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的意思是……？”王恆眼底閃現出一抹遲疑，心知她必然有事相求。

  楊月凝也不避諱，壓低聲音附在他耳側沉聲開口道：“京中百姓十分信任先生，其他縣郡也久聞您的盛名，如今您的金口玉言更容易讓人信服，煩請先生陪我做一場戲。”

  王恆立刻意會她心中所想，思慮片刻後神色凝重點了點頭，“如今當務之急是安撫百姓情緒，想來縣主所想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老夫一定竭盡所能配合您的計劃。”

  聽到王恆的回應，她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二人商議過後事情稍稍變得井井有條一些，百姓們自發出現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開始配合她所有的舉措，讓她覺得省心許多，也有空抽手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讓人意外的是，王恆剛趕過來不久，城門外再度迎來一位“貴客”。

  平昭興衝衝將一位溫婉恬靜的女子領到楊月凝所在的雨棚內，聲音中透著掩飾不住的欣喜，“小姐，您快看看誰過來幫忙了？”

  她聞聲抬眸，見到眼前溫柔淺笑的女子不免一怔，隨後臉上也露出一抹久違笑意，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迎上前，攔住眼前人緩緩施禮的動作，“如今情況特殊，不必在意這些禮節，姑娘此刻前來可有要事？”

  眼前人正是之前來幽州尋友的宜安姑娘。

  姑娘倒也落落大方，聞聽此言不再拘泥，柔聲回應道：“小女子姓千，單名一個瑤字，您叫我千瑤就好，無需一口一句姑娘，聽著反倒生分。”

  楊月凝客氣點頭，也跟著自報家門，“楊氏月凝。”

  “日前進京承蒙姑娘出手相助，如今已經尋到故友，正住在對方的宅院中，今日特來歸還楊小姐之前借給小女子的銀兩。”千瑤說著將銀兩交還到她手中。

  兩個人又客氣幾句，雨棚外再次響起喧鬧聲音，楊月凝面容間閃過一抹無奈，望著她失笑解釋，“眼下情勢嚴峻，著實不適合與姑娘敘舊，來日雨勢漸小，一定親自登門拜訪。”

  千瑤循著外面的聲音微微偏頭，秀美下意識微微皺緊，隨即開口道：“看來楊小姐有些自顧不暇，不知您是否介意千瑤留在此處幫忙盡些綿薄之力？”

  “姑娘蕙質蘭心，月凝心中感激不已，只是此時此刻不便讓您留在此處，您出身名門，乃是大家閨秀，金枝玉葉受不得這種苦難，若真有什麽閃失，月凝也無法向您的家人交代。”

  千瑤臉上笑意更濃，急忙擺手解釋道：“我哪裡是什麽大家閨秀，只是父母近兩年發跡，出身日漸富庶一些罷了，此前也做過不少雜事，定不會給您添麻煩，也算我報答您出手相助之恩。”

  她言盡於此，楊月凝也不好再拒絕，加上外面聲音催促得緊，乾脆打定主意帶著千瑤一同走出雨棚。

  落月順勢迎上前，顧不得對二人施禮，語氣陰沉開口道：“小姐，行醫雨棚內的小男孩方才吐出一灘濁水，眼下雙眸已經渙散。”

  眼見著楊月凝臉色微微變化，千瑤適時開口，“在京中聽聞楊小姐會些醫術，此時人命要緊，您快些過去瞧瞧，小女子自會跟著丫鬟尋些拿手事情做，您不必憂心。”

  “有勞姑娘，切記保護好自己。”她丟下這一句話以後，頭也不回走向行醫棚方向。

  棘手的重中之重在於雨棚中高熱不退的男孩病情再次加重，眼前只能斷定這個孩子不是肺癆，至於時不時其他時疫還不得而知。

  王恆依著計劃勸慰百姓並無大礙，將整個雨棚隔離的舉動也被解釋為孩子休息的地方需要絕對的安全和通風。

  畢竟他有神醫的遠播名號在身，所以百姓們並未懷疑，盡管暴雨依舊沒有停止，但大家的臉上依舊帶著欣喜笑容，隻盼著能盡快雨過天晴。

  可惜好景不長，短短兩天過後，其他雨棚中也出現發熱、嘔吐，以及身上起紅斑的傷患。

  情況不容樂觀，不僅幾個小丫頭忙的不可開交，就連楊月凝和王恆都覺得心有余但力不足，因為眼下情況根本無法判定眾人一個個倒下，究竟是接連發生的普通疾病，還是時疫導致的傳染現象。

  若這種病症真的容易傳染，後果不堪設想！

  城外黑壓壓的難民全部都會遭殃，楊月凝等人連自己的性命都無法保全。

  她心中警鈴大作，立刻命令眾人將深陷頑疾的難民統一轉移到行醫雨棚中，同時拎著王恆的藥箱在各個雨棚中遊走，忙的焦頭爛額。

  幾個時辰很快過去，行醫雨棚中，王恆眉心緊緊鎖在一起，見她回來立刻起身迎上前，“外面情況如何，其他雨棚中還有發熱的傷患嗎？”

  “先生放心，都一一檢查過，其余的人並無大礙，不知先生這邊可有進展？”她隨手抹去額頭上的汗水，同王恆一起坐在病床旁邊，細心觀察著傷患目前的情況。

  話音不等落下，距離她最近的一名傷患突然發出劇烈的咳嗽聲音，隨後毫無征兆開始嘔吐，灰色的粘膩濁水混合著穢物一起淹沒在積水中。

  她面色徒然一凜，急忙將手搭在對方脈相上，而後神色凝重望著王恆道：“依月凝所見，眼下這種症狀並不是時疫所致，倒像是一種感染情況。”

  王恆眼底閃過一抹精光，似是認同一般微微頷首，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見到他的態度，楊月凝心中篤定許多，再次開口說出心中所想。

  眼下條件有些苛刻，縱然已經十分注意，但仍有雨水落進粥鍋裡，體質虛弱的難民食用以後，不乏出現脾胃不適導致的過激反應。

  而且大家平日的衣食住行都在洪澇積水中進行，這樣的髒水裡還帶著平日極難見到的穢物，家畜糞便及腐爛的草根等，都會間接影響倒災民的健康。

  聽聞她這番話，王恆終於滿意點頭，捋著小胡子由衷感歎道：“此番定論與我所想不謀而合，我行醫多年倒是第一次見到您這種精通藥理的年輕女子。”

  二人才剛剛推斷過災民的病情，赫連玉身影已經不管不顧衝進雨棚內，“不好了，世子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