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簾掀開的同時,老夫人攜著二姨娘和一眾丫鬟立刻俯身,“老身參見平順縣主,縣主萬安。”
楊勤淵率先下車,見到這一幕眉心立刻緊蹙到一起,也不知是該無奈還是該生氣,不由分說上前將她扶起來,“母親這是作甚,自家裡沒有那麽多規矩。”
老夫人滿臉皺紋堆在一起,臉上的笑意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住,也跟著連連擺手,“母親這是高興的不知應該怎麽表達,不礙的,畢竟不能亂了禮數規矩。”
她說話間已經緩步走到車架前面,主動伸出手打算扶著自己的寶貝孫女下車,恰逢此時楊月凝俯身走出轎廂,二人對視的瞬間,她方才還滿面笑容的表情盡數收斂,眨眼之間轉變為不耐煩。
“沒規矩的東西,雪兒還沒有下車,哪兒有你先上前的道理,給我滾開!”她說話間已經將楊月凝一把推開,再次看向轎廂內的溫安雪,“雪兒,快些下來讓祖母好好看看。”
溫安雪今天在皇宮內院走一遭,什麽便宜都沒有撈到,還眼睜睜看著楊月凝在大殿上出風頭,心裡窩著一肚子火,眼見著老夫人不待見楊月凝,心裡這才舒服一些。
平順縣主又能怎麽樣,只不過是一個名聲罷了。
只要她守著祖母,把祖母哄的高高興興,祖母定會幫她說服父親,到時候父親在陛下面前為她美言幾句,以父親的赫赫戰功,別說區區一個縣主,就是郡主的封號都能手到擒來。
她一面得意洋洋的想著,一面將纖纖玉指搭在老夫人的掌心中,一隻腳才剛剛踏上地面,還不等站穩,老夫人激動的聲音再次響起。
“祖母就知道你早晚會有出息,瞧瞧我們雪兒的身姿和氣度,莫說一個縣主封號,就是群主的封號也擔得起啊。”
溫安雪動作猛然一僵,剛剛得意的心情瞬間消散全無,她神色複雜望向老夫人,薄唇微微啟合,最後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如今胸腔中只剩下滔天恨意。
憑什麽那個賤人可以做縣主,明明她才是最適合獲得封號的人,論才貌、論學識,她哪一點比不過楊月凝,縣主的封號本來就該是她的!
老夫人早已經被喜悅衝暈頭腦,根本沒有察覺出她的轉變,依舊在自顧自的誇讚著,口口聲聲把縣主頭銜按在她身上,楊勤淵幾次想解釋都插不上話。
就連二姨娘也堆著諂媚笑容,不停的在一旁跟著附和,就差把巴結兩個字刻在臉上了。
“二小姐您不知道,宮裡的人早早就傳口信到府上了,連帶著陛下的賞賜一起送來,現在院裡都被填滿了,妾身聽拿著禮單的小丫鬟說,連我這個做姨娘的都有份呢。”
“是啊,還是我的寶貝孫女有本事,這些都是托雪兒的福,祖母都沒舍得拆箱核對禮單,就等著你這位縣主親自查看呢。”
溫安雪遲遲不願解釋,楊月凝也懶得多嘴,從祖孫二人身邊走過時隻依著規矩福身拜了一下,她知道老夫人不可能管她,更沒指望老夫人多看她一眼,打算徑直趕往梧桐園。
畢竟她折騰著與波斯使臣鬥智鬥勇,如今有些乏了。
誰知道老夫人並不打算就此放過她,敲著手中拐杖呵斥道:“誰讓你走的,現在宮中賞賜的物件還沒有過目,我這個做祖母的也沒有發話,你眼裡還有沒有規矩體統可言。”
二姨娘心知溫安雪與楊月凝不合,如今為拍溫安雪的馬屁,也跟著陰陽怪氣附和道:“就是啊,雖然您是府上的嫡小姐,身份地位不言而喻,但府上畢竟是老夫人當家作主,更何況現在還有一位二品縣主,您可不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肆意妄為了。”
楊月凝側目,饒有興致望著一搭一唱的二人,似笑非笑反問道:“祖母方才說還未看過宮中送來的禮單,莫不如一同看看去罷。”
她說完已經甩袖進府。
老夫人見到她這種態度就氣不打一處來,立刻指著楊將軍呵斥道:“這就是你慣出來的好女兒,把我們楊家的臉都給丟盡了!”
“母親……”楊將軍想解開誤會,避免等一下鬧的太尷尬,老夫人還以為他又要開口替楊月凝辯解,自然是不願意聽,徑直出聲將他打斷,“日後你若再敢維護那個逆女,就別怪我這個做母親的與你翻臉。”
她說完收起臉上怒意,再次笑意盈盈面對溫安雪道:“我們也去看看宮中派下來的賞賜,今日你可是楊家的功臣啊。”
鬧成這種局面,溫安雪明白等下禮單曝光,一定會下不來台,立刻出聲拒絕,“祖母,雪兒今日折騰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聖上的事情可耽擱不得,讓你受委屈了。”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帶著她一路趕往正廳,期間還不忘安撫她的情緒,“等下祖母讓小廚房給你燉一些滋補湯藥。”
一行人各懷心事,臉上神色有喜有憂,遠遠看上去有些滑稽,待走到正堂的時候楊月凝已經在下座喝茶等著,管家捧著未啟封的明黃色禮單,畢恭畢敬站在門口的位置上。
老夫人與楊將軍一同落座,二姨娘也揚著春風得意的臉站在一側伺候,只有溫安雪是硬著頭皮不得不坐在側位上。
管家當著眾人的面開啟禮單,一字一頓念著上面的內容,“陛下賞賜楊家老夫人百鳥朝鳳宮服一套,司設坊出品牡丹盛放玉屏一座,番邦進貢月夜明珠一對兒。”
老夫人連連點頭,激動之情溢於言表,就差直接給這份禮單叩頭謝恩了。
陛下賜給她的物件雖少,但那都是實打實的至寶啊。其中最差的一件還是番邦進貢的月夜明珠呢。
司設坊出品的東西向來都是宮中的太后皇后和主宮娘娘才能使用的,普通妃嬪獲賞都如獲至寶,更何況她只是一個官員家眷,再說那套宮服,只有宮中有品階的娘娘和女官才能穿。
這樣的賞賜,她從前想都不敢想,如今卻覺得自己身份地位也跟著增高,仿佛被冊封官階的人是她一般,那股子作威作福的派頭也展露無遺。
見管家臉色難看望著禮單,支支吾吾不再開口,她立刻皺眉呵斥:“陛下重視二小姐,賞賜自然十分豐厚,沒什麽可大驚小怪的,收起你那個沒出息的樣子,快些繼續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