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出租車，我便飛快地往貝娜的住處跑去。她替我開了門，看著她濕漉漉的頭髮，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於是用很重的語氣對她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洗頭髮！我不是跟你說了嘛，趕緊到垃圾桶裡翻翻，沒準還能把表給找回來。”

  “不是你說晚上去趙琳那兒吃飯的嘛，我總不能蓬頭垢面的去見人吧……而且，你這人到底是怎麽回事，我扔一塊假表怎麽了？你非得和我上綱上線的！”

  “反正你就認定那是一塊假表了，是嗎？”

  “表帶不對，劃痕也沒有了，不是假表是什麽？”

  “你有沒有想過，可可她為了自己戴的舒服，把表拿去改造過了？”

  貝娜帶著很大的敵意，說道：“是她的表麽，她就拿去改造。”

  我耐著性子回道：“邏輯上是說的通的，而且她信誓旦旦的和我說，可以拿著她給我的那塊表去專櫃上驗，咱們不能太武斷，也不能太麻痹。咱們現在把表找回來，拿到專櫃上去驗一下，不就知道真假了！”

  貝娜看著我。

  “你別看著我了，你自己想想，要是被你扔掉的，真是你那塊表，你虧不虧啊？！”

  貝娜的臉色這才變了變，她轉身回了房間，再出來的時候，已經穿了一件厚實的衣服，並拉著我往電梯口走去，看樣子，是知道害怕了。

  ……

  我們倆來到了她扔表的那個垃圾箱，說是垃圾箱，其實是一個可以活動的綠色垃圾桶，我只看了一眼，便覺得反胃，因為有人往裡面倒了一大堆餿了的海鮮，那味道不僅刺鼻還辣眼睛，貝娜更是受不了，她捂住鼻子對我說道：“余味，就算這表找回來，我還能要嗎？”

  “為什麽不要？就算你再有錢，也不是這麽揮霍的……你還記得自己是什麽時候扔的嗎？”

  “早上你剛走，我就扔了。”

  “也不知道物業來清理過沒有，不管那麽多了，先倒出來找找看看。”

  說著，我一隻手捏住鼻子，一隻手掰住垃圾桶，然後將裡面的垃圾一股腦地倒了出來。我開始在裡面翻找著，貝娜就蹲在一旁幫我看著，並對我說道：“你看著點兒，我扔掉的是一隻藍色的垃圾袋，那個黑色的你就別翻了，不知道會翻出什麽鬼東西來！”

  “你不早說。”

  說著，我便將黑色的袋子扔到了一旁，袋口也在這個時候漏了，裡面掉出來好幾片小孩的尿不濕還有女人生理期用過的東西。我快吐了，總感覺自己的手摸到了小孩的屎！

  我怒了，於是抱怨道：“我他媽這是造了什麽孽！……你說你沒事兒幹嘛要把表給扔了，就算是假的，也得值個幾千塊錢，幾千塊錢不算錢嗎？”

  “余味，你衝我發什麽火……我現在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就是惡心的慌，這都什麽玩意兒，要不你來翻。”

  “跟你說了是藍色的垃圾袋，你又不是色盲，幹嘛挑黑的翻。”

  “我是翻了以後你才說的……行了，咱們也別互相埋怨，你趕緊過來幫忙，這兒一堆都是藍色的。”

  貝娜極其不情願，她小心翼翼用手撚開了一隻藍色的垃圾袋，剛往裡面看了一眼，物業的人就跑過來了，他衝著我們大喊：“你倆在幹嘛呢？”

  我和貝娜一起抬起了頭，貝娜回道：“早上扔垃圾的時候，把我的表給扔了。”

  我又趕忙補充著說道：“師傅，我知道這麽翻垃圾不文明，但那塊表實在是太貴了，我們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

  這是個東北人，他操著一口東北腔回道：“你倆是不是虎啊，那麽貴的表，能當垃圾給扔了嘛……要是早上扔的，你倆也別找了，我們中午就已經把垃圾桶給清過一次了……這會兒肯定已經送到垃圾場給處理掉了。”

  我頓時覺得頭昏腦花，然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貝娜也張著嘴，看著這個物業上的人，半天沒能搭上話。

  “你倆別在這兒杵著了，趕緊給我騰個地兒，我找人來把這些垃圾給處理了，回頭我們經理看見了，又得扣我工資……你們也真夠可以的，這都什麽味兒，你們也下的去手！”

  我先站了起來，然後伸手去拉還在地上蹲著的貝娜，貝娜似乎也懷疑我的手摸到小孩的屎，她剛把手伸出來，便又縮了回去，然後自己站了起來。

  我顧不上尷尬，反正我和貝娜都徹底傻眼了，我們也不離開，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物業上的人，把那些垃圾又重新裝回到了垃圾桶裡。

  半晌，倆人才垂頭喪氣的走了。

  ……

  大概走了一半路，貝娜開口對我說道：“這回表是徹底沒了，等於死無對證，你真的相信她說的話嗎？”

  我遲疑了一下，回道：“不敢說百分百相信，但也有七八成的可能性。你別忘了，她還等著我的代言合約呢，要是讓我驗出來，她給我的是假表，我能和她善罷甘休嘛。”

  “那都是你自己想象的，說不定她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什麽富二代，在存心逗你玩呢。”

  我沒言語，但我知道，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畢竟人心叵測，何況是她這個心機頗深的女人。

  這時，貝娜又對我說道：“表找不到了，就等於沒了真相，出於利己原則，我肯定還是選擇相信那是塊假表，所以，她必須得還我一塊真表。”

  出於好奇，我問道：“你想怎麽要？”

  貝娜恨恨回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唄，她能爆唐果的黑料，我也能爆她的黑料，你忘了，你和她的錄音還有一份在我這兒嗎？……如果她真的不把表給我，我就把這段錄音放出去；一來，還唐果個公道，二來，也給我自己出口氣……我不是開玩笑的，像她這種沒有節操又沒有底線的女人，就不能對她心慈手軟。”

  我愣了一下，趕忙回道：“你絕對不能這麽乾。”

  “我為什麽不能這麽做？如果你不同意我這麽做，那你當時錄音的意義又是什麽？”

  “你聽我說，現在情況有變……我和茶小清之間已經達成了一致，在唐果沒有確定能夠翻身之前，可可是她們公司唯一一個有公眾影響力的網紅，如果我們把可可搞臭了，茶小清剛收購的公司，就會出現很大的危機……茶小清她輸不起，而且她已經同意放棄向唐果索要賠償，前提就是不能爆可可的黑料，如果你這麽做了，我在她面前就是言而無信！”

  “是麽？”

  “是，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已經當著她的面把原始錄音給刪了，我忘了你這兒還有一份，你可千萬不能害我！”

  “我不信，唐果每天都要對著害她的人，她能選擇忍氣吞聲嗎？”

  “人在矮簷下，她沒有其他選擇。”

  “可是我沒有在矮簷下啊，我為什麽要低頭？”

  “真的別胡鬧！”

  “那我的表怎麽辦？”

  我忽然覺得無比頭疼，我好像又陷在了一個新的死局中，無論對誰而言，我都沒能力給出一份完美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