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鐵不成鋼的心情都寫在可可臉上了，可是身為能在投資這件事情上獲益的我，卻不知道能在此刻為她做些什麽，我就這麽陪她站著……

  她又對著我抱怨道：“不是我說你，你到了那藏汙納垢的地兒，就不能勸勸他們，投資的事情要是黃了，你也得負責任。”

  “到那兒，我就懵了。”

  “你懵什麽，盡顧著享受了吧……你們男人是不是都特別喜歡這樣的地方啊？”

  “除了我，大家好像都挺開心的。”

  “果然禽獸都是扎著堆出現的！”

  我沒有反駁，因為除我之外，大家確實都很開心，可能這真的就是大部分男人的本性吧，到了一定年紀，有了一定的社會經驗，所追求的就是這種低成本的刺激，這裡的成本不是指金錢，而是精力，只要你舍得花錢，在這樣的地方，你什麽都能得到。

  見我不說話，可可皺起了眉頭，她在一陣沉吟之後，又開口說道：“余味，你說我們是不是被競爭對手給算計了，怎麽會無緣無故掃黃掃到ＫＴＶ呢？”

  “被算計的可能性不大，就是點兒背，剛剛裡面的警察和我說了，他們已經盯這個ＫＴＶ盯了很久，現在已經掌握了切實的證據，證明他們長期給社會人士提供有償的不正當性服務，武小海他們正好趕上這一波了，警察掃的不是武小海，是這個ＫＴＶ，現在麻煩的地方在於……”

  “在於什麽，你倒是說啊！”

  我撓了撓頭，半晌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只能很敷衍的回道：“這事我沒經驗，我也說不清，反正我是出來了……要不再等等吧，可能過一會兒他們也就都出來了。”

  可可氣的跺腳，然後又狠狠瞪了我一眼。

  ……

  警察局附近，一個２４小時營業的餐館裡，我和可可面對面坐著，她隻點了一杯咖啡，看樣子是要強撐著等武小海等人出來，我什麽都沒要，我把從ＫＴＶ順出來的西瓜子和花生豆拿了出來，就這麽一邊磕，一邊陪可可等著……

  一個小時過去了，還是沒有人從裡面出來，可可的表情漸漸絕望，她將咖啡杯重重放在桌子上，然後直視著我說道：“這事兒最大的獲益者就是我和你……現在做最壞的打算，要是他們２４小時之內都出不來，我們該怎麽辦……要是這事兒被競爭對手利用，雇水軍黑我們，又該怎麽辦……你別不往心裡去，我告訴你，我這會兒小腿都是發抖的。”

  “２４小時後，肯定就能放出來了，這也不是什麽惡性事件，更沒有形成事實，你跟葉芷說，這事兒就往後延一天吧。”

  “你跟我說笑呢，人家那邊可是一個連子公司都已經上市的大集團，那些股東和高層，哪個不是日理萬機，你知道把這麽多人的時間都協調到明天有多難嗎？你現在和人家說，我們這邊出了狀況，要往後延一天，你覺得這些股東和高層會怎麽看我們公司？……他們肯定會給我們公司打上不靠譜的標簽，這個標簽最終會讓其他投資方也望而卻步……”稍稍停了停，她又低聲對我說道：“你真的別把我看的太高，覺得別人非我不可，在大資本面前，我什麽都不是。”

  我看著可可，她此時表現出來的憂患意識以及謙遜，是一種在職場日漸成熟的表現，這當然是好事兒；不過，看待這件事情，我卻有不一樣的看法，大資本雖然高高在上，但是資本的本質是逐利，只要這個領域沒有出現一個能取代可可的人，我們這邊就依然是有優勢的一方……

  我反而覺得真正有壓力的人是葉芷，因為她能預測到這是一個風口，所以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去投資可可和她的公司，她是一定要投的，但是集團那邊又有些許阻力，所以才有了這次的調研，調研當然是為了解決那些阻力，就算結果不盡人意，也不會改變葉芷投資的決心，那麽壓力或者不好的結果，當然還是葉芷自己去承擔，可可最多只能算辦事不力。

  基於這樣的想法，我終於開口對可可說道：“你不用想太多，你現在就給葉芷打電話，如實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她會去想辦法的。”

  “你是吃定了葉芷會投我們公司是不是？”

  “只要她相信這是一個風口，她就一定會投。”

  “你這麽把鍋甩給她，是不是有點不厚道？”

  “如果你有更好的辦法，那你就當我沒說……”

  “好……就算這件事情能甩鍋給葉芷，那如果有競爭對手，借機用這件事情抹黑我們公司怎麽辦？”

  “他們不是昨天才來的嘛，如果有人借機抹黑，你就說他們還沒有入職……沒有入職和公司當然沒有關系……最近這段時間，你就別給他們安排工作了，等局勢穩住了以後再說。”

  可可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半晌向我問道：“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

  “我也不知道該說你心大，還是心太狠！”

  “我心不大也不狠，這就是一個基於現在的局勢做出的最正確的判斷……尤其是在商場，很多事情，如果你學會用全局的眼光去看，你很快就會得到一種迎刃而解的快感，這也是商場最吸引人的地方。”

  說完，我又從口袋裡抓了一把西瓜子放在了桌子上，可可恨恨對我說道：“你到底從ＫＴＶ順了多少西瓜子？你已經磕了快一垃圾桶的殼了。”

  “口袋有多大，我就順了多少。”

  “真是服你了……”

  說完，可可往我面前湊了湊，她終於露出一個笑容對我說道：“感覺你今天晚上心情不錯，是不是在ＫＴＶ唱葷歌，對你來說，真的是一劑靈感妙藥？”

  “別扯了。”

  “是不是看上裡面哪位佳麗了……你大大方方告訴我，我保證給她贖身，讓她永遠陪著你，做你的開心果。”

  “能不能別老是拿我有抑鬱症的事情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我真的在你身上看到了變化，你自己沒有感覺到嗎？……你已經很久沒有跟我一口氣說過這麽多話了。”

  “我今天心情好，和唱歌沒什麽關系。”

  “那和什麽有關系？”

  可可這麽一問，之前在河裡救人的那一幕便又浮現在了我的腦海裡，我終於因此而解開了像夢魘一樣纏了我二十年的心結，但是那個６號也確實挺逗的，我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一個人，我會因為她的道德低下而感到好笑。

  她雖然道德低下，但又真的為我著想，她到底是為了博取我的好感，還是為了錢呢？
  這不衝突，博取好感，當然就是為了錢，為了讓我成為她的常客。

  “余味，你又在發什麽呆呢？”

  我這才回過神，然後開口對她說道：“實不相瞞，今天晚上我解開了一個心結。”

  “什麽心結？”

  我終於不吃瓜子，點上一支煙後，將這個心結告訴了她。

  可可盯著我看了很久，最後竟然哭了……在她哭的那一瞬間，我忽然明白了，那個６號，好像就是曾經的她……６號在性格上像曾經的可可，笑起來又有幾分唐果的韻味，她仿佛就是可可和唐果的綜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