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到貝娜她舅舅的電話號碼後,我便借故和我媽分開了。我找了一個茶樓,要了一壺好茶,然後才將這個電話打了出去……
稍稍等了片刻,電話被接通了,貝娜她舅舅先開口問道:“你哪位?”
“舅舅,我是余味,想找您打聽點事兒,您現在有空嗎?”
我雖和貝娜結婚了,但是和他們那頭的親戚幾乎沒有往來,所以她舅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下才回道:“是余味啊,我這會兒不忙,你要打聽什麽事情?”
“電話裡也說不清楚,您要是不忙的話,咱們見面聊吧。”
“行,你說個地方。”
“我在五河商廈對面的友客茶樓,您到了直接來二樓靠樓梯的包間。”
……
等待的過程中,我也沒有閑著,我給貝娜發了微信,我想看看她的態度,是不是願意在這個時候跟我去上海,也許她願意去,但是我這邊得有一個合理的理由?
到底什麽理由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放棄這份工作跟我走呢?
“聽媽說,你回廈門了?”
“嗯,你回漳州了?”
“咱倆前後腳錯過了……娜娜,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情。”
“說就說唄,幹嘛弄得這麽嚴肅。”
“我打字你也能感覺到嚴肅?”
“平常有事情,你不是都直接說了嘛,怎麽,提前和我說一句,是想讓我有心理準備麽?”
也許是因為在一起太久的緣故,貝娜已經非常了解我,這讓我很沒有信心;我問自己:即便能把她帶到上海去,這件事情又能隱瞞多久呢?這種隱瞞,以後又會不會引起她的怨恨,畢竟在她爸媽最艱難的時候,我剝奪了她作為子女,理應去陪伴的責任。
我也不知道這麽做到底是對是錯,人生這條路是如此的漫長,她總該學會去承受的,可是,我和她媽的心情一樣,又怕沒有歷經世事的她承受不了這種巨大的打擊……
我點了一支煙,重重吸了一口之後,終於回了信息:“你跟我去上海吧。”
“啊?!”
“你跟我去上海吧,你現在就去和你們校長說辭職的事情,晚點我去廈門接你,然後我們一起走。”
“你該不會是瘋了吧,我這麽突然走了,那些孩子們怎麽辦?……學校再找一個新老師來接替我,是很不容易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學校,很多人都嫌棄這裡的教學條件差,我不能這麽不負責任,丟下這些孩子和校長說走就走。”
“可是我真的很想你和我去上海。”
“為什麽這麽突然?……說實話,我不想和你走,你是肯定要去無人區的,那麽長時間,我一個人在上海,你讓我做什麽?”
貝娜這麽一說,還真是把我難住了,此時此刻,我確實沒有什麽好的理由,我總不能說無人區我不去了,以後就和她好好留在上海生活吧,我沒有這樣的心境,無人區我是一定要去的。
想了好一會兒,我才回信息說道:“我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麽了,身上的負能量越來越重,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你在我身邊,應該會好一點。”
“我覺得你有點不對勁?”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跟我一起走吧,學校的事情,我去和校長說,他應該能理解的。”
這一次,貝娜過了很久,才回了信息:“如果你真的覺得我對你有這麽重要,那我跟你走……但是,我得把魚乾也一起帶著,它是我從小養大的,它的很多生活習慣只有我知道,我不放心把它交給別人領養。”
“你想帶就帶著,這不是問題……回頭到了上海,我去換個大房子租,讓你們都住的舒服一點。”
“你現在那房子也沒什麽,我不挑這個的。”
“那這事兒就這麽說定了,你在廈門等我,我最快今天晚上就能到廈門。”
“嗯,我媽怎麽樣了,有沒有按時吃飯啊?”
看著這條信息,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以至於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道:“媽挺好的,你放心吧……今天中午,我媽特地給她熬了雞湯,還炒了倆清淡的菜,她胃口不錯,都吃完了。”
“那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收拾東西,我把能帶上的都帶上,對了,咱們得開車去吧,要不然那麽多東西,也帶不走。”
“坐飛機吧,開車太耽誤時間了,你想帶什麽東西,用快遞寄過去就行,魚乾也能托運的。”
“哦,我都忘了還可以寄快遞了。”
……
結束了和貝娜的對話,我又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便陷入到了恍惚中,這一刻,我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有力挽狂瀾的能力,可是就像我媽說的那樣,我並不是一個特別注重人際交往的人,所以,我的圈子裡並沒有什麽能夠真正幫得上忙的人;仔細想想,我的圈子裡也不是沒有有能量的人,確實是這件事情太過於特殊了,沒有人能說貝娜家的人脈關系不硬,可是當一個更有能量的人想要整你的時候,那些人脈關系就失效了,貝娜她爸媽尚且無能為力,我的那點關系,又能起什麽作用?
再者,能把生意做到一定程度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汙點,當這些汙點是客觀存在的時候,即便我想站在正義的立場,用正義的手段去對付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也是師出無名……除非,貝娜她爸真的是在清清白白的賺錢,一輩子沒犯過什麽錯誤,但這事兒,恐怕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更沒有人敢妄言,給出一個鐵一樣的結論。
……
恍惚中,包間的門便被推開了,我起身迎接,然後又給貝娜她舅倒了一杯茶;這可是貝娜的親舅舅,所以我沒有遮遮掩掩,我用最直接的方式對他說道:“舅舅,我約你來,就是想問問我老丈人的事情,他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我問我丈母娘了,可她怕我也被卷進去,一直遮遮掩掩的,不肯把實情告訴我……我這邊想幫忙,都不知道該從哪兒上手。”
貝娜她舅一聲歎息,然後搖頭對我說道:“這件事情你幫不了忙,是上面的人要動你老丈人……他最早是做工程起家的……做他們這行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沾著點事情,就看上面想不想去查……我估計你老丈人要不了多久就會被立案偵查,具體什麽罪名,我現在也不能確定,但既然有人存心要整他,肯定是要往大了去辦……”
稍稍停了停,他又帶著些許感慨對我說道:“你做的最明智的事情,就是沒有參與你老丈人的生意,要不然你想不被卷進去都難……余味,你聽舅舅一句勸,你得趕緊帶著娜娜走,走的越遠越好,只要你倆好好的,這個家就不會散,你懂嗎?”
“我懂……但這件事情,我真的不想置身事外,舅舅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誰要整我老丈人?”
貝娜她舅沉吟了很久之後,才低聲回道:“查是上面要查的,但背後到底是誰在下黑手,我們也說不清楚;你老丈人的生意能做的這麽大,絕對不是偶然;這麽多年,他肯定得罪過不少人,這裡面的利益關系也是錯綜複雜,甚至牽扯到某些高層……所以,這件事情,看似是針對你老丈人,但很有可能,他只是高層博弈的一顆棋子,也可以說是一個犧牲品……這次,他怕是逃不掉了!”
……
貝娜她舅離開後,我又獨自在茶樓坐了很久,直到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我才回過了神……
這條短信竟然是茶小清發來的:“貝娜剛剛來找過我了,她和我說了很多……聽說,你晚上會回廈門,我想和你聊聊……”
我極其驚訝,我不知道貝娜是出於什麽目的找茶小清的,但我知道,能讓茶小清主動給我發信息,多半,她已經把我有抑鬱症,並且要徒步穿越無人區的事情,說給了茶小清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