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嬤嬤一直在奇怪,郡主把她叫來,卻又不吩咐有什麽事,隻靜靜望著滿院雪景,好像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她早就想出聲提醒,可是剛一動嘴,郡主的目光就會若有若無的往這邊掃一眼,那目光平淡,微涼,卻讓她打從心底裡發寒,立刻一個字也不敢說,只能繼續站著。
此時見阮煙羅對剛才進來的兩個女孩子和顏悅色的,老嬤嬤才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她撲通一聲跪下,顫著聲音說道:“郡主恕罪,老奴不知道二位姑娘是郡主請來的貴客,怠慢了,還請郡主饒過老奴這一次。”
“張嬤嬤說什麽話來著?”阮煙羅笑的溫文無害:“我只是見今日雪景不錯,想著嬤嬤平日勞苦功高,也沒什麽時間可以休閑,所以才特意叫你來陪我一起欣賞。”
張嬤嬤有苦說不出,阮煙羅裹著大氅,又抱著手爐,當然可以好好賞雪,可憐她聽了主子招喚急急忙忙跑過來,連件厚衣服也沒來得及加。
但這些話又不可能說出來,隻得附和著阮煙羅說道:“郡主說的是,今日雪景確實漂亮。”
“那嬤嬤就站著再賞會兒吧。”阮煙羅抬頭看看天,善解人意的說道:“等月過了中天,景色就不如這會兒漂亮了,那時嬤嬤再回去休息。”
到月過中天,還有兩個時辰,正好是蘭月蘭星剛才等待的時間。
蘭月蘭星對望一眼,又同時看向阮煙羅,眼睛裡有種情緒,強烈幾乎要跳出來。
她們來的時候受了點委屈,但有阮煙羅拉著她們進屋,她們早就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可是阮煙羅卻沒忘,不僅沒忘,還分毫不少的為她們討回來。
張嬤嬤此時哪裡還會不明白阮煙羅的心意,而且阮煙羅雖然說話輕聲細氣的,但卻透出一股不容違抗的強硬。
郡主以前是這樣的嗎?張嬤嬤疑惑了,現在的阮煙羅說話不像以前總是大叫大嚷,然而卻讓人從心底生出懼意,她口中說出的話,竟讓人一絲反抗的念頭也無法生起。
阮煙羅帶著蘭香蘭月蘭星回了房間,雙胞胎心頭髮熱的從背後看著阮煙羅,她的背影纖細卻筆直,在暖黃的搖曳的燈火裡,盛開成傲然挺立的繁華。
第二日,京城集市。
人流如織,熱鬧非凡,阮煙羅邊走邊看,唇邊有絲淡淡的笑意。
她前世職業特殊,很少能享受到這種平凡人的樂趣,如今一朝穿越,倒是彌補了上一世的遺憾。
她今天沒有穿女裝,而是束起頭髮,又穿了件淡青儒衫。
這件衫子看去簡簡單單,只是一色的雨過天青,但若看仔細了,就會發現領口,滾邊,腰帶,袍擺,沒有一處不是精工細作。
再配上一襲玄色的羊羔皮大氅,又暖和,又襯的整個人說不出的飄逸儒雅。
阮煙羅從來不會虧待自己,而且比任何人都知道,穿五萬塊的大衣,不如穿五萬塊的內褲的道理。
比起那種暴發戶式的錦衣華服,阮煙羅這一身不顯眼,卻讓人忍不住生出自內而外的高貴感覺。
此刻集市上人很多,但看到阮煙羅過來,都下意識的讓出一條道路,免得衝撞了這位真正的貴公子。
蘭月蘭星二人扮成兩個書僮,乖巧的跟在阮煙羅後面。阮煙羅身上有種真正的貴氣,就算什麽也不做,隻那種閑庭散步,優雅從容的氣質,也讓人不由自主的心折。
看著阮煙羅的背影,兩個丫頭都從心底生出一種敬仰,做人,果然還是要做到郡主這樣,就連跟在她身後,都好像是件很驕傲的事情。
走到一個藥鋪前,蘭月輕聲說道:“公子,到了,這裡就是京城最大的藥莊。”
這丫頭謹慎,阮煙羅雖然沒交待要改稱呼,但她看阮煙羅一襲男衫,就心思細膩的叫了公子。
阮煙羅讚賞的笑笑,蘭星說道:“我去把公子要的東西買來。”
“慢著。”阮煙羅伸手抓住蘭星後衣領:“你急什麽?”
從袖中拿出一張紙,說道:“把上面寫的,全都買下來。”
蘭星一看,密密麻麻的一整張,她仰起臉疑惑問道:“公子,你不是只要硫磺和硝石嗎?怎麽寫了這麽多東西?”
蘭月也看著阮煙羅,這兩樣東西都不是常用的,不知道郡主拿來做什麽。
而且郡主出門前還吩咐蘭香姐姐準備些木炭,更讓人摸不著頭腦。
阮煙羅微微一笑,這個世界還沒有煙花,自然更不知道火藥的存在,她買這些東西,是為了製造黑火藥。
她上一世是國防安全部的,身手並不差,但和部裡其他人比起來,就絕算不上好。歸根結底,她擅長的是動腦,而並不以武力見長。她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劣勢,所以每次執行任務,她做的第一件事情都是保護好自己的安全。
昨天挨的那兩石頭,讓她深刻的認識到現在的自己有多弱。這副身體已經快十五歲了,早已過了訓練的最佳年齡,就是真的要訓練,也不是短時間可以見效的。而看昨天杜惜文輕車熟路的模樣,就知道類似的欺負郡主沒少挨。
站著挨打絕對不是阮煙羅的風格,像昨天那種情況,對方不過是幾個沒有一點武力值的女人,她竟然無法對付,一點自保之力都沒有,對阮煙羅來說,這種事情是絕對無法容忍的。
既然身手不行,就總得想點別的辦法彌補一下。她迫切的要為自己準備一件殺手鐧,既簡單好用,又要有足夠的殺傷力。滿足這些條件的,火藥無疑是最好的選擇。只要控制好用量和形態,就會成為頂級防身利器。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轉了一圈,卻暫時不打算和蘭月蘭星明說,她搖搖手指說道:“佛曰:不可說。”
阮煙羅笑意溫雅,盯著蘭星,蘭星的臉唰的紅了,群主穿上男裝,比平常男子還要俊俏,此時她搖著手指,帶著笑,表情又那麽溫柔,就算明知她是女的,卻還是忍不住面紅發熱,竟有種心跳加快的感覺。
她嗖的跑進店裡,叫道:“公子,我去買東西了。”
阮煙羅含笑看著她的背影,並非她不願意告訴她們實話,而是歷史總有一定的發展軌跡,把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提前帶到這個時代來,往往會造成不可估量的影響。
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有些東西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上,才是有用的,推廣開來,就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