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用什麽表情去面對６號的，總之，她帶著些許委屈對我說道：“幹嘛用這種目光看著我？……這麽些年，一直都是別人消費我，就不允許我也去試試消費別人的感覺嗎？”

  “你這是典型的暴發戶心態。”

  “你去不去嘛，我給你找最漂亮的小妞，請你喝最貴的酒，教你玩最好玩的酒場遊戲。”

  “上一次，我是被朋友給騙過去的，這次我要是跟你去，就屬於明知故犯了。”

  “你不會天真到以為警察每天都會砸場子吧……就算去了，也沒什麽，玩的就是心跳！”

  我看著６號，如果剛剛還辨不清她是不是在開玩笑，那此刻我能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我不懂的是，她為什麽那麽喜歡反轉呢；之前，她說要包養我，讓我去重複那個男人所走的路，現在，她又想以嫖客的身份去ＫＴＶ找小姐，可不管她怎麽折騰，都改變不了那個男人把她拋棄，還有她本身就是一個小姐的事實。

  我沒有當著她的面，把這番心裡話說出來，我只是搖了搖頭，對她說道：“我要回去睡覺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現在還早，你睡不著的。”

  “那我也不想和你狼狽為奸。”

  說完，我繼續往街道的深處走去，我知道巷尾的地方有一個站台，那裡有能帶著我回去的公交車，６號依然跟著我，一直跟到了站台前。

  ……

  等待公交車的過程中，我的手機又響了，這次是糊塗給我打來的電話，算算日子，我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和這個乾兒子聯系過了。

  電話接通後，他便用很委屈的語氣對我說道：“乾爸，你怎麽這麽久都不來找我哇，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你是不是不在上海了？……你什麽時候回上海啊……你到現在都還沒有帶我去迪士尼，我都跟我們班同學吹牛了，你沒有信用，會讓我很沒有面子的……”

  糊塗想到哪兒說到哪兒，根本就不給我說話的機會。

  等他實在找不到話說了，我才開口向他問道：“又是你一個人在家？”

  “嗯，我都好幾個晚上沒有見到我媽了，她最近都到很晚才回來，而且她也不帶我去外灘玩了，每次我想去，她都說沒空……”

  “我在上海，沒回去，你要是想出來玩的話，我去接你吧。”

  “哇塞……乾爸，你先給我媽打個電話，讓她和保姆說，要不然保姆不讓我出去。”

  “行，我這就給你媽打電話，你在家乖乖等我。”

  “乖不了，我太激動了，乾爸！”

  孩子的頑皮和活力，對我來說確實是一種治愈，我的心情在我的笑聲中舒服了很多；隨後，我便給葉芷打了電話，說想帶糊塗出去轉轉，葉芷也沒有反對，只是提醒我不要給他買甜食吃，說他最近蛀牙很厲害。

  ……

  我叫了滴滴，前面排了３０多個人在等車，於是一直沒有走的６號又自告奮勇，說自己是開著車來的。我告訴她，我是去找我乾兒子，她的興致更高了，說自己也喜歡孩子，然後又突然失落，說她曾經最大的願望，就是給那個男人生一個孩子，哪怕最後沒有在一起，起碼孩子也會成為兩個人共同的牽絆。

  ……

  ６號確實從那個男人那裡得到了不少好處，所以，連她的車都是一輛寶馬七系，而且還是七系中的最高配置，就算是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也很少能見到１２缸的七系，因為一般購車預算超過二百萬，很多人就不會考慮寶馬這個品牌了，畢竟還有賓利和梅賽德斯邁巴赫可選。

  想必，那個男人是有寶馬情結的。

  ……

  ６號就這麽開著她的那輛寶馬７６０ｌｉ，將我送到了葉芷所住的那個小區，隨後，保姆便將糊塗送下了樓。

  糊塗抱著我又蹦又跳，６號就這麽被冷落在一邊。

  直到我把糊塗抱起來，她和糊塗才有了第一次對視，糊塗在我耳邊小聲問道：“乾爸，這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嗎，以前都沒見過。”

  不想，還是被６號聽見了，她笑著對糊塗說道：“你說我是就是，你說我不是就不是……你說是還是不是。”

  “不是，我不喜歡你。”

  不僅６號詫異，我也很詫異，因為在我的認知裡，糊塗是一個很有家教也很友好的孩子，他不會當面表達對一個人的不滿，何況這還是６號第一次和他見面，難不成孩子真的有第六感，一眼就看穿了６號不是什麽正經女人？
  ６號並不生氣，她笑著向糊塗問道：“喜歡是相互的，不喜歡也是相互的，為什麽我喜歡你，你卻不喜歡我呢？”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如果我可以給你買很多玩具，帶你去吃很多好吃的東西，你還會不喜歡我嗎？”

  “還是不喜歡，你能給我買的，我乾爸也會給我買。”

  直到這個時候，６號才面露尷尬之色，她大概也不知道，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孩，為什麽第一次見面就會對她表現出了這麽大的敵意。

  不管怎麽說，６號都是出於好意，才把我送到了這裡，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安慰她幾句，便先將糊塗抱進了車裡，然後對她說道：“我覺得他也不是真的想冒犯你……可能，是你今天的妝化的太重了，孩子的世界很簡單，他們不太喜歡接受太複雜的東西。”

  “你要這麽說，那就真的太奇怪了，她媽媽不化妝嗎？……而且大街上化濃妝的人那麽多，他也不可能對每一個化濃妝的女人都表現出敵意吧？”稍稍停了停，她又對我說道：“是不是他覺得我佔用了他和你在一起相處的空間，所以才會對我表現出敵意？”

  我笑了笑回道：“你這說法好像是比我那個要更靠譜一點。”

  ６號往車裡看了一眼正在玩手機的糊塗，然後又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我卻特別喜歡他……就是莫名覺得親切，你懂那種感覺嗎？”

  “不懂……走吧，帶他去外灘轉一轉，他最喜歡去那個地方。”

  “外灘不就在這附近，沒必要開車了吧。”

  ６號話音剛落，便又有一輛車從轉角處駛了過來，我看了一眼，是葉芷那輛奔馳大Ｇ，沒想到她這麽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她會和茶小清她們聊到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