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景歪著腦袋啃著手指使勁想啊想，一時間又想不出什麽了，時間好像靜止了一樣，蘇傾滿臉期待的看著他，結果看他半天也沒想出個什麽，一泄氣：“你剛剛不還說你聽得可認真了，現在要你說了你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果然還是蘇傾最了解她這個弟弟，她這麽一激，蘇越景立馬反駁道：“誰說我說不出來了，我只是想想要怎麽說，易洛哥哥說的話我又聽不明白。”

  “那你說啊。”

  阮素這個時候說不出話來了， 得知鄭易洛的那個電話是和晴妤在通話，她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疼，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原來，他和晴妤還有聯系。

  也是，阮素，你太傻了。他怎麽會和晴妤沒有聯系呢？晴妤去了新加坡，完全是因為他的緣故。說起來，是鄭易洛對不起晴妤，他們認識的時間比你長得多了。蘇越景學來的那句話，為什麽你要和晴妤那樣說呢？是她在哭，你在哄嗎？

  “不要強迫他了，他是個孩子，記不得就記不得了吧，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阮素終於出聲了，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卻還是糅雜了一絲傷感，“算了吧。蘇傾，我送你和越景回去吧，現在離婚手續還沒辦，你還是住在老地方吧……”

  說著，阮素就要站起來。

  蘇傾的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的動作製止了，然後抬頭對上她的眼睛：“阮素，不要逃避了。”

  “你和晴妤，他和晴妤，總會有這樣的一天的。如果你不想聽越景說，那麽就直接去問鄭易洛，他是不是和晴妤在通電話。他一邊和晴妤這樣，一邊又口口聲聲的說愛你，假如這是事實的話，阮素，他不是真心愛你，趁早斬斷……對他的心思。”

  “我爭不贏晴妤。”

  “傻阮素，愛情是爭來的嗎？他若愛你，就不會讓你去爭，因為他就是你的。”蘇傾笑了笑，笑容有股子安定的力量，“就好比……我和尹昕昕，宋城堯不是真的喜歡她，她來找我鬧找我吵，也不過是讓她成了別人眼裡的笑話而已，被宋城堯傷得更重而已。”

  阮素重新坐了下來。

  蘇越景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有點不對勁，往阮素身上蹭了蹭：“阮素姐姐，我想起來了。易洛哥哥說的好像是，他已經做好決定了。他的意思，你明白嗎？反正我是不明白。”

  阮素低頭看著他，心虛慌亂。

  “他的原話是怎樣的？”蘇傾問。

  蘇越景咳了咳，裝模作樣的把手放到耳邊，裝成打電話的手勢，有模有樣的開始模仿鄭易洛的語氣：“晴妤，我已經決定了。這個決定，不是最近決定的，而是在我認識小素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決定了。對於你，我今生今世都只能說抱歉。我愛她，從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會是。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不過我不欠你什麽。婚約不是我定下來的，感情也不是我主動羈絆住你的。我生日那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麽樣的，你和我都很清楚。晴妤，你回來吧，回a市。”

  蘇越景稚氣未脫的聲音回響在稍顯空蕩的房間裡，卻在阮素的心上狠狠的敲了一下。

  蘇傾什麽都沒有說，眼睛卻是大亮，直直的看著阮素。這個時候，什麽都不用說，一個眼神，真的就勝過千言萬語。

  阮素心裡，也早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

  因為，蘇越景剛剛的那段話……不，應該是鄭易洛和晴妤通電話說的那一段話，讓她腦袋一片空白。空白到，什麽都不知道去想了。

  蘇越景什麽都不懂，小孩子不會亂說假話。而且那一天，她的確是由於太過心急，把蘇越景忘記在了鄭易洛那裡了。

  這段話，是真的，千真萬確。阮素的心裡，百味雜陳，卻也疑惑重重。但總歸，心裡的喜悅，是多過驚疑的。這番話，從鄭易洛嘴裡說出來，而且是說給晴妤聽，無疑證明了，在他心裡，阮素的地位。

  “他……真的這麽說麽……”

  蘇越景用力的點了點頭：“當然啦，我聽得清楚。”

  蘇傾伸手過來，握了握她的手：“阮素，看來，當初，我還是沒有幫錯人。鄭易洛，還是有幾分良心的，現在，你還不相信他麽？”

  “我不懂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生日那晚的真相，他和晴妤都很清楚。既然很清楚，為什麽獨獨瞞著我一個人，一瞞就是好幾年……”

  “或許他有他的理由吧。”蘇傾微微的笑了笑，“我看得出，你放不下他。”

  阮素抿了抿唇，到最後只是看了蘇越景一眼。

  蘇傾拉過蘇越景：“我現在也是自顧不暇，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幸福。小越景我帶走了，真的很謝謝你對他的照顧。我在這裡的日子沒有多長了，阮素，等暑假過了，開學再見，我們還是好同學好室友。”

  阮素怔怔的看著蘇傾牽著蘇越景離開，竟連打算送她們回去的事情，都拋在了腦後。她現在滿腦子只有那句話——我生日那晚，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麽樣的，你和我都很清楚。

  鄭易洛，到底什麽才是真相？你什麽意思？

  三天后。

  宋城堯如約而至，蘇傾沒想到他倒真的沒有拖延太久，說到做到。

  宋城堯來的時候，她還在和蘇越景一起學著做蛋糕，臉上被抹了幾塊奶油，看上去頗有些滑稽，但是卻顯得格外可愛。

  大概是這樣輕松的神情，很久沒有出現在她臉上了吧。

  宋城堯抬手製止了傭人，自己徑直走了過去，在她身後不遠處停下腳步，看著她和蘇越景在那裡嬉鬧。

  “哎呀哎呀蘇越景！你的手不要一直去摸啦，很髒！啊啊啊啊，這塊我不吃了，等下你自己吃完不許浪費……”

  “姐姐，你怎麽這麽笨手笨腳，會不會做家務啊， 一點也不賢惠。”

  “怎麽說話的啊，等下我的蛋糕你可不要眼饞，喂喂喂，別碰！奶油到你衣服上去了……”蘇傾輕叫一聲，連忙抽出紙巾給蘇越景擦蹭到衣服上的奶油，“注意點嘛，實在不行，你自己去廚房，問阿姨要個小圍裙自己穿……”

  話說到這裡，她突然頓住了，把頭一偏，就看見了靜靜站在她身後的宋城堯。

  她一下子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

  蘇越景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姐夫姐夫”的叫個不停。這個稱呼在這個時候聽起來，卻是格外的刺耳。

  蘇傾站了起來，有些不自然的拿手背擦了擦臉上的奶油，半天才擠出了一句話：“你來了啊……”

  “嗯。”他應了一聲，“來了。”

  蘇傾的眼睛又瞟了瞟他身邊，發現他什麽都沒有帶，一時間有些無措。他這一來，不是來離婚的嗎，怎麽兩手空空？

  “我給你的離婚協議書呢？”

  “在我車上。”

  “哦，那你去拿進來吧。”

  宋城堯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輕輕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等他進來的時候，蘇傾已經把臉上的奶油擦乾淨了，頭髮也稍微的整理了一下，正在和蘇越景說話。見他進來，立馬站直，想開口，卻又抿抿嘴唇，什麽都沒有說。

  “上樓，我們去書房。”宋城堯拿著手裡的文件袋，輕輕的抖了抖，望著她說道。

  蘇傾也看了一眼他手裡拿著的文件袋，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麽，點了點頭。

  宋城堯率先上樓，蘇傾低著頭，跟在他身後，一步一步的上著台階。他沒有回頭沒有停頓，她沒有抬頭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著。

  走得平靜又沉緩。

  宋城堯徑直自己走自己的，直到走到書房門口，他推開門，微微讓開身子：“進來吧。”

  蘇傾“嗯”了一聲，沒有什麽猶豫，走了進去。

  書房裡，還是和她上次來的一樣，不管是擺設還是布置。可是看上去似乎有點感覺不對，但是她又說不上哪裡不對。也顧不得這麽多了吧，蘇傾在心裡想，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來這裡面了。想想上次因為書房的事情，還和他大吵了一架，微微彎了彎嘴角。

  “在笑什麽？”她這個細微的表情動作，被他看在了眼裡，卻是說不出的苦澀，“傾傾，和我離婚，你有這麽開心？甚至在現在面對我的時候，你都忍不住想笑？”

  蘇傾一愣，想了想還是解釋道：“不，我不是在笑這件事。我只是想起我們的第一次吵架，就是因為這裡……現在想想，覺得有點幼稚。”

  宋城堯挑挑眉，把文件放在書桌上，然後轉身，靠在那裡，定定的看著她：“我寧願和你那樣幼稚一輩子。”

  “說正事吧。”蘇傾不著痕跡的把話題給轉移了過去，當作沒有聽到，“現在說這些，會耽誤你的時間的。”

  “我不在乎。”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蘇傾彎起的嘴角慢慢抿平：“我在乎，宋城堯。”

  氣氛似乎又僵持了下來。

  蘇傾不願意和他這樣獨處下去，每多待一秒，她就更慌更亂。這樣又慌又亂的情況下，她有些克制不了自己的行為，她想也想就走上前去，伸手想去拿書桌上擺著文件袋。

  一隻手卻輕輕的按在了那份文件上面。蘇傾忘記了，這個文件，就放在宋城堯身後，他往後一伸手，就可以掌控絕對的主權。

  她又說道：“拿出來吧。”

  “遲早會拿出來的，不急這一時。傾傾，我還有些話想和你說。說完，我再拿不出來，也不遲。”

  “我說了，會耽誤你的時間。”

  “我也說了我不在乎不是嗎？”宋城堯反說道，“這些話，必須得和你說。”

  蘇傾咬咬唇，看見他拖拖拉拉，磨磨唧唧，一點也不爽快的樣子，心裡一沉：“宋城堯，你難道想反悔？”

  既然那天都已經答應離婚了，為什麽到了今天，卻又變得這麽猶豫不決呢？

  她是真的擔心有變卦。

  宋城堯沒有馬上回答，就這樣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搖頭：“不，我不會出爾反爾。答應過你的，我都會做到。不管是我願意的，還是我不願意的。”

  “……那就好了，我也相信，你不會做的事，不會輕易點頭。”

  宋城堯的指尖把那份文件給推遠了一點，然後直起身子，和蘇傾幾乎是緊貼在一起：“傾傾，有些話，我必須要現在和你說明，我才會讓你拿這份文件。”

  蘇傾往後退開一步，眼尾一動：“你說。”

  宋城堯卻又上前一步，再次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甚至為了防止她再退，伸出一隻手去圈住了她：“這是我這幾天以來，思考了很久的決定。傾傾，我想，只有這樣，才會讓我和你之間，還有一絲轉機。”

  “轉機？”蘇傾敏感的抓住了他話末的兩個字，心裡一咯噔，“你剛剛還說你不反悔的……”

  “是，我不會反悔，你聽我說。傾傾，你給我的那份協議書，我已經撕毀了。”

  “什麽？你……宋城堯！”蘇傾臉有些紅，不知道是急的還是給氣的，“你怎麽可以撕掉！我都在上面簽了字的！”

  “就是因為你在上面簽了字，所以我才要撕掉。這個字，我來簽，你不能簽。”

  蘇傾一時間說不出什麽話來，只是氣急，狠狠在打了宋城堯一拳：“你怎麽可以這樣，你……宋城堯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想要留住你。”他任她打著，不吭一聲，“但是我會對你放手。離婚的主動權在你手上，而不是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