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公子無需著急，反正治療傷勢的日子很漫長，我們有許多時間慢慢暢談。”楊月凝微微揚起櫻唇，露出一抹人畜無害的笑容。

  赫連玉壓根沒有心情與她閑話家常，隻想著能盡快逃離這個女人的魔爪，立刻脫口而出道：“是世子殿下派我過來送東西的。”

  她聞聲臉上笑容猛然凝固，聲音中透著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輕顫，“你是說，傅承顏？”

  赫連玉急忙點頭，“世子殿下說楊小姐近日急需這些藥材，讓我偷偷帶東西潛入府上，盡量不要打擾任何人，沒想到……”

  他聲音一頓，面色有些尷尬開口道：“萬沒想到楊小姐聰慧過人，竟然被您捉個正著。”

  楊月凝無心再聽他接下來說些什麽，滿腦子都是赫連玉剛剛說過的話。

  傅承顏居然一直在暗中盯著自己，甚至連府上缺少什麽藥材都知道，真不知道是該感謝他，還是該罵他屢教不改。

  她很想問赫連玉一句，傅承顏如今傷勢恢復的如何，平日裡可曾提及過受傷前的事情，但話鯁在喉間卻怎麽也說不出口，隻得暗暗在心內歎息一聲。

  算了，反正楓影很快就會傳遞新的消息回來，不問也罷。

  她摸不透自己現在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也不願深想，似乎只要是有關於傅承顏的事情，自己心裡都十分抵觸，尤其排斥現在這個猶豫不決的自己。

  楊月凝不願再細想下去，堪堪調整好情緒以後，再次望著赫連玉挑眉，“既然是世子殿下派來的貴客，那梧桐園一定要好生招待，赫連公子一定要在客院小住幾日，也好感受一下月凝的‘待客之道’。”

  赫連玉俊朗眉眼緊緊皺在一起，望著她可憐巴巴回應道：“小姑奶奶，我都已經實話實說了，你就放過我吧，你到底想怎麽樣啊。”

  “放過你？哪兒有那麽便宜的美事！”她輕哼一聲。

  赫連玉必須留在這裡，因為被捕鼠夾傷到的腳踝需要悉心照料調養，若是輕易放他離開，誰也不敢保證日後他會不會變成一個殘廢。

  但他之前是翻牆進來的，與將軍府的人丁也不熟悉，實在沒有什麽合適的理由堂而皇之住在府上的偏院中，好在梧桐園中還有空余廂房，簡單收拾一下也可以暫時住人。

  楊月凝又安排落月嚴加看管赫連玉，順便悉心照顧著他的傷勢，心裡這才放心許多。

  ……

  再過兩日又是給波斯皇子看診的日子，好在傅承顏送來的東西都能派上用場，不需要她多做憂心，製作好最新的藥材以後，她不緊不慢趕奔風雅閣驛館，
  近幾日來，依妮娜日漸消瘦，原本明亮的目光中透著疲憊，眼瞼下也多出一片烏黑。

  她正圍著床邊悉心照看哥哥，見到楊月凝推門而入，眼底多出些許怒意，“楊月凝，你說過可保哥哥平安無事，但你看看現在是怎麽回事！”

  楊月凝聽聞她語氣不善，立刻反應過來恐怕是波斯皇子的病情出現變故，也顧不上再跟她嗆聲，急忙放下藥箱走到床邊為皇子診脈。

  她之前那句“佑幽州子民平安”雖說有吹噓的意味，但卻是真心實意想彌補前世助紂謀反對陛下的傷害。

  一旦皇子死在幽州，兩國必然開戰，到時父兄在戰場上凶險難測，於情於理她都必須竭盡全力救治波斯皇子。

  藥箱中的銀針等物被用的七七八八，足足經過半盞茶的時間以後，楊月凝臉上神情終於稍微輕松一些，不緊不慢收拾起一應物品。

  依妮娜見她動作不急，心中更加煩躁，冷聲催促道：“楊月凝，今日你要是不向本公主解釋清楚，波斯國斷然不會讓你苟活！”

  “我勸公主現在就啟程，順便提醒國都為皇子準備後事。”楊月凝語氣輕飄飄回應道：“看來您用不到我今日送來的東西了，從今日起，本縣主拒絕醫治波斯皇子。”

  她說完，隨手將帶來的各種好藥丟進滾燙的茶壺中，清澈茶湯立刻漾開一片汙濁。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依妮娜仿佛抓住什麽把柄一樣，高高仰起頭冷聲質問道：“當初你口口聲聲向我保證可以治好哥哥性命，如今香瑩草種子和萬兩黃金都已經送到你府上，你卻讓我為哥哥料理後事？”

  她不提還好，提及這話楊月凝也跟著冷哼一聲，“我的確向您保證過，但也叮囑過您一定要遵循醫囑，如今皇子無力回天，都是公主一手造成的……”

  依妮娜聞聲臉上表情微微僵硬，對上她似笑非笑的眸子，心裡不免有些發虛，偏頭錯開她的目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總之你必須要對哥哥的病症負責。”

  “公主是聰明人，我想您完全可以聽懂我這番話的含義，若您一定要爭執出所以然來，那本縣主就不客氣了。”

  她緩緩在屋內踱步，一字一頓道：“我早前為皇子準備三味藥材，公主心思謹慎，怕我在藥中動手腳，也為了探查我的醫術究竟如何，一定會另尋名醫查看我送來的藥。”

  “心思謹慎未必是錯。”依妮娜依舊嘴硬道。

  “想必您信了那位郎中的鬼話，不僅少讓皇子服用一味藥劑，甚至連藥量都逐日遞減，這才導致皇子病情惡化到無人可醫的地步。”

  楊月凝一番話全部說對，仿佛親眼所見一般。

  依妮娜眼中飛速閃過一抹慌亂，不等再找理由往她身上推諉，她已經再度悠悠開口，“既然公主信不過我的醫術，那便去請為您出謀劃策的郎中吧，皇子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你真的寧可眼睜睜看著兩國交戰，也不願出手醫治我哥哥？”依妮娜雙手緊緊握成拳，聲音中透著明顯的怒意。

  “我再說一次，不是不願意出手相助，而是無力回天！我原以為你自小生活在黃泉爭鬥中，腦袋會靈光一些，沒想到也是一個蠢貨！”

  楊月凝先是無語斜睨她一眼，而後才語氣不善再次提醒道：“波斯若真想借機起兵攻打幽州，天下百姓無一人能阻攔，但我有必要提醒您，這檔事情波斯理虧著呢，戰亂之下受苦受難的只有百姓，若真要起兵，恐怕不等攻打幽州，您的老父皇就已經被百姓推下皇位了。”

  依妮娜望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恨得牙根發癢，壓低聲音吩咐一側侍女道：“取朝聖文牒出來，本公主要進宮。”

  如今她不能對付楊月凝，不代表楊月凝身上沒有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