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為人,阮煙羅都不知道慌亂是種什麽樣的滋味,可是方才醒來沒有見到南宮凌的那個瞬間,卻是實實在在的慌亂了的,怕他走了,怕他真的就這樣不要她了。
那一份不可捉摸,沒有底氣,是阮煙羅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感情。
然而她心裡湧動更多的,卻是一種滿滿的,澎湃的情意。
經過那樣一場任性的出走,經過十幾天的分離,經過山頂的一番談話,經過整夜輾轉奔波甚至差點死去的鏖戰,阮煙羅所有的情感都被逼到了最前端。
她想念他,想見他,她此生從沒有哪一個時刻像現在這樣,如此迫切的希望見到一個人。
如果說孫家嫂子的話是解開了她的心結,那麽他們的死,還有她自己昨夜差點的喪命,就是給了她最大的衝擊和震撼。
生命這麽短,生命這麽脆弱,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光這麽寶貴,怎麽經得起那麽奢侈的揮霍。
昨天朱效成的刀劈過來的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死,那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是那麽不甘,她在死之前,居然還在和那個男人鬧別扭。
那個時候她想,如果她能活下來,一定再也不和他鬧別扭了,寧可低頭,寧可去哄他開心。
阮煙羅下床說道:“我要去見凌王。”
“郡主,你身上還有傷呢。”蘭星連忙叫道:“就是想見凌王也不用這麽急吧?”
昨天南宮凌救了阮煙羅之後就任她自生自滅,蘭星到現在都對南宮凌很不滿。
那個王爺,之前看起來好像對郡主多麽好,可是每一次關鍵時刻,他不是不在,就是對郡主不聞不問,這樣的人,怎麽配讓郡主喜歡?
阮煙羅身體微頓,抬起頭認真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想見他了。”
阮煙羅的愛情,從來都是大大方方毫不扭捏的,就算被人看出來了,也沒有什麽。
她就是喜歡那個人,這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經過了這一場分別磨難,她更是不想掩藏分毫。
眼睛裡的神色軟軟的,帶一絲清甜的笑,像是想起那個人,連空氣裡都溫柔起來。
蘭星見慣了阮煙羅雲淡風輕波瀾不驚,也見過她修羅狠厲冷血無情,可是此時阮煙羅表情溫軟笑意溫柔的樣子,卻忽地讓她愣住了。
也許是因為這個表情太幸福太甜蜜,因此顯得太平凡太軟弱,她從未想過會在阮煙羅身上見到這樣的表情。
可是不可否認,這個表情如此美麗,笑意由內而外的散發出來,好像會發光一樣。
一切對南宮凌的不滿怨憤都無可奈何地散去了,有什麽辦法呢?她家郡主喜歡。
幫著阮煙羅下了地,往門外走去,出了門,正好南宮凌從門前經過。
他不是來看阮煙羅,只是從門前經過。
屠了一個村,滅了整整五千人的正規軍,這裡還被四面封死,要善後的事情太多,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還沒來得及休息過。
阮煙羅看到南宮凌眼睛便是一亮,大聲叫道:“阿凌!”
南宮凌聞言轉頭,看著阮煙羅的眸子卻是平靜無波,沒有一點變動。
可是阮煙羅此時根本無暇顧及這些,直接快步走過去。
“阿凌……”叫著這個男人的名字,音節在舌尖打著轉兒,好像僅僅如此,都覺得滿足。
仰著頭,認真的打量著南宮凌。
許多天不見,這個男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妖孽迷人,極美極美的眼睛,鼻梁挺直,唇薄而色淡,像早春的櫻色。
他比之前瘦了一些,眼底有淡淡的青黑,想來一路趕來必是不眠不休,所以才能那種千鈞一發的時刻趕到她的身邊,心裡柔軟的不象話。
“阿凌……”又輕輕地叫著,伸出手就想去抱她。
這裡都是她的人和南宮凌的人,根本不怕有人會說,就是有人會說,阮煙羅也不在乎。
她只知道她想念這個男人,想撲進他的懷裡,再一次感受他的體溫。
然而手剛伸出來,南宮凌就不著痕跡的避開,淡聲問道:“煙羅郡主找本王何事?”
“阿凌……”阮煙羅怔怔的叫著,手停在半空放不下來。
這個人是南宮凌?他在和她說話?
怎麽會?南宮凌對她向來都是笑著的,寵溺的,何曾有過這種態度?
這種冷淡,冰涼,漠然,好像他們只是不相乾的陌生人。
“如果煙羅郡主沒事,本王還要忙,先告辭了。”南宮凌淡聲說道,舉步便打算離開。
“阿凌!”阮煙羅心頭驀的一慌,用力拉住南宮凌的手臂。
“煙羅郡主還有什麽事?”南宮凌問道。
“阿凌,我知道錯了。”阮煙羅快速開口說道。
她真的知道錯了,所以不要這樣對她,不要不理她。
南宮凌眸光微微一閃,忽然笑了,唇角微微勾起,妖孽橫生。
然而阮煙羅看著,心頭竟忍不住泛起一絲微涼。
明明同樣是笑,卻再也沒有她看慣了的那些溫柔,寵溺,只有說不出的涼,就連他那種特有的帶著微微涼意的聲音,此時聽著都如散著森森寒意,泌入骨髓。
“煙羅郡主當本王是什麽?”南宮凌挑著唇角笑問道:“你說一句錯了,本王就要原諒?”
壓低身子,湊到阮煙羅耳邊,低聲說道:“別妄想了,本王不會原諒你。”
阮煙羅身體一顫,卻倔強問道:“如果你不原諒我,又為什麽要來找我?”
“煙羅郡主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本王只是奉父皇命令,前來西路巡查。”南宮凌淡淡說道。
“巡查西路會巡查到這種小山村裡來?”阮煙羅才不會被南宮凌三言兩語騙過去。
“本王到了青陽得到線報,此地有大批不明人物活動,疑似山匪,本王身負巡查之責,自然要來看看,至於救了煙羅郡主,也不過是碰巧而已,煙羅郡主不必想太多。”
阮煙羅看著南宮凌,嘴唇抿的死緊,指甲也用力掐入手心,好像不借著這樣的疼痛,她就連站在南宮凌面前都沒有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