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我從清晨睡到了午後，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一種沒能睡夠的感覺；這也多虧了自己現在做的是一份相對自由的職業，否則，這種失眠的狀態，一定會嚴重影響到自己的工作。

  我簡單煮了一碗面，吃完之後，便匆匆忙忙趕到了茶小清的新公司，不僅是我，連大老張也來了，按照之前訂的協議，大老張作為股東，並沒有經營的參與權，但可以享受利潤的分配權，所以他的來意讓我有些費解。

  我們幾個人按順序圍著會議桌坐了下來，大老張先開口說道：“按照之前咱們簽訂的協議，我是帶資入股，今天來參加會議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把錢送過來……茶總，我這張卡上有三百萬，沒有設置密碼，回頭你讓財務把這筆錢轉到公司的帳戶上吧。”

  茶小清從大老張的手上接過銀行卡，然後又將這張卡轉交給了公司的財務總監，我這才弄明白了大老張的來意，因為關於入股的事項，我一直都沒有直接參與，所以我也是剛知道大老張是帶資入股。

  大老張這次還是挺仗義的，他這三百萬的資金，算是解了公司的燃眉之急。

  這時，茶小清又從自己的手提包裡拿出了三份合同，分別遞到了我、大老張和可可面前，並說道：“這是你們的入股合同，參照了網上最規范的合同范本，上面權利和義務都寫的很清楚，在制定這份合同之前，也針對你們的需求，做了適當的修改，你們先看看……如果沒有什麽問題，就在會議開始前給簽了吧。”

  用了差不多五分鍾時間，我們看完了合同上的內容，然後在上面簽了自己的名字，自己保留了一份，另一份交給了公司行政部的經理，這是一個很不錯的信號，也意味著一個好的開始，因為誰都沒有對這份合同提出異議，這就證明大家並沒有把個人的利益凌駕於公司的利益之上，哪怕犧牲一些自我的利益，也要把公司做大做強。

  大老張第一個將合同裝進了自己的包裡，然後便對茶小清說道：“協議不是擺設，既然規定了我不參與經營，我就不留下來參加會議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大家能同心協力把這個公司做好。”

  茶小清點了點頭，回道：“放心吧，我會對每一位員工和股東負責的。”

  雖然這只是茶小清一句簡單的承諾，但是卻給大老張打了一劑強心針，他先是笑了笑，然後又走到我身邊，將手放在我肩上說道：“公司運營的事情你得上心，但是咱們這邊的事情也不能放，我又接了一個汽車推廣的活動，具體活動內容，我回頭讓武小海發到你的微信上，明天下午你們倆一起飛一趟深圳。”

  “好。”

  我應了一聲，大老張又對茶小清說道：“這次的汽車推廣活動，有二十萬的進帳，這個錢得進公司的帳戶了，你看到時候以什麽方式進？”

  “直接公對公轉吧。”

  “好，那下次再有什麽活動，我就直接把公司的對公帳戶給第三方了。”

  說完這些，大老張便乾脆利落的離開了，這樣的大老張讓我感到意外，誰都能看出來，在公司還沒有實現盈利的前提下，大老張做出的犧牲最大，因為按照我們簽的協議，這二十萬收入是在我身上產生的，我依然可以從新公司拿到百分之五十的分成收入，但是大老張卻不能像我們以前合作時那樣，直接從這筆收入裡抽走一半，他得等新公司盈利了，才會抽到分成，如果不盈利呢？
  恐怕連帶資入股的這三百萬都得不到保障。

  這不是我認識的大老張。

  ……

  大老張走後，會議便正式開始了，我們在會議上討論通過帶貨直播的方案，以及直播的日期。

  直播的日期定在了一個星期之後；一來，給可可一些準備的時間，而我們也需要一點時間在網上做預熱的活動，所以一個星期，算是一個比較合理的規劃。

  散會之後，我和茶小清單獨留在了會議室，我向她問道：“你晚上要是有時間的話，咱們一起和公司的人聚個餐吧，這邊有廈門本土的員工，也有從杭州過來的，彼此還不太熟悉，借這個機會讓大家互相加深下感情，也有利於公司文化的建設。”

  “今天晚上不行。”

  “怎麽了？”

  “我馬上要去杭州處理唐果和蔡芙蓉的違約問題……如果能盡快從譚丙坤的公司拿到這筆違約款，公司的資金壓力就會小很多……所以，這是必須要立刻著手去做的事情，關系著公司的生死存亡。”

  “這麽重要的事情，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不太好，而且明天還要飛深圳，你先養好精神吧……我這邊你不用擔心，魏叔已經給我請了在處理合同糾紛上最有經驗的律師，他會和我一起去杭州，肯定能應付的。”

  我這才想起自己明天要去深圳做活動的事情，雖然心裡擔心，但自己的工作也很重要，只能帶著一些遺憾對茶小清說道：“好，你有什麽事情就給我打電話。”

  “嗯。”

  我習慣性在說話的間隙中給自己點了一支煙，吸了兩口之後，我又對茶小清說道：“大老張這次的表現真的是挺讓我吃驚的，第一次見他願意承擔這麽大的風險，而且還是一副甘願犧牲的姿態。”

  茶小清一邊用手指敲擊著會議桌的桌面，一邊回道：“他不會吃虧的，他做了自己人生中最正確的一個決定……你知道政府最近正在新區規劃建一個汽車城嗎？”

  “聽過，好像投資規模很大。”

  “對，這是政府今年非常重要的一個項目，主抓這個項目的，是他的一個下級，大老張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這個公司，而是那個汽車城的項目。”

  “他……！”

  茶小清看上去並沒有什麽心情上的波動，她用很平靜的語氣對我說道：“你覺得這是唯利是圖，但我卻感覺這是一個人的格局和氣魄……在汽車城的項目還沒有眉目的時候，他就敢拿出三百萬來投資我的公司，而且把手上最好的資源雙手奉送給了公司……如果換做是你，你舍得放下這些既得的利益，然後去追求更大，但是卻沒有保障的利益嗎？”

  我想了想回道：“可能會，但是會權衡很久。”

  “很多機會就是在權衡中丟掉的。”

  “所以，我一直都覺得大老張是個人才，他權衡利弊的時候，要比一般人果斷很多……但是，我有一個疑問，這麽操作，會不會侵犯到魏叔的原則？”

  “這個項目不是魏叔主抓的，就不會侵犯到他的原則……如果大老張那邊真的有不錯的資質，當然可以優先考慮他……其實很多人能夠躋身成為頂級的大富豪，就是因為抓住了這樣的機會……我爸也是這樣的人。”

  我點了點頭，心中總算是了解了為什麽會在大老張身上發生了這麽多出乎意料的變化……同時，我也被上了一課，如果還想往更高地方的走，除了善於利用身邊的資源，還得有破釜沉舟的魄力。

  至於結果，我相信未來的某一天，我會在大老張的身上看到。

  ……

  茶小清走後，我也沒有閑著，我跟可可帶著我們策劃出的直播方案去找了王標，當我們告訴他直播會在一個星期後舉行的時候，他整個人激動的發抖，甚至連我們給他的那份直播方案，他都有些拿不住。

  王標將我和可可帶到了他的辦公室，辦公室很簡陋，只有一張辦公桌和一個放資料的櫃子，我和可可就坐在兩張臨時搬來的凳子上。

  他看了直播方案之後，對我們說道：“這個方案我特別認可……真的特別認可……不過，活動經費這一塊好像寫的不是特別明確，這二十台蘋果手機的費用是需要我這邊出嗎？”

  我還沒有回答，可可便說道：“我們倒是想讓你這邊出，你能出嗎？”

  王標面露為難之色，半晌才對可可說道：“如果真的需要我這邊出，我能拿內褲去頂帳嗎？”

  “你快別提你的內褲了……算你走運，你這次真的是遇到好人了，這錢余味出。”

  王標面露感激之色。

  我這才有機會開口對他說道：“我們這邊不會把多余的活動成本攤到你的身上……你只要在發貨的時候，把控好貨品的質量，不要把殘次的內褲發給顧客，就算是對我們工作最大的支持……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這邊要盡快增加人手，我們有信心幫你把這些庫存全部清理掉，你這邊也要保證發貨的效率，不要讓顧客等太久……你也算是半個電商了，應該知道發貨效率在這個行業有多重要。”

  “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動員身邊所有能動員的人。”

  “嗯，其他也沒有什麽事情了，在直播之前，我們還會來你這兒一趟，跟你最後確認一下貨品的情況。”

  “好，你們隨時來，我隨時配合。”

  原本，我已經打算走，但是想起了他之前和我說的話，我又停了停，然後向他問道：“如果我們幫你把這批庫存賣了，你跟你老婆能複合嗎？”

  一刹那間，王標的眼神顯得有些迷茫，也許是不想讓我們失望，或者，他自己心裡還有希望，片刻後，他又笑了笑對我們說道：“這些貨，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禍根……如果這個禍根已經沒了，她也沒有理由不回來，是吧？”

  我也笑了笑，沒有說太多，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大家點到即止。

  ……

  從倉庫出來後，我主動對可可說道：“也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要一起吃嗎？”

  “我說話算數，除了工作的事情，我們倆以後都不要單獨相處了……”

  可可說的堅決，做的更堅決，她剛說完，便向路邊走去，然後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到她上了車，我才想起來，她的錢包還落在我的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