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娜這番明顯向著我的話，讓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中；其實，我媽真不應該在貝娜面前說起這件事情的，她一直希望我和貝娜能夠結婚，一旦貝娜把自己帶到我未婚妻的角色中，怎麽可能會讓我吃這麽大一個虧。我媽就是平時在我這裡索要習慣了，所以才忽略了這一茬，最後把場面弄得極其難看；或者，在她心中，貝娜家境優越，根本不會去計較這些，以貝娜的性格來說，是不太會計較，可一旦涉及到我的利益，她就計較了，因為她一直說我活得太苦，說她心疼我。

  見場面陷入到了僵局中，一向善於打圓場的趙琳趕忙說道：“媽，我和余磊現在還沒有買房的需求，咱們真的不能拿這事兒去為難大哥。我們在這邊是住的不太好，但是等中介上班了，我們可以換個房子租，以我和余磊現在的收入，單獨租一套，壓力也不是很大。”

  我媽沉默。

  趙琳又說道：“媽，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你一定要提前和我說，咱們雖然是一家人，但遇到大事情也得做到有商有量，如果你提前和我說了，我怎麽都不會讓你和大哥開這個口的。”

  我媽這才開口說道：“這個道理我知道，我就是想著他現在也不缺這麽點錢，放在手上一直貶值，倒不如買套房子，就當投資了……以後等余磊有錢了，肯定會把這個錢還給他。”

  趙琳一臉無奈的表情，也是不知道該怎麽和我媽溝通了。貝娜氣不過又把話接過來說道：“他不缺這點錢？這可是廈門的房子啊，隨便一個首付也得上百萬，……也許余味他現在是能拿得出來這筆錢，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他為了賺這些錢，都付出了什麽代價？……他在無人區，就差被那些盜獵分子拿槍指著頭了，想起這個畫面，阿姨你真就一點都不心疼嗎？”

  我媽這才看了我一眼，一直沒說話的老余終於在這個時候開了口，他說道：“難得一家人在一起吃個飯，別提這些傷和氣的事情……余磊和趙琳以後肯定是要在廈門買房的，但是這個錢讓余味出，我覺得不合適……余味他也得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只要余磊和趙琳自己不好吃懶做，我們在漳州有超市有書店，一年也能賺個十多萬的，總有能湊夠首付的那一天。”

  余磊終於在這個時候放下筷子說道：“爸，你老是這麽搞不清楚狀況，我媽都說了這錢是問他借的，到了你嘴裡就全變味了……我媽不也是想著這房價年年漲，拖的越久以後花的錢越多，才和他開這個口的嘛……你要是真拖個兩三年，我們全家賺的錢，還不夠房子漲的錢呢，我們不能白白忙活了這麽久，全便宜了那些開發商和炒房子的吧？……既然早晚要買，還不如現在就買了。”

  說完，余磊便將目光投到了我的身上，好似我今天非得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他才肯罷休，但是貝娜剛剛提的那個把漳州房子轉移到我名下的方案，他卻隻字不提。

  我心裡湧起一陣寒意，我已經在余磊身上感受不到一絲親情的溫暖，於是冷言回道：“在來吃飯之前，我還真想過回漳州買一套房，我也不能每次回去都住酒店，所以貝娜剛剛的提議我覺得還是挺不錯的……你把漳州的房子過戶到我名下，廈門的房子我幫你拿首付，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我們倆兄弟還真就沒做過這麽一件互相成全的事情，你要是同意的話，也總算是做了一件。”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什麽叫你每次回去都得住酒店？……你上次回去，漳州的房子沒讓你住嗎？”

  “那是因為你和趙琳沒回去，你們要是回去了，我不住酒店還能住哪兒？……余磊，你也已經是一個成年人了，你難道真不懂有舍才有得的道理嗎？”

  “不用你教育我……要是把漳州房子過戶到你名下，我還不如到銀行去做抵押貸款呢，最起碼能落個好名聲……我是真沒見過你這麽做哥的，跟自己親弟弟都這麽計較……難怪咱爸媽這麽不待見你，合著你自己就把自己當外人了，怨不得別人。”

  我的心在滴血，但我的性格卻不允許我把以前的舊帳翻出來說，我覺得這太囉嗦，也很婆婆媽媽，我不想把自己變得和余磊一樣。

  見我不說話，余磊便覺得自己佔了上風，他略帶得意，又轉而對我媽說道：“媽，那超市和書店都不少賺，咱們不至於連在廈門買套房子的底氣都沒有，漳州那套房子我們就先拿到銀行做個抵押貸款，然後把廈門的房子給買了吧……我是真不喜歡這求人的滋味，現在的人都沒有人情味，親戚朋友信不著就算了，自己家人也信不著！”

  我媽對著余磊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再多說，余磊非但沒有會意，還在那兒數落著我的不是……

  貝娜一聲歎息，然後打斷了余磊說道：“正好你提到超市了，我也跟你說個事情……我舅舅昨天給我打電話了，說是學校接到了省教育廳的通知，從今年開始，出於食品安全的考慮，全省范圍內的中小學都不允許在校內開超市，所以你們這超市肯定是開不成了，之前交的房租錢可以全額退給你們，裝修費也可以退，但後面你們得自己另謀出路……”

  余磊徹底懵住了，不僅是他，我媽和老余也怔住了……

  只有趙琳還算理智，她憂心忡忡地向貝娜問道：“怎麽說不給開就不給開了，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嗎？”

  貝娜搖頭回道：“國家層面的政策，不是我們能左右的……我已經盡力幫你們挽回損失了，按道理裝修費是不可能退的，我也讓我舅舅想辦法退了……這事兒你們看開一點，既然是做生意，就肯定是有風險的。”

  ……

  心情真的會影響食欲，這頓飯隻吃了一半，我和貝娜就先行離去了，而我出門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給自己點了一支煙，以緩解苦悶的心情。

  貝娜先是苦笑一聲，然後對我說道：“你們家這個狀況，不管哪個女人跟著你，怕是都不會好受，他們就像是個無底洞，永遠都不會滿足！”

  我隻抽煙，不說話。

  貝娜又對我說道：“沒事兒，我不介意你和我說茶小清……就算最後你是和她在一起，她也是要面對你這個家庭的。”

  我用力吸了一口煙，然後才向貝娜回道：“她一直希望我和她去國外定居。”

  “是因為不想面對你的家庭嗎？”

  我搖了搖頭：“不是，她和我的家庭基本上沒有什麽往來……主要是她那邊的問題，她爸不同意她和我在一起，她在杭州還有一個名義上的未婚夫，這是她爸安排的，門當戶對。”

  “這我知道，唐果和我說過，譚丙坤嘛……”稍稍停了停，貝娜又向我問道：“那你是怎麽想的，會和她去國外定居嗎？”

  “我放不下現在的事業，可是我對自己的家庭真的很失望，有時候也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國外，實在是讓人心裡沒有底……這個世界上女人和男人去國外定居的多，男人跟女人去國外，怕是很少見吧……這意味著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得依靠她去生活……如果我能適應了還好，假如我不能適應那邊的生活，以後肯定會有很多矛盾！”

  “你倒是想的很全面……不過你說的也是實話，兩個人在一起，過了感情的衝動期，總是要面對很多現實問題的……這點，我最有發言權……喬喆已經是我心裡一輩子的痛了，可是我也不敢否認說自己從來沒有愛過他……但生活和愛情總歸是有差距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

  貝娜點了點頭便陷入到了沉默中，大概是觸景生情，又想起了和喬喆那一段不完美的感情。

  我們的沉默中，茶小清給我打來了電話。因為所有的話都已經說開了，所以我也就沒有回避貝娜，我當著她的面接通了。

  茶小清對我說道：“我下午有空，陪你去宜家看家具吧，你現在在哪兒？”

  “剛剛在我弟這兒吃飯了……呃，那房子我已經住過了，家具都是新買的，換掉挺浪費的……你要是下午有空的話，咱們去看個電影吧。”

  “好啊，看電影也行。”

  “那我現在就去找你，你是不是還在那套別墅裡住著？”

  “嗯。”

  “我二十分鍾左右到。”

  ……

  我掛掉了電話，貝娜便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我，我不禁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避孕套事件。我好奇的是，她到底有沒有丟掉那些避孕套；而她好奇的，估計是我後來有沒有再去買，如果買了的話，又買了多少？
  卻不想，她想的根本不是這個，她很是認真的對我說道：“余味，我知道茶小清是你真正喜歡的女人，我本應該好好祝福你的……可是，我也是個對感情要求很高的女人，對於我來說，遇見一個自己真心喜歡的男人，真的太難了，所以，我暫時還給不了你祝福，也不想這麽輕易放棄……我一直相信時間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試金石，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比不上茶小清，我只是沒有在最合適的時間出現在你的世界裡，所以，我可以再等等，最起碼，我不會要求你為我放棄什麽……”

  “這樣不好。”

  “這在於我，不在於你……你去找茶小清吧，少買點那東西，男人太沉迷於女色，會讓人看不起的。”

  我尷尬到了極點，貝娜卻沒有再多說什麽，便默默轉身走了，她離去的姿態讓我有些恍惚，也不知道她最後說的這句話，是不是以開玩笑的心態說出來的？
  不會是開玩笑，如果她真的喜歡我，在面對這個話題時，她肯定生不出開玩笑的心情。

  ……

  二十分鍾後，我到了茶小清的住處，確定茶國鋒不在，我才走了進去，而茶小清已經收拾好了行李箱，這明顯是要同居的信號。

  她從來沒有騙過我，在她以女朋友的身份和我相處的時候，她願意向我獻出自己的一切，我不禁心生神往，可是某一個瞬間，又覺得特別沒有底氣，我有點不敢要她的身體。

  不知道怎麽了，我的心裡老有一種對不起她的情緒存在，大概是因為我真的不想和她去國外定居的緣故吧，於是，就不想她單方面付出。

  我真的太愛她了，特別是在她毫無保留的時候。我問自己，怎麽就能做出在避孕套上動手腳這麽禽獸的事情來？

  我下意識想吸根煙，可是在我將手伸向褲兜的時候，又突然發現褲兜的深處竟然還有一隻避孕套，就像一條漏網之魚，沒有被貝娜清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