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軒和門外再度熱鬧非凡。
畢竟這是面見使臣,不是參觀使臣,從四品以下的官員家眷沒有權利參加,所以較上次宮宴相比門口的人明顯少了很多,但這些姑娘的身份地位都不容小覷。
溫安雪今日特地選擇了一身鵝黃色流仙裙,就是想著豔壓群芳。
但沒想到眼前官家小姐們的衣裙全是稚嫩的顏色,粉色黃色青綠色交織在一起,大家顏色相近,襯得她也不算顯眼。
好在她今日搭配了一整套黃玉的簪飾步搖,看上去也算大氣,總算為自己掙了幾分顏面。
“楊月凝呢?”
她目光不住在人群中打轉,一直沒看到楊月凝的身影,心中不由得疑惑,按理來說她們應該一同出府,但不知道為什麽一早晨都沒看到對方的身影。
小桃急忙應聲道:“大小姐早早就被袁參軍府上的馬車接走了,說是要同袁參軍家的小姐一同進宮。”
聽到這番話她不屑冷哼一聲,“整日跟小小參軍之女混在一起能有什麽出息,真是上不得台面。”
虧得她今日悉心打扮,就是為了二人一同出現在眾人面前時借機將那個賤人給比下去,沒想到那賤人倒會躲,竟然先走了。
主仆二人竊竊私語間,已經有官家小姐上前與她熱絡聊天,她立刻擺出標準的溫柔淺笑,看起來十分平易近人。
官家小姐們不遺余力的吹捧她,官位低的想替家中父親跟她套近乎,官位高一些的則是想沾染她京中才女的名號,說出去也比較好聽。
自禦史府上的生日宴以後,她許久沒有被這樣環繞奉承過,虛榮心早已經按捺不住,就差把得意洋洋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大家正聊的熱絡,一輛套著紅鬃烈馬的官車從遠處飛速駛過來,看著十分氣派,不用想也知道是朝中一品大員家的車架。
溫安雪看到這樣的車架也暗暗怎舌。
自家父親只是一個粗心的將軍,用度上只要符合幽州制度便可,根本不考慮什麽奢華精致,所以家裡的車架平平無奇,這樣好的車架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眾人立刻四下散開。
轎簾緩緩掀起,小廝手腳麻利地將馬凳放在下面,袁夏在丫鬟的攙扶下率先走下來,然後是王露鳶,再者是柳昭音。
溫安雪一顆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也不知心裡在緊張什麽,直到平昭也從轎廂內走下車,伸手將自家主子從轎子裡虛扶出來。
她剛剛建立起來的虛榮心瞬間被擊垮。
憑什麽楊月凝可以從那麽奢華的轎攆中出來,而她只能坐府上單薄的破車架,怪不得那賤人一早就離府了,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
可惜,更讓她為之瘋狂的事情還在後面。
楊月凝穿的那身荷葉流雲裙不知道是什麽料子裁剪成的,在陽光的折射下光芒點點閃耀,仿佛能在白日見到星星一般,拖尾處手繡的小小花瓣都栩栩如生。
尤其是那抹雪青色,站在一群櫻粉鵝黃中更加惹眼。
不僅如此,她今天還配著同色系的眉心墜和雙步搖,更襯得她巴掌大的臉蛋白皙精致,將比較於溫安雪精心勾抹的妝面,她略施粉黛的姣姣容顏似乎更加出眾。
誰都認識一品丞相府的嫡女柳昭音,加上旁邊的楊月凝是正二品將軍府的嫡女,圍上來的也都是一品二品家的女眷,幾人相談也算熱絡,倒顯得溫安雪身邊圍著這些人小門小戶登不上台面。
宮門口管著請柬的眼尖嬤嬤也發現幾個人,立刻撐著熱絡笑臉迎上前,對著楊月凝福了福身子,“可是將軍府嫡女楊小姐?”
“嬤嬤慧眼。”她客氣回應一句,心知這位老嬤嬤專程來找自己定是有事,隨後從兜裡摸出幾顆金豆子,悄悄塞進對方手中。
老嬤嬤笑的愈發開心,態度也更加恭敬,急忙回應道:“康平郡主一早便傳話過來,您幾位無需等著,直接去郡主的行宮就好。”
她一面說著一面招手叫來旁邊的小宮女為幾個人帶路。
柳昭音看著面前隊伍冗長,恐怕要排上半個時辰,立刻嬌笑道:“沒想到今日還是借了楊妹妹的面子,竟連排隊都免去了。”
楊月凝也沒客氣,又跟嬤嬤說了幾句客套話,而後帶著袁夏等人徑直入宮。
方才還與四個人熱絡攀談的小姐見狀立刻冷下臉,本來今天楊月凝這身打扮已經夠遭人嫉妒了,畢竟大家都是精心打扮過才來的,現在她又大搖大擺走捷徑,大家心裡更加不滿意。
其中一人擦著額間的細汗,語氣十分不滿,“大家同為二品官員的家眷,憑什麽她可以直接進去,我們卻要在這裡白白遭罪。”
另一位小姐蹙緊黛眉,也跟著陰陽怪氣道:“誰讓人家巧舌如簧能把郡主逗樂呢,我們這些心思單純的只能在這裡受著。”
見她們都對楊月凝不滿,溫安雪面上閃過一絲陰騭,眨眼恢復如常後悠悠歎了一口氣,“外面太陽這般毒辣,不知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進眾人耳畔,已經有眼尖的把她認出來,“溫小姐不是將軍府的庶女嘛,方才怎麽不同楊小姐打聲招呼,說不定能一道帶您進去呢。”
那道話音充滿戲謔,明顯是奔著給她難堪來的,她不僅不生氣,面上反而更顯得委屈。
“這位姑娘說哪裡話,我家姐姐向來不喜歡我,平日裡都不曾多看我一眼,又怎麽可能帶我入宮呢,今日到此都是我自己獨身過來的,姐姐一早便去丞相府找柳家小姐了。”
她說著還像模像樣地抹了一把眼淚,不遠處的幾個官家小姐也過來湊熱鬧,在三言兩語的對話中,她避重就輕將近期發生的事情一股腦倒出來。
無一例外,在她口中所有事情都是楊月凝一手設計的,她只是一個無辜受害的小白花,是被嫡姐壓製凌辱的對象。
她顛倒是非的口舌一向厲害,聽得旁人也跟著咬牙切齒,直言等下定會為她出一口惡氣。
溫安雪擦拭著生硬擠出來的淚水,心內好不暢快,隻道雙拳難敵四手,就看那賤人等一下怎麽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