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大老張表現的很克制，但因為事關茶小清，我心裡還是無法冷靜下來，更無法等到明天再去驗證譚丙坤到底用了什麽手段來算計茶小清。

  我當即便對已經不願意開口的大老張說道：“張總，我替你打工了三年，現在又是合作關系，前前後後少說也有四年了，你真的不把我當自己人嗎？……我要不知道就算了，現在你和我開了這個口，以我對茶小清的感情，我沉不住氣去等到明天。”

  大老張的臉上現出了些為難的表情，他在一陣沉吟之後才說道：“如果譚丙坤算計茶小清這件事情還在計劃階段，在你有能力去改變局勢的情況下，我可能咬咬牙也就告訴你了……但是這件事情已經被譚丙坤謀劃成功，我告訴你，你也根本改變不了什麽，我又何必冒著得罪譚丙坤的風險，去對你開這個口呢？”

  “我不說，誰會知道是你告訴我的。”

  “能打聽到這件事情的人，就那麽幾個，譚丙坤他扒著手指頭數數，也能推敲出來是誰。”

  我冷眼看著大老張，質問道：“你這麽閃閃躲躲的，是不是也是算計茶小清的人之一？……之前，我就知道你和譚丙坤走的很近了，你心裡怕是還惦記著他投資你做新能源汽車的事情，就心甘情願的為虎作倀吧！”

  “你看你這話說的，我要是真有那為虎作倀的心，譚丙坤算計茶小清的事情，我一個字都不會和你提，我犯不著給自己找不痛快啊。”

  我就用質疑的目光冷冷看著大老張，也不說話。

  大老張端起酒杯猛喝了一口，然後又皺著眉頭對我說道：“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譚丙坤和茶小清的事情，說白了就是意氣之爭，意氣之爭，可不是真的有仇，除非我傻，否則我說什麽都不會去攪他們這趟渾水……你想啊，要是最後茶小清真跟譚丙坤結婚了，我幫著譚丙坤算計茶小清，茶小清恨上我，到時候，我不就裡外不是人了嘛，這我拎得清……真正能配合譚丙坤去算計的，只有那些涉及到切身利益的人……我這麽跟你說，你應該能明白吧？”

  “我不明白，你真的覺得茶小清會嫁給譚丙坤？”

  “大勢所趨啊，這有什麽好懷疑的……等茶小清真正意識到金錢的重要性，她的想法會轉變的……人麽，不可能一輩子都停在原地不成長，是吧？”

  “這種成長在我看來實在是太掉價了，還不如不成長……我現在不想和你探討人性和價值觀，你趕緊告訴我，譚丙坤到底怎麽算計茶小清了，要不然今天我就在這兒陪你喝一夜酒，咱們明天什麽都不用幹了。”

  “死纏爛打，是吧。”

  “我還能更過分，你信不信，張總？”

  大老沉吟了很久，又一聲歎息，終於對我說道：“我就不該和你多這個嘴的……譚丙坤自己在杭州成立了一個傳媒公司，經營性質和茶小清的公司沒什麽區別，聽說投資了不少錢，已經把蔡芙蓉和唐果挖了過去，這等於動了茶小清的根基……這還不是最可怕的，茶小清最近去了一趟湖南吧？”

  “嗯。”

  “這才是最大的圈套，茶小清為了給唐果找資源，上下花了不少錢，這些錢肯定都是白花了……這事兒，就是蔡芙蓉在後面玩的手段，她假意給茶小清介紹了這些資源，等茶小清把錢花出去以後，她就玩個釜底抽薪，帶著唐果一起跳槽到譚丙坤那邊……據我估計，譚丙坤這次給她的好處，不會低於七位數。”

  我的頭皮發麻，我已經隱隱想到問題出在了唐果身上，因為之前通話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勁，但沒有想到，連蔡芙蓉也背叛了茶小清。

  我閉上眼睛，緩解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對大老張說道：“她們和茶小清都是有合約的，這麽乾，就不怕違約賠償嗎？”

  “如果沒有譚丙坤在背後撐腰，肯定怕，但是有了譚丙坤，局勢就變了……譚丙坤應該會替她們賠償違約金，可是這得打官司走法律程序啊，但凡走法律程序，就得有一個很長的周期，以茶小清現在的經濟狀況，她能等得起嗎？……這就是譚丙坤高明的地方，他攻擊的可全都是茶小清的軟肋……茶小清也是意氣用事，竟然把她媽留給她的房子賣了去投資一部沒什麽前途的電影，她要是把這筆錢留下來，花在應對自己的危機上，也許還有一線生機……就她現在這樣，拿什麽和譚丙坤周旋呐？！”

  我身上那股勁兒，忽然就泄了，然後靠在沙發上，一言不發。

  ……

  跟大老張在酒吧分開後，我獨自一個人走在街頭……

  短暫的權衡後，我買了去杭州的機票，然後連夜往杭州趕去，目的就是為了見唐果和蔡芙蓉，我想看看她們的態度，是不是真的沒有一點回心轉意的可能。

  等和她們談完了，我再把結果告訴茶小清，我知道自己這麽做，可能沒有一點意義，但我還是想為她做些什麽。

  等我到杭州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的十一點半，我知道唐果不會睡，她一直有熬夜的習慣。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撥通了她的電話，她果然沒有睡，接通後，用很平靜的語調向我問道：“怎麽這麽晚給我打電話？”

  “我已經到杭州了，想和你見一面……你不許拒絕，我必須要和你見面。”

  “我在敷面膜。”

  “撕了、立刻！”

  電話那頭的唐果陷入到了沉默中，她是一個有著無數小聰明的女人，我這麽晚特意跑到杭州來找她，她心裡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而她的沉默對我來說，是一場災難，因為這已經驗證了大老張給我透露的消息，她和蔡芙蓉已經雙雙被譚丙坤給收買了。

  這已經是唐果第二次乾出這樣的事情了，我無法忍住自己內心在不斷升騰的怒火，我衝著還在沉默的唐果吼道：“你他媽到底出不出來？你要是不出來，我就全杭州城一家酒店一家酒店的找，直到把你揪出來為止。”

  “我沒住酒店。”

  “唐果，四年的情分，我就用四年的情分最後問你一句，你到底出不出來？”

  唐果在一陣比剛才更長的沉默之後，終於開口對我說道：“你來青芝塢找我吧，我在青芝塢的門口等你。”

  “好，我現在就打車過去。”

  ……

  在出租車開往“青芝塢”的這一路上，我一直看著車窗外，這座城市還是那麽的濕冷，這是一種很黏稠的濕冷，盡管車子在飛速前行，可是被這種黏稠給困頓了後，還是給了我一種寸步難行的感覺……

  我開始抗拒這座城市，因為每次來這裡都伴隨著痛苦和無奈，而時至今日的我，真的已經沒有那個肚量去選擇原諒唐果……

  我甚至覺得自己會動手打她。

  在她決定投靠譚丙坤的那一刻，我不知道她有沒有想過我和茶小清是怎麽對她的；如果她連想都沒有去想，那她可真是一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不再同情她悲慘的身世，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不懂，可可的身世也伴隨著諸多的苦痛，為什麽連可可都能洗心革面，但她卻死活都不行？
  我越想越憤怒，而車子就在我的憤怒中，到達了“青芝塢”。此時，已經是深夜的十二點，即便是“青芝塢”也已經不複白天的盛況，只有三四家會通宵營業的飯店還開著門……但沒有客人。

  這種冷清，給了我極其好的視野，我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唐果……她穿了很厚的羽絨服，腳下踩著一雙棉拖鞋，大概是因為冷，一直在跺著腳，衣服也掖得很緊。

  她倒是挺怕自己受罪，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又會給別人帶來多少的罪受。

  ……

  我下了車，徑直往她那邊走去，在我和她面對面的時候，她沒有擺出我想象中那麽低沉的模樣，她竟然笑了笑，然後從自己拎著的方便袋裡拿出了一杯奶茶並遞到我面前說道：“杭州的天氣太冷了，給你買了一杯熱奶茶，你趕緊喝吧。”

  我一巴掌扇飛了她的奶茶，然後罵道：“你怎麽能這麽無恥，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麽無恥的人！”

  唐果轉頭看了看已經撒了一地的奶茶，沒有生氣，也沒有和我針鋒相對，她看上去甚至比平時要更加平靜，她對我說道：“你大老遠從廈門飛過來，難道就是為了罵我幾句嗎？”

  她的這副完全沒有悔意的模樣徹底觸怒了我，我抬起手就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這一下有多重，我不知道，只看見她的臉上立刻出現了一塊巴掌形狀的紅腫，嘴角的地方血水也混著唾液一點點往下滴落，滴在了她白色的羽絨服上，就像“青芝塢”門口栽種的櫻花，看上去豔麗，卻也慘烈。

  唐果慘笑：“打吧，你打得越狠，我心裡就越沒有負罪感……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活在茶小清的陰影下，你要是真那麽恨我，又那麽愛她，那你就把我毀滅吧……如果你現在不把我毀滅，我以後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會把茶小清置於死地……因為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虛偽的心機婊，我不喜歡她，我恨她！”

  我氣得發抖，我這麽遠從廈門飛過來，不僅僅是為了來替茶小清討公道……我更希望唐果能親口告訴我，只要我來了，這件事情就還有商量的余地，我渴望還能在她身上看到一點做人的善良……但此時此景，讓我不得不相信，她已經病入膏肓，無可救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