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聊了片刻之後，可可終於不再聊我的私事兒，她喝完了一杯咖啡，又等了一會兒，自感無望之後，終於拿出手機撥打了葉芷的電話。

  已經這個時間點，葉芷肯定是睡了，但也肯定沒有關手機鈴聲，所以過了片刻之後，她才接聽……

  我沒有刻意去聽她們的對話，我執意想在離開之前把全部的西瓜子磕完，我一點也不怕上火，就怕閑在那兒胡思亂想，更怕什麽都不想，就像個活死人在深夜對著可可這個生機勃勃的女人。

  大概過了五分鍾，倆人結束了通話，我這才開口向可可問道：“她怎麽說？”

  “跟我一樣上火……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變了？你們男人越來越不靠譜，越來越難堪重任，最後還是得我們女人出馬來給你們收拾這一堆爛攤子，你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不用下半身去思考問題呐？”

  “怎麽又開始扯性別對立了？”

  “我真的太生氣了！本來這已經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就是因為你們這群人不知道約束自己，硬是給這事兒加了這麽多波折。”

  “我承認這是我們的錯誤，也承認，在這個公司，沒有你們女人那麽有能力，那你倒是說說，你們女人準備怎麽解決這個麻煩？”

  “硬著頭皮上，還能怎麽解決？……”稍稍停了停，她又對我說道：“葉芷說了，就算他們被放出來，暫時也不能讓他們幾個出現在公司，怕競爭對手借機抹黑。”

  “跟我想的差不多，所以咱也不用再等了，就讓那些不檢點的禽獸們自生自滅吧。”稍稍停了停，我又向可可問道：“除了硬著頭皮上，葉芷就沒再說其他什麽了嗎？”

  “她讓我臨時安排一場帶貨直播。”

  “這是對的，這才是公司最核心的優勢，你從茶余飯後挖來的那些人，最多也只能算個錦上添花，你把直播效果呈現給那些股東和高管們看，才是真正的秀肌肉！”

  可可一副頭疼的模樣：“我從來都沒有在白天直播過，而且商務部還沒有確定選品，也就是說最近這兩三天是沒有帶貨計劃的，你要我直播什麽？……你讓我把壓力扔給葉芷，現在好了，她又把壓力扔回到我這兒來了。”

  我笑了笑，問道：“只要不帶貨，你就不會直播了嗎？”

  可可滿臉疑惑地看著我，半晌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沒有帶貨之前是怎麽直播的，明天就怎麽直播，你也是時候找找以前的狀態了……我最近留意了一下評論，有很多用戶表示，你沒有以前那麽親民，那麽有親和力了，這我能理解，畢竟你現在已經到了另一個高度，心態肯定會發生很大的變化，但是你永遠也不能忘了是誰把你捧到了現在這個位置，是你的粉絲……這樣吧，明天你就以答謝為主題開一場直播，在線發個幾十萬的紅包，再拿個幾十萬出來，在粉絲裡挑一些確實有困難的幫到實處，這麽做，既能應付那些股東和高層，又能收割一波好感度，何樂而不為呢？”

  當我說完這些話後，可可便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我……

  我以為這是在否定我，但她卻哽咽著對我說道：“如果你這個王八蛋真的死在無人區了，你讓我以後該怎麽辦？”

  我特別怕別人跟我提這件事情，尤其是那些真心對我好，並無怨無悔為我付出的；我自己怎麽可能不知道，可可在事業上已經離不開我，但無人區真的不是我能放棄的地方，那裡有我破碎掉的夢，有我丟掉的信仰和人生，我必須去把它們找回來，否則，我的心結不會完全被解開，我的抑鬱症更不會痊愈。

  為了將可可的情緒從這種害怕失去的狀態中抽離出來，我在點上一支煙後，又開口對她說道：“明天直播的時候，你讓潘甜甜也進你的直播間和你一起直播吧，她身上的流量也很可觀，也是公司最值得栽培的一個藝人，你們一起直播一定會產生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應……索性玩大一點，我現在就和大老張聯系，讓他聯系一些汽車行業的廣告資源，等你們直播的時候做一些廣告植入，這部分廣告植入的收入也全部找渠道捐出去……我一直都希望我帶出來的女藝人能把社會責任感扛在身上，所以，不管你們以後有多成功，都不要忘記是誰把你們捧上這個高度的。”

  可可想也不想，便回道：“你，是你把我捧上這個高度的。”

  “不是我，是那些真心喜歡你的粉絲們，不要本末倒置……多了不說了，我現在就給大老張打電話，讓他立刻安排廣告資源，再晚就來不及了。”

  在我準備打電話的時候，可可趕忙按住了我的手，說道：“我那壓著很多廣告都沒有接，我自己有辦法，你別去承他的人情了，大老張這人見縫插針，他肯定會找機會讓你把這個人情給還回去的，而且還得成倍的還給他。”

  我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又笑了笑對可可說道：“以前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上次大老張提出要入股你的公司，我堅決拒絕了……但是，我現在不這麽想了，我願意用感恩的心和大老張相處，當初如果不是他把去無人區的機會安排給我，可能根本就沒有你我的今天……不管我們是不是願意正視，無人區之行都是我們人生中的一個很重要的轉折點，現在我們因為無人區受益了，真的不該忘了當初那些給我們機會的人……大老張，大老張這人雖然唯利是圖，也對我做過落井下石的事情，但現在想想，他對我的好和壞，都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磨煉，他是我人生的導師，也是領路人，我慶幸自己能在職場遇到他，就像你慶幸遇到我一樣。”

  一陣沉默之後，可可用極其失落的語氣對我說道：“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心裡話，可為什麽我聽的時候，會有一種：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感覺呢？……余味，我也不知道我們還能相處多久，在這有限的日子裡，我都不會再違逆你了……還是我給大老張打電話吧，你覺得欠了他多少人情，以後，我都給你還……”

  說完，可可便在我的注視下給大老張撥打了電話，大老張一定還沒有睡，也許是在夜場尋歡，總之，在可可撥出去的那一瞬間，他就接通了。

  這一次，我留意了他們對話的內容，當可可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之後，電話之外的我，都能感覺到他那難以言表的喜悅之情。大老張是個聰明人，他能感覺到，可可親自給他打電話，說是尋求合作，實際上是給了他一個搭順風車的機會，他終於有機會利用可可現在的勢頭和流量狠狠賺一筆。

  很走運，大老張此時招待的就是那些汽車廠商代表，所以，這件事情當場就談成了。

  ……

  事在人為，大概可可也沒有想到：這麽一件原本看上去極其麻煩的事情，在我們的合力操作下，竟也顯得沒那麽糟糕了，甚至有點因禍得福的意味，但可可卻一直是一副失落的模樣，直到我們分開的那一刻，她依然失落……

  我就站在路燈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中也是一陣空空落落的感覺，我心裡知道，改變一個人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的事情，由壞變好，更難……而我真的在她身上做到了！或許，擺在我面前的是一條不歸路，但她一定會永遠記得我，記得無人區，記得這個既殘酷也給了她無限可能的地方。

  ……

  在我正習慣性恍惚著的時候，忽然有人在後面拍了拍我的肩，我先是一驚，又趕忙回過頭，站在我身後的竟然是６號，她正嬉皮笑臉的看著我……

  我徹底懵了，身為小姐的她，竟然在武小海他們之前出了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