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想法，大概也就只有可可這樣的朋友才能提出來，在我的價值觀裡，這是一種很不可思議的做法，我的內心是抗拒的；於是，我又站在了茶小清的立場去想了想，得出的結論，是絕無可能。在感情方面，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她，她是一個眼睛裡根本容不得一粒沙子的女人，也許在這種無路可走的絕境中，她會讓我找個女人結婚，但是休想在離婚後再和她保持情侶的關系，甚至走上婚姻的殿堂，因為她太清高了，而我也不忍心讓她為我做出這麽巨大的犧牲，我已經很虧欠她了。

  所以，譚丙坤也是基於對茶小清的了解，才會和我提出這樣的要求，這不是他的疏忽，更不是他思想上的漏洞，他已經吃透了我和茶小清這一類人。

  ……

  一陣沉默之後，我終於開口對可可說道：“你不了解茶小清，在這樣的大是大非面前，她也許會體諒我想把金燦救出來的心情，讓我去找個女人結婚，但是在這之後，我們也將不會再有任何關系，在她心中，無論有多大的理由，愛情都不能成為玩弄的對象，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我覺得這條路走不通。”

  “那金燦和唐檸呢，他們已經準備結婚了，要是金燦真的要在裡面待個十年，等他出來的時候，唐檸都已經三十多歲了，她會不和別人結婚嗎？……我跟你講，世界發展到現在這個層次，最不可能出現奇跡的就是愛情……別真的指望唐檸會等金燦十年，你想想金燦因此而付出的代價，不僅失去了愛情，還失去了自由……而你，最多也就失去了愛情而已。”

  我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可可，半晌對她說道：“譚丙坤也和我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對啊，我和譚丙坤都是壞人，所以我知道對付壞人的方法……你們這種原則太多的人，太容易被別人控制了，最後，你們會輸的一敗塗地……”稍稍停了停，可可又用迫切的語氣對我說道：“余味，你就信我這一次，把譚丙坤變成真正的輸家好不好？”

  “我還不想走這一步，我想去看看王標，然後再去見一下律師，如果王標能給金燦出諒解書，律師又有把握幫金燦做無罪辯護，我們也一樣能從譚丙坤的圈套裡逃出來。”

  “好，我陪你一起去找王標，如果他願意給金燦出諒解書，你就當我什麽都沒有說過……但是別說我沒有提醒你，以譚丙坤這種做事滴水不漏的性格來看，王標那邊應該已經被他給徹底收買了。”

  “我不想在什麽都還沒有做的時候，就去做這些無意義的假設。”

  ……

  我渾渾噩噩的來到了醫院，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麽態度去面對王標，我是去求他的，理應低聲下氣，可是我心裡對他又有著滔天的恨意，如果不是他臨時毀約，根本就不會出現現在這種局面，他不僅害了他自己，也害了我們所有人。

  我和可可走進了病房，王標已經醒了，他的身邊坐著一個女人，並沒有察覺到她臉上有什麽痛苦之色，王標也一樣，失去了一條腿，對他來說，好像並不是毀滅性的打擊，那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從譚丙坤那裡得到了足夠的好處，這個好處足以抵消他因為失去一條腿而產生的恐懼。

  王標發現了我和可可的到來，他的臉色變了變，然後主動開口對我說道：“你還有臉來我這兒嗎？你已經把我的人生全部毀了……”

  “不要惡人先告狀，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你自己應該比誰都清楚，到底是誰在裡面作了孽。”

  王標的臉色陰沉。

  我又對他說道：“現在爭論誰對誰錯，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來找你，就是想讓你開個條件，到底需要我們怎麽做，你才願意給金燦出諒解書。”

  “不可能，我永遠也不可能給他出諒解書……余味，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我以後是個殘疾了，下半輩子都是個廢人……如果他不去坐牢，我心裡這口氣怎麽也不可能咽下去。”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能被原諒的人，也沒有咽不下去的氣……你盡管開條件，只要我能滿足的，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願意。”

  “這兒是四樓，你從這兒跳下去，等你摔斷了一條腿，你還覺得能原諒我，我就給金燦出諒解書。”

  我心中憋著一口氣，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像是得了失心瘋，我真的走到了窗戶口，然後指著躺在病床上的王標說道：“你說話算數，我從這兒跳下去，你給金燦出諒解書。”

  “余味，你是不是有病……這種一點信譽也沒有的爛人，值得你和他較勁兒嗎？……他早就被譚丙坤收買了，他巴不得你從這兒跳下去摔死才好。”

  可可一邊說，一邊死死拽住我的衣服，最後，她甚至已經有了哭腔，然後衝著門外的護士，大喊“救命”；我知道她是在乎我，可我的內心卻沒有一點恐懼，我累了，我想這種方式證明自己對茶小清的忠貞，只要有一絲希望，我都不願意去走那條路。

  可可的叫喊聲引來了很多醫護人員，他們將我控制住了，我的憤怒無處發泄，我一邊跺腳，一邊怒吼著……而在場的人中，只有可可是真的在心痛，王標至始至終都用一種冷漠的目光看著我，還有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我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但她冷漠的眼光，真的刺痛了我。

  ……

  離開了醫院，我坐在對街的長椅上，一直抽著煙，我的情緒已經冷靜不下來，因為在王標這裡找不到突破口，也就意味著我已經走上了絕路，可可說的沒有錯，王標已經被譚丙坤給收買了。

  “余味，我跟譚丙坤在一起這麽久，比誰都更了解他……你信我一次，不管茶小清是不是願意，你至少要和她溝通一下，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也許她會站在大局的角度去看這件事，然後接受這個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呢……在這個世界上活著，一輩子要經歷太多的人和感情，今天是你，明天或許是他……你所在意的那些，真的沒那麽重要。”

  我的心理防線，已經接近崩潰，我看著可可，然後說道：“金燦是無辜的，我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替我去承受這一切……可是，就算我願意這麽做，我到哪裡去找一個願意和我假結婚的女人，而且譚丙坤對我是有防備的，他要我給對方一個轟轟烈烈的婚禮，等於昭告天下，也等於在打茶小清的臉，只要我這麽做了，我和茶小清之間肯定完了，而且沒有一絲挽回的余地。”

  說完，我便低下了頭，然後用手重重敲擊著……此時此刻，我無法向任何人去訴說我心中的痛苦，我真的太難了！
  ……

  “茶總。”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巨大的痛苦中，我聽見了可可在叫茶小清。

  我猛地抬起頭，發現真的是茶小清站在了我和可可的身邊，她沒有什麽表情，只是看著我，頭髮已經被風吹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