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上一支煙，坐在了“青芝塢”門口用來阻擋機動車進入的石頭上，唐果右手捂住自己的臉頰，不看我的臉，卻一直盯著我夾在兩指之間的煙看……

  一陣時間極長的沉默之後，我終於開了口，我對她說道：“我已經打電話跟你說過，茶小清這次去湖南，就是專門給你去找資源的，既然已經熬了這麽久，為什麽還要在看見曙光的時候，選擇背叛？”

  冷風一陣陣從我和唐果之間肆虐而過，我們的影子都斜著倒在地上，整個世界看上去是那麽的蒼涼和扭曲，就如同我此時的心境。

  唐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她冷冷對我說道：“你覺得那是資源，我卻覺得那是毒藥……哪天她不高興了，誰能保證她不會又把我冷藏一年半載的……你可以認為我是背叛，但在我心中，是為了自由和前途……余味，你要弄清楚，說白了，我就是一個替人打工的，混口飯吃而已，我不想每天緊張兮兮，弄得好像伴君如伴虎似的，我更不想在一個女人給的陰影下，活出低賤的感覺。”

  “為什麽永遠都是你在指責別人，為什麽你就不能把茶小清做的這一切當成是一種寬容？……這個世界上是有因果關系的，你好好想想，在這之前，你自己都做了一些什麽。”

  “我是做錯過，但這不是你們拿來無休止傷害我的籌碼……你不要再問我了，我受夠了現在的一切……剛剛那一巴掌，就當是我還你的，從這一刻開始，我們之間恩怨兩清。”

  “你會後悔的……你放棄了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我不會後悔，我只是為了活得好點……就像現在的你一樣，名利雙收。”

  我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又抬頭看著唐果，她嘴上還有我扇了一巴掌後留下的血漬，這一巴掌肯定是把以前的情分都給打沒了，但我不後悔。我已經看到了她的人格，背叛只有一次和無數次，她天生就是一個生有反骨的女人，就算這次她回頭了，以後也不會安心留在茶小清身邊好好發展，可憐的是茶小清，白白浪費了她的寬容。

  我點了點頭，冷笑道：“名利雙收！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動聽的詞兒了……但是它永遠都不會在你身上發生……你不是最恨可可嗎？……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你和可可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到最後，你會慢慢發現，所有你曾經深深痛恨過的人，都會過得比你好！”

  “余味，你夠了！”

  我看著唐果，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一副痛苦到了極點的樣子……可是痛苦並不代表她會後悔，我算是已經把她看透了，從最早背著大老張在外面接私活，搶大老張的客戶；到後來，用我和茶小清的感情去和譚丙坤做肮髒的交易，以及現在的再次背叛……她說的沒有錯，她已經回不了頭了，而我來杭州也是多余，唯一的意義，只是親眼看著她承認這一切，不至於對她還抱有幻想。

  ……

  我就這麽站在“青芝塢”的門口，靜靜看著唐果往回去的路上走著，我的心中充滿了失望和悲痛，而她就在我的失望和悲痛中，漸漸化成燈火下的一個縮影，直至徹底消失。

  她會後悔的，一定會。

  ……

  獨自在“青芝塢”的街道上走了一會兒，我又給蔡芙蓉打了電話，相比於唐果，我反而沒有那麽恨蔡芙蓉，因為我從來就沒有在她身上抱有過什麽期望，更沒有信任過她，她能在茶小清身邊兢兢業業的輔佐，我會欣賞她；她背叛了茶小清，也沒有什麽好驚訝的；所以，我能用平靜的心態去和她說話。

  “蔡總，還沒有睡呢？”

  “你是余味？”

  我笑了笑回道：“你沒有存我的電話號碼嗎？”

  “有存，有存……就是你這麽晚給我打電話，我有點意外。”

  “我現在在杭州，想和你見個面，方便嗎？”

  “呃……不是很方便，太晚了……有什麽事情，你就在電話裡說吧。”

  “電話裡說也行……聽說，你跳槽到譚丙坤新開的傳媒公司了？”

  蔡芙蓉沒有想到我會這麽直白，她愣了很久才回道：“你是聽誰說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不用對我這麽心虛，就算是要向你問罪，也輪不到我……我就是很好奇，你這麽做是為什麽啊，茶小清她對你不好嗎？她幾乎把整個公司都交給你了，你不至於為了那麽點錢，就跟別人合謀，另起爐灶吧……如果你能把茶小清的公司做好，我相信你會比在任何一家公司都要賺的多，你再也不會遇到比她更願意放權，更慷慨的老板了！”

  蔡芙蓉一陣沉吟之後，回道：“你見過一家公司，老板不操心，只靠下面人就能做大做強的嗎？……一開始，我加入茶小清的公司，是因為她是茶國鋒的女兒，可是時間久了，我發現她很排斥這個身份，她的經濟完全是獨立的。這也沒有問題，當今社會，但凡有點志向的富二代，大多都不願意依靠家人，想單獨乾出一番事業來，以證明自己的能力……可是茶小清和這些人又不一樣，她完全就不管事情，把公司都交給我去打理，我的精力始終有限，難免顧此失彼……公司現在陷入到了經營的困境中，解決困境的最好辦法就是錢，我跟她建議過很多次，是不是可以讓她的父親使一使勁，但她每次都是嚴詞拒絕……久而久之，我也會對公司和她本人產生懷疑……所以，在有新的機會出現在我面前時，我選擇了新的機會，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我沒有爹媽可以拚，我只能選擇對自己有利的……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我肯定理解你，人往高處走嘛……可是，你故意讓茶小清花了一筆錢去替唐果買資源，事後又帶著唐果一起跳槽，這該怎麽解釋？……這種做法，是不是也太拉仇恨了？”

  “你……你到底是聽誰說了這些。”

  “你這等於變相承認了，是吧？”

  “不，這是唐果的主意，而且跳槽去譚丙坤那邊，也是她牽的線。”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唐果計劃的，你只是執行者，對嗎？”

  蔡芙蓉沒有正面回答，她反而向我問道：“茶小清是不是和你說什麽了？”

  “我現在隻代表我個人問你這些問題……我就想不明白了，你既然這麽忌憚茶小清，為什麽還要選擇背叛她呢。”

  “她讓我看不到希望，譚丙坤是真正做生意的，她不是……我覺得她是個很奇怪的女人。”

  “是麽……那我最後問你一句，如果現在還有機會回頭，你會要這個機會嗎？”

  蔡芙蓉足足沉默了有三十秒，然後回道：“在我決定離開公司的時候，就不可能回頭了……就算回頭，也是死路一條，因為茶小清的心裡已經有了嫌隙。”

  ……

  結束了和蔡芙蓉的對話，我算是對這件事情有了一個更深的認知，在蔡芙蓉和唐果的眼裡，譚丙坤更像是個生意人，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至少可以證明，譚丙坤不是傳說中那種只會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他在商業上是有想法和手段的，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的消息。試想，一個人有勢利，又有手段，當這種人真的成了你的敵人，那將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這個時候，我真正有了危機感，我感覺自己再也不能坐以待斃了，我必須行動起來，我要讓唐果知道選擇譚丙坤將是一個多麽大的錯誤。

  此時此刻，我決定把賭注押在可可身上，我要讓她成為直播帶貨行業真正的女王，以此扭轉茶小清公司的頹勢。

  有了這個念頭之後，我已經顧不上疲勞，當即又買了回廈門的飛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