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茶小清發了信息，問她和茶國鋒談的怎麽樣了，可能她正在忙，我沒能第一時間等到她的回復，於是又和坐在我對面的可可聊了起來。

  我對她說道：“你不用老去糾結自己賣的是什麽產品，在我看來，賣內褲這活兒，要比你對著鏡頭裝可愛賣萌，然後跟粉絲要打賞體面多了……這像是一份正經的職業，而且是一份能找到自我價值的職業……你想想看，如果你能幫王標把這批積壓的貨都給清理完了，等於拯救了他的家庭和他的中年危機，於社會而言，是不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同時，你的粉絲也跟著受益了，他們花了很少的錢，就買到了以前要在高端商場才能買到的精品貨……這種實惠他人又利於自己的事情做多了，你的口碑自然而然就起來了。”

  “要是這麽一想，好像也沒那麽難受了。”

  “那是我心理疏導工作做的好，明天你早點去公司找找直播帶貨的感覺。”

  “嗯，對了，直播帶貨時的文案誰去寫啊？還有活動方案，我總不能乾巴巴的對著屏幕賣內褲吧，直播時候的氛圍是很重要的。”

  “我親自來，這次，我們把獎品搞豐厚一點……還有幾天，ｉＰｈｏｎｅＸ和ｉＰｈｏｎｅ８系列不是就要上市銷售了嘛，我們各買十台做獎品，一定幫你把直播間的氛圍做起來。”

  可可先是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然後又對我說對：“你瘋了吧，都不核算成本的嗎？……你自己去看看這些手機對外公布的售價，就算是最低配，二十台下來也得十五萬，我們總共才能從王標那裡拿到三十萬的分成，而且這還是在把內褲全部賣完的前提下，要是到時候沒賣完，我們不僅不賺錢，恐怕還得往裡面賠一筆。”

  “不用想的那麽悲觀……我私下研究過，這代的ｉＰｈｏｎｅ系列，是歷史上唯一一次價格突破萬元大關的產品，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發售，就已經成為了時下最熱門的話題，我們用這個來做獎品，是一種魄力的表現，而且能蹭到這個產品的熱度……就算最後沒能把成本賺回來，我也覺得值，至少讓大家看到了我們要做直播帶貨的決心……何況，我根本不覺得這批內褲會滯銷……相反，你還要做好一炮而紅的心理準備，有了這個經典的案例，到時候不用我們自己去找產品，好的產品就會主動找上門……所以，這些獎品並不是一次性投資，它的影響力會長期存在，目的就是為了幫你打下最堅實的基礎！”

  可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對我說道：“那這個獎品的經費得公司出吧？”

  我想了想，回道：“公司現在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還是我個人出吧。”

  可可先是看著我，半晌才感歎道：“你對茶小清真好！”

  “好是相互的，她為了我，把自己的別墅賣了去投資吳懷的電影，我為她做這麽一點事情，又算什麽呢？”

  “你這是真金白銀的付出，可是她投資吳懷的電影，一旦賺錢了，她也不用分給你啊，這並不屬於是你們共同投資的。”

  我有點不悅，於是皺了皺眉回道：“你這種心理，就很難換到別人的真心，你隻想到她能得到的利益，可如果電影沒能收回成本，她會虧多少錢，你有想過嗎？……她願意承擔這種風險，才是最大的付出。”

  “我還是覺得你為她付出的更多，她那一千多萬的投資，對於她這個層次的人來說，可能也就是你眼裡的十幾萬塊錢……你別忘了，她是茶國鋒唯一的女兒，她擁有第一繼承權，總有一天她會從茶國鋒手上繼承所有的財產。”

  “那她現在繼承了嗎？”

  “你看你，就怕別人否定茶小清，而且，我也不算是否定啊，她早晚都會繼承的……”稍稍停了停，可可又正色對我說道：“我說話可能有點難聽，但是不排除茶小清用這種置死地而後生的方法，讓你對她死心塌地……她在你身上得不到安全感，可是又沒辦法接受失去你，所以……”

  “所以什麽？”

  “我是女人，我懂，你未必懂……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把她想的太有心機了，說不定她這就是無怨無悔的付出呢！”

  我笑：“你懂，我不懂？……那我問你，你為一個男人這麽付出過嗎？”

  可可一臉錯愕的表情，她沉默了很久以後，才低聲回道：“沒有，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的事情，又怎麽能說自己懂呢？”

  可可的表情有些低落，我點了一支煙，我的心情也有些許鬱悶，我不知道可可和唐果為什麽都要把茶小清想象成一個有心機的女人，我覺得她很好……很好、很好！
  片刻之後，可可也點了一支女士香煙，她全程沒有再說話，煙抽完之後，便將那些攤在桌子上的內褲統統收拾到了自己的手提包裡，這才開口對我說道：“我走了。”

  “你沒開車吧。”

  “嗯，我打車來的。”

  “現在太晚了，這邊不好叫車，我送你吧。”

  “還是不要了……你跟茶小清好好的，不要再因為其他人鬧出什麽誤會……以後，除了工作上的事情，私下我也不找你了。”

  “為什麽突然說這些？”

  “我覺得你真的很愛她……我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我怎麽舍得讓你最心愛的女人去誤會你……你自己也要注意一點，雖然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但女人的心眼是很小的，這種小心眼會催發她的想象力，然後想象出很多事情來……這點，我絕對不會再弄錯，這是女人基因裡自帶的東西，與心機無關。”

  我在一陣沉默之後回道：“我知道……你不讓我送，我就不送了，我把車鑰匙給你，你自己開車回去吧。”

  “不用了，我一個人走走，正好散散心。”

  “這麽晚了，就別散心了，早點回去休息。”

  “每次有事情想不明白的時候，我都會自己一個人走走……現在這個時間最好，特別安靜，整座城市都特別安靜……”

  說完這句之後，可可便在我的注視下往房車營地的外面走去。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我們並沒有聊什麽特別傷感的話題，可是我的心情卻莫名一陣低落，尤其是在一陣涼風吹來的時候……

  仿佛又回到了冬天。

  ……

  簡單洗漱了一下，我躺在了床上，等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也沒有等來茶小清的回信，我有點擔心，我決定再抽一支煙，如果她還沒有回復，我就打個電話去問問。

  房車的空間有點狹小和密閉，所以我每次抽煙的時候，都要把最靠近床的那扇窗戶和天窗打開，等我把煙點上的時候，已經又過去了幾分鍾。

  就在我煙吸了快一半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我趕忙拿起看了看，以為是茶小清的信息，卻是可可發來的，她告訴我，自己已經安全到酒店了，讓我放心。

  我在手機屏幕裡，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那是一副厚此薄彼的樣子，在這個一夜晚，我分別與兩個女人在一起，一個是我的朋友，一個是我心儀的女人。

  很明顯，我對可可是不關心的，所以她回酒店後，還要主動發個信息告訴我，她到了，好讓我放心；而茶小清，我一直在等她，甚至因為遲遲等不到她的回復，而有了要失眠征兆。

  也許，我真的是一個心思非常敏感的男人，我對可可生出了一些愧疚之心，我有些恍惚了，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麽把這樣的愧疚之心表達給她看……

  我又點了一支煙，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茶小清終於給我回了信息，她說：“今天實在是太困了，你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我已經睡著了，你睡了嗎？”

  很奇怪，我忽然就忘記了對可可生出的愧疚之感，我第一時間回了茶小清的信息：“還沒有睡，你跟你爸談的怎麽樣了？”

  “沒談什麽，你走後沒多久他就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我總覺得他可能看出了你詐傷的事情。”

  “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他是一個性格特別多疑的人，今天特意讓人跟著我，估計就是為了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傷了。”

  “假如他看出來了，會不會對你的計劃不利？”

  “如果他做了什麽對我不利的事情，那更加證明，我們現在遇到的麻煩都是譚丙坤在背後策劃的，而且他給予了支持……我就真的該重新去審視我們父女間的關系了……我不希望他這樣，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我爸爸，於我有養育之恩。”

  “嗯，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也是這麽想的……我繼續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下午我會去公司，你們也一起，聊聊可可直播帶貨的策劃方案。”

  “好，晚安。”

  “安。”

  我和茶小清的對話在這裡終止，我這才關上燈，閉上了眼睛；可奇怪的是，我輾轉反側，竟然真的失眠了，我總是在不停地想著各種事情，我試圖搞清楚這些事情的內在聯系，結果沒搞清楚不說，神經還越來越興奮了！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凌晨四點鍾。

  我發現金燦在五分鍾前發了一條朋友圈動態，他說：“當你發現時間是個賊的時候，它已經偷光了你所有的選擇。”

  這明顯也是失眠的信號，我頓時便有了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我給他發了一條微信：“你是不是也失眠了？出來喝點吧。”

  “我沒失眠，我是剛起床。”

  我心裡簡直痛苦，以至於過了很久才回道：“我是真的失眠了，反正睡不著，我現在去島上等著看日出吧。”

  “那我給你買早飯，島上有一家小吃店，灌餅做的不錯。”

  我應了一句，便從床上爬了起來，然後胡亂洗漱了一下，便開車往鼓浪嶼的方向駛去。

  我是真的因為睡不著而痛苦，而金燦是典型的無病呻吟，他四點多鍾就起床，可見昨晚睡得有多早。

  時間已然對他這麽慷慨，他卻抱怨時間是個賊，這不就是典型的無病呻吟麽！
  想不到他冷酷的金燦，竟然也有這麽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