“真有這麽一道命令?”南宮凌問道。
事到如今,哪裡還瞞得住?高培盛嘴裡發苦,他做了一輩子大內總管,一輩子暗衛,什麽樣的陰謀陽謀,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可是此時,居然被南宮凌一句話,就詐出了真假。
無奈的說道:“回皇上,是有這麽一道命令。”
“命令怎麽說?”
“不惜一切代價殺死阮煙羅,不死不休。”
好的很,他的父皇,對他可真是不薄,他此生,不過有一個這麽讓他在意的人,可是他的父皇,卻要不死不休。
“撤了這道命令!”南宮凌乾脆果決地說道。
“恕奴才不能從命!”一直極謙卑的高培盛此時居然強硬起來,抬頭看著南宮凌說道:“奴才身為影衛,職責便是聽從皇帝的命令,這道追殺令是皇上所下,請恕奴才必須完成。”
“皇上?”南宮凌輕飄飄地重複了一句,向高培盛問道:“高公公,你說的,是哪個皇上?”
高培盛一怔,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他之前的主子,盛安帝已經死了,現在的皇帝,是南宮凌。
影衛直接隸屬皇家,歷朝歷代,都隻效忠於皇帝,誰坐上那個位置,他們就聽誰的話。
這麽多代以來,影衛都是由上一任皇帝親手交到下一任皇帝,每一個皇位繼承人也都是由皇帝親手選的,沒有利益衝突,更不存在影衛聽誰的命令不聽誰的命令的問題。
可是這一次的情況實在是太特殊了,盛安帝和新帝南宮凌之間完全不對盤,同一個人,盛安帝要殺,南宮凌要保,影衛到底應該聽誰的?
“皇上自然是您……”高培盛這輩子都沒有遇到過這麽為難的事情,他硬著頭皮說道:“可是追殺令是先皇的遺命,先皇下命令的時候,還是皇帝,如今任務未完,影衛也不敢擅自終止。”
“是麽?”南宮凌毫無感情地問了一句,淡聲說道:“高公公,阮煙羅,朕保定了,父皇已逝,到底要聽誰的,你最好想清楚一點。”
說完話,南宮凌一轉身,往前殿去了。
高培盛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他現在是宮裡的大內總管,又是影衛首領,跟在皇帝身邊就是他的職責。影衛存在的價值就是聽皇帝的話,保護皇帝,如果他現在不跟上去,也就沒在存在的價值了。
而且剛才南宮凌雖然讓他想,卻並沒有說什麽時候給他答案,也沒有說如果他聽盛安帝的話,會有什麽下場。這是不是意味著,南宮凌也舍不得影衛這支力量,所以只是威懾一下,而不敢動他們呢?
高培盛在心裡快速地盤算著,現在南宮凌剛剛和阮煙羅成親,對阮煙羅還有感情和憐惜,如果現在動手,一定會破壞影衛和皇帝之間的關系。可是人一旦坐上皇帝這個位置,體會過了巨大的權力和威勢,就沒有不會變的。
想當年,他不是親眼看著盛安帝是如何一點一點變化的嗎?盛安帝何嘗沒有對南宮凌的母后說過山盟海誓的誓言?可是在江山面前,還不是說殺就殺,半分舊情也不念?
他就不相信,南宮凌坐上了這個位置,就會一點也不變化。
現在的阮煙羅對南宮凌而言,是阻礙,是絆腳石,就算南宮凌現在對她還有感情,可是南宮凌的皇位可謂是踩著阮府的人頭走上去的,皇位與阮煙羅,必然是絕對對立的兩面,只要阮煙羅不原諒,日子久了,南宮凌遲早會厭煩阮煙羅。
所以,他不如現在按兵不動,等到了南宮凌厭煩阮煙羅的那一日,他再一舉殺之,這豈不是兩全其美的方法?
高培盛越想越覺得自己想得對,心頭的鬱悶立刻消散,緊追著南宮凌去了。
阮煙羅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
她的身體實在太虛弱,受到的刺激也實在太大,一直躺了兩天,才勉強恢復了睜眼的力氣。
睡夢裡,阮煙羅隻覺得漫天漫地的都是紅,上一秒,還是凌王府喜慶的紅綢紅燭紅燈,下一秒,就全變成無邊無際的血海,而阮老爺和紅葉的人頭,就飄在那一片血海之上。
“爹……”阮煙羅狂叫一聲,猛地坐起身。
“郡主小心。”李俠眼明手快,立時上前扶住阮煙羅,以防她傷了自己。
阮煙羅現在的身體可不比往常,那是兩個人。
從見到阮煙羅昏倒開始,蘭月蘭星和陸秀一就都要守在阮煙羅身邊,還是李俠老成一些,提議說分班守候,如果他們都不休息,那就是阮煙羅醒了,也伺候不好她。
幾個人覺得李俠說的有理,這才分成兩班,輪流守候,而此時守著阮煙羅的,就是李俠和蘭星這一組。
蘭星一見阮煙羅醒了,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這兩天裡,她們已經聽說了凌王府發生的事情,阮府的人,十八暗衛,還有凌王府兩個多個侍衛,全都死了,沒有一個活口。
她們如果不是跟著阮煙羅去了西城門,此時此刻,只怕也已經死了。
為了這些事情,她們這兩天,已不知道默默地流了多少淚,只是為了阮煙羅,才拚命地忍著。
她們都已經這麽傷心,阮老爺和紅葉可是郡主的親人,郡主又會有多傷心。
蘭星本來已經對自己說好了的,絕不在阮煙羅面前哭,可是此時看到阮煙羅醒來,隻覺得滿心的辛酸忍也忍不住,眼淚溪流一樣淌下來。
阮煙羅醒來,除了最初的驚呼之外,倒沒有像蘭星一樣傷心,她只是問道:“這裡是哪裡?”
“是凌王在宮裡居住的地方,以前叫凌風閣,不過現在已經改名叫凌煙閣了,專門給王妃娘娘居住的。”李俠說道。
阮煙羅默默地點了點頭。
南宮凌領著她進來的時候,她還為能到南宮凌曾經住的過的地方而雀躍,可是想不到,她竟然是要長住在這裡了。
可見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情是沒有道理的,只是你不知道這道理會在何時應驗而已。
“阿凌……登基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