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相觸，一時間，琉璃仿佛被定了身一般，動也不能動了。

  這個時候，如果她轉身而逃，是不是有點太傷人了？

  所以她站在那，然後看著雲太妃緩緩的站起身，走向她。

  “你來了！”她停止吟唱輕聲開口，就像問候一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琉璃仰起頭，看著她緩緩的蹲下，伸出手，那雙手不再髒汙，素淨得仿若一朵纖弱的小白花。

  看著她，琉璃想，那雙手在年輕的時候，一定是美若無骨，通透純淨的，只可惜在冷宮裡的日子，那這手布上了許多細碎的口子，不免讓人心疼。

  “看什麽？”她問，低下頭看向自己的手，正反面看看，忽而笑了起來，“很醜是不是？”

  聽著她的話，琉璃有一種怪異的感覺，這哪裡會似一個瘋子說出來的話，也或許是說，本就是流言以訛傳訛罷了。

  這時，那守門的宮人已經追了進來，本就不太想進，硬著頭皮走進這頗為壓抑的屋子，難掩心頭的恐慌。

  “雪狐，雪狐……”一邊喚著，一邊小心翼翼的探著腦袋。

  忽然，露出一顆滿是長發的頭顱，只有黑森森的一大片頭髮，素白的衣衫，面前晃來晃去，可是卻沒有臉。

  心肝俱裂，控制不住的大叫一聲，“鬼呀——”

  然後也顧不得找雪狐了，尖叫著衝了出去。

  看著若無其事將頭髮全部重新捋回去，然後熟稔的盤成發髻的雲太妃，琉璃一時有些恍惚，剛才那個裝鬼嚇人的，是她嗎？

  “嚇到你了嗎？”她笑，伸手溫柔的將她抱起，很誠懇的說了句，“謝謝你！”

  謝她？謝什麽呢？琉璃有些迷惘。

  清了清嗓子，她忍不住開口，“你不瘋？”

  雲太妃很是錯愕，但是除了臉上閃過一瞬的驚訝，卻也沒有驚惶到把她當成妖怪，只是目光奇異的盯著她，“你會說話？”

  眸色流轉，居然如璀璨的夜明珠，說不盡的風情。

  琉璃忽而明白，她不瘋，她比任何人都清醒，瘋，也許只是活下去的一種手段！

  兩人相視而笑，似乎有什麽彼此心意相通了。

  “很奇妙的小東西！”把她端起，認真的打量著她，“怪不得皇上如此的寵你，華胭脂視你做眼中釘，也是說得通了！”

  琉璃被她緩緩的放下，落在了地面上，她有點奇怪，“誰是華胭脂？”

  “現如今的，太后！”她淡淡的說，面色波瀾不驚。

  也是，身為太妃，當初曾平起平坐的，也只有這樣，才敢如此直呼當朝太后的名諱。

  “雲太妃，你為什麽會被打入冷宮？”琉璃忍不住問道，“我知道這似乎有些不太禮貌，可是有很多的說法……”

  雲太妃微微一笑，“說法什麽的，都已經不重要了，嘴長在別人身上，想怎麽說，就怎麽說了。人只要知道，自己做過什麽，在做什麽，就好！”

  在她這裡，琉璃每次都會有不一樣的感受，都能學到很多的東西。

  “可是……”她還想說什麽，卻聽到外面隱約傳來了腳步聲。

  顯然，雲太妃也聽到了，淡淡的瞥了一眼外面，然後道，“我很感謝你來看我，也希望你能繼續保守這個秘密。”

  琉璃心知肚明，她是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她裝瘋的事。

  這個，她自然知道！

  太后的手段有多毒辣，她是體會過的，如果知道雲太妃沒有真瘋，會怎麽對付她，真的不敢想象。

  …………

  清荷守在門口焦急的等待著，結果沒多久，就聽到一聲恐怖的尖叫，然後先前趾高氣揚進去的那個宮女，慘白著臉跑了出來，“有鬼，有鬼——”

  她一直這麽叫，叫的外面的另一個宮女也白了臉。

  心系琉璃，清荷也顧不得許多，看見這情形，立刻衝了進去。

  另一個宮女雖然有點猶豫，但是想著如果清荷在裡面真的有什麽事，或者雪狐出了什麽事，自己也脫不了關系，隻得硬著頭皮跟進去。

  清荷對方向不熟悉，但也知道循著有光的路走，到處都昏昏暗暗，連盞燈都沒點。

  剛一轉彎，突然迎面撞上個人，心跳驟快，連連後退幾步。

  “嘻嘻——”一聲輕笑，雲太妃睨了她一眼，手中還抱著個東西。

  清荷定睛看去，可不正是琉璃！

  “雪狐！”她叫道，“雲太妃，這是皇上的愛寵雪狐，請您，還給我好嗎？”

  雲太妃就好像沒有聽懂一樣，手一下一下的摸著雪狐的皮毛。

  這時，另外一個宮女也跟了上來，看到這情況，到底是松了口氣。

  沒有鬼，沒有意外，只有那個瘋女人和雪狐，只要把雪狐弄過來，就沒有事了。

  “你還愣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把雪狐弄過來！”氣勢洶洶的對著清荷命令道。

  清荷也沒理會她，只看著對面的人，“雲太妃，不管怎麽說，雪狐跑到這裡見您一面也算是緣分，現在，您放她回去好嗎？”

  輕聲細語的哄著，雲太妃只是臉上噙著笑，不時歪頭打量著他們。

  “你是壞人，你也是壞人！”她指著他們說，然後忽然一揚手，“我打，打壞人！打壞人！”

  居然將雪狐當成武器拍出去，琉璃一個翻身，從她的手裡竄了出來，然後兩下蹦到清荷的懷裡。

  “快快，雲太妃發瘋了，來人啊！”那宮女尖叫，一邊叫著一邊往外跑。

  清荷哪兒還敢耽擱，緊跟著往外跑，人人跑到門口都是氣喘籲籲，一身是汗。

  裡面，已經又侍衛將雲太妃給製服了。

  長舒一口氣，清荷抱著雪狐道謝，“謝過兩位姐姐，我這就帶著雪狐離開！”

  “以後再別過來了，要人半條命！”撫著胸口拚命的喘氣，沒好氣的說。

  清荷只是點頭，不過來不來，她也做不了主啊，要看懷裡的這家夥怎麽想了。

  他們的對話，琉璃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想著雲太妃的樣子，總有點說不出的哀傷。

  回到宣宜殿，清荷抹了抹汗，“琉璃，以後千萬不能再貿貿然去淑香殿了，實在是太可怕了！裡面好像鬧鬼一樣，那雲太妃是瘋的，你保不齊瘋子會做出什麽！”

  “知道了！”她應了一聲趴下來，有點懶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