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宇文泰軍令嚴肅，一路上部隊秋毫無犯，老百姓都非常高興。爭相送衣送飯，補給軍糧。

  出了木狹關之後，大雪厚達二尺，宇文泰還是帶著隊伍日夜兼行，準備給侯莫陳悅來個出其不意。

  南秦州刺史的隴西人李弼勸侯莫陳悅道：“賀拔公無罪而您殺害了他，您又不安撫收納他的部屬，現在他們奉宇文泰為主將領兵而來，聲言要為他們的主人報仇，看他們的勢頭是無法抵擋的，您應該放下武器向他們謝罪，不然的話，必定引來大禍。”

  “豎子不要亂說！我有高歡丞相在後頭撐腰。高歡丞相是誰？他可是連皇帝都要讓三分的大人物！要我向宇文泰那個臭小子謝罪？沒門！”

  侯莫陳悅橫眉豎眼，面目猙獰。他向來最重自尊，最愛臉面，要他和一個後起之秀賠罪？想他出道的時候，這宇文泰毛還沒長齊呢！怎麽可能？

  “你……唉！”

  李弼氣得青筋暴起，袖手而歸。

  “來啊，吩咐下去，整理行裝，大軍退到到略陽進行防守，隻留下一萬人留守水洛。”

  雖然對姨父李弼，侯莫陳悅表現得不以為然。但刀槍舔過鮮血的人，總不可能真的坐以待斃。侯莫陳悅還是下令，對宇文泰的進攻做出防守的安排。

  “唉呀！這笨蛋侯莫陳悅！他必要失敗啊！”

  一看到侯莫陳悅的兵力部署圖，高澄恨恨地捶桌。沒有父親高歡的允許，他不能擅自離開晉陽。但眼見著侯莫陳悅走出這麽一步臭棋，他又是忍不住跑到高歡面前跳腳。

  “侯莫陳悅為人暴虐，他所過之處無不強取豪奪，霸佔婦女，早已失去民心。畢竟他是投奔我們的，我們不好出面滅了他。如今宇文泰替天行道，我們也正好借刀殺人，除掉咱們隊伍中的敗類，也未嘗不可。”

  婁昭在密室裡替高歡解釋分析，見高歡沒有反對，便知自己猜中了。

  “所以，又是靜觀其變？”

  高澄經過和高洋比試一事，變得內斂許多，也果敢許多。既然父親是這個意思，他也不好多說。

  “不必，是等侯莫陳悅必敗。”

  高歡此時才出口。他在積攢實力。他得積攢實力。

  得天下容易守天下難。當年隨他一起南征北戰的將士們，大都和他一樣老了。而且，長期的安定生活，滋生了許多老將們的陰暗心理。

  尉景，他的姊婿。當年是如何舍生忘死幫助他的，甚至為了他，犧牲了後代斷了煙火。如今貪得無厭，還說他“錢，我只要大官的，你卻伸手向天子索取。”生生寒了他的心。

  婁睿，他的外戚。當年是如何英勇善戰，甚至為了大局，犧牲了自己的愛情至今無子。如今也愛財如命，縱情聲色，讓宮裡的高雅內疚得經常垂淚，卻屢教不改。

  他不得不讓侯莫陳悅死，來警示自己的隊伍。否則，內部的蛀蟲，終將讓他失去民心。什麽廣建廟宇，都逃不過百姓雪亮的眼睛。

  正如天下人所料，宇文泰一到，水洛的人馬就投降了。

  宇文泰派了幾百名輕裝騎兵趕往略陽，侯莫陳悅又撤退到上，要李弼來和他一道抵禦宇文泰。

  李弼知道侯莫陳悅必定失敗，暗中派遣使者到宇文泰那兒，請求做他的內應。

  侯莫陳悅又放棄了州城，向南撤退，佔據山中險要的地方而自保。

  李弼對侯莫陳悅的部屬說：“侯莫陳公準備返回秦州，你們這些人為什麽還不整理行裝！”李弼的妻子是侯莫陳悅的姨，大家都聽信了李弼的話，爭相趕往上。李弼搶先佔據了城門來保證這一帶的的安定，隨後帶著全城人馬投降了宇文泰，宇文泰馬上任命李弼為秦州刺史。

  當天晚上，侯莫陳悅派出隊伍準備迎戰，但是兵士們無心作戰，人人自危，因而自行潰散了。

  侯莫陳悅生性喜歡猜疑別人，吃了敗仗之後，不敢再相信周圍的人，不讓他們靠近自己，就和兩位弟弟，還有兒子以及謀殺賀拔嶽的人，一共七八個人，拋棄大隊人馬飛奔而去，他們好幾天盤旋往來，不知道應該去哪裡。

  旁邊的人勸他到靈州去依附曹泥，侯莫陳悅答應了，他自己騎上騾子，命令手下的人都徒步跟隨，準備穿過山路趕到靈州。宇文泰叫原州的都督崐賀拔穎在後面追趕。侯莫陳悅望見追上來的騎兵，便在荒野之中上吊自殺了。

  “多行不義必自斃！”

  高歡又一次感覺到自己的衰老，和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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