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憑子貴?”楊月凝忍不住凝眸。
傅千瑤低沉點了點頭,“你是否記得昨日曾經問過我,我明明是府中主母所孕育的嫡小姐,為何大家都喚我一聲二小姐。”
楊月凝不置可否,繼續聽她開口。
說到底還是因為何姨娘的肚子很爭氣,在花街柳巷的時候已經懷有身孕,當時江湖術士說這一胎定是男嬰,而上位已有幾年的王妃卻一直無所出,府上只有傅承顏一位不得寵的孩子。
因此鴻王爺聽說即將喜得麟兒,忙不迭將何氏迎娶進門抬為姨娘,十月懷胎一朝分娩,果然是一位白白胖胖的兒子,此人便是府上二少爺,同時也是傅鴻最喜愛的兒子。
何姨娘此後更加受寵,進府不到姨一年再次有孕,順利誕下庶位大小姐,至此奠定了在府中不可撼動的地位。
鴻王妃見府中子女愈發增多,儼然不止傅承顏一個眼中釘、肉中刺,心中也越來越著急,終日研究那些民間偏方,終於繼何姨娘後,為府上增添一位嫡女,也是她的唯一一個孩子,如今的傅千瑤。
盡管如此,年老色衰的王妃依舊敵不過出身花柳的何姨娘,最後乾脆放任王爺不管,只顧著享樂王妃奢靡生活,獨佔著至高無上的位份,倒也樂在其中。
楊月凝聽到此處,似乎覺察出她話裡有話,繼續開口問道:“府上除了何姨娘外,應該還有其他姨娘吧,為何你會選擇避而不談?”
傅千瑤再度點頭,苦笑回應道:“你果然聰慧,什麽事情都瞞不住你。”
“府上確實還有一位李姨娘,只不過平日裡像是透明人一般,並不引人注目,而且也不受父親喜歡,為避免惹父親不悅,大家都盡可能閉口不談。”
這位李姨娘甚至進府更早一些,在王妃剛剛上位不久的時候,就被從側門送進府中,聽說是李氏的繼父欠王府大筆銀兩,實在無力償還,便將繼女李氏賣進王府頂帳。
當時鴻王爺賊心升起,見李氏長得好看,便破例抬了姨娘位份,因為從一開始就不在乎,所以連一桌普普通通的酒席都沒有擺,也不曾有敬茶的流程,甚至可以用悄無聲息來形容。
李姨娘素來性子清冷,雖然看起來溫婉賢淑,但始終沒有對鴻王爺露出過笑意,鴻王爺嘗鮮兩次自覺無趣,便每月給幾錢月俸,由著她自生自滅。
她的轉折在於府中人丁興旺後,就連傅千瑤都長大至能留存記憶的年紀。
那時正值府中年宴,各個姨娘悉數出席。
一向見慣了妖嬈女子的鴻王爺早就對何姨娘失去興致,何姨娘在席間的搔首弄姿更襯出李姨娘溫婉恬靜,加上她本就有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清純性子,更惹得鴻王爺頻頻側目,同時激發他最原始的征服欲望。
不出意外,那一夜鴻王爺打定主意要留宿李姨娘院子裡,李姨娘多番抵抗不成,最終只能認命,任由著鴻王爺強取豪奪。
沒想到就是這一次意外,李姨娘竟懷有身孕。
她常年素衣素食,在王府中與自食其力無異,身子本就羸弱,月信遲遲未到也是常有的事情,所以待發現有孕時肚子已經微微隆起。
盡管後來李姨娘的生活起居稍有改善,但無法改變身子缺乏進補的過往,所以後來雖然順利產下一位兒子,但天生智力尚缺。
李姨娘自三少爺出生以後,便逐漸接受鴻王爺常來常往的現實,雖說性子一如既往冷清,但至少不再抗拒與王爺交流。
楊月凝聽到這裡,眉心已經微微收緊,總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什麽差池,許是傅千瑤不知曉,又或許是那位李姨娘故意隱瞞什麽。
這種細微差池就像一條抓不住的線索,懸浮在腦海中,明明伸手就可以輕易觸及,但她越是想抓住,那條線索就飄得越遠。
她似乎猛然反應過來什麽,盯著傅千瑤沉聲問道:“李姨娘為何突然轉變心性?”
傅千瑤不解她為什麽會這樣問,迷茫搖了搖頭,她只能細致解釋道:“按理來說親生兒子變成現在這樣,等同於王爺間接造成的,她心中應該記恨王爺才是,又怎會反過來接受,這緣由十分蹊蹺。”
“許是因為想讓三少爺在將軍府中有一席容身之地,才這樣委屈求全,”傅千瑤想了想,再次說道:“據我了解,李姨娘還曾主動尋找郎中調理身子,順便治療三少爺的先天不足,似乎有意再為父親添一個兒子。”
兩個人越分析,越覺得其中另有隱情,但一時間又想不出究竟遺漏什麽線索,不知不覺間已經走到正堂門口。
還不等邁步進去,便聽到裡面傳出嬌滴滴的哭訴聲,聽上去似乎有些耳熟,“王爺,您可一定要為妾身做主啊。”
楊月凝示意傅千瑤頓住腳步,兩個人靜靜站在門口聽著裡面哭天搶地的吵鬧聲,不用想也知道是在花園中受了委屈的何姨娘,此時正在王爺面前搬弄是非。
“妾身原本是無依無靠之人,幸好得王爺抬愛,這才有一處容身之所,您就是妾身唯一的仰仗。”
盡管何姨娘是鬼哭狼嚎,但架不住聲線魅惑人心,聽上去倒別有一番風味,哭的傅鴻心都要化了,急忙把人從地上扶起來,“莫要跪著了,這府中只要有本王在,就無人敢與你作對,你只需將事情緣由道明,本王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這話立刻鴻王妃不滿,忍不住橫眉怒目呵斥一聲,“吵吵鬧鬧成什麽樣子,這裡是鴻王府,不是教養紅坊花街,若是各個都像你這般,王府豈不是成了市井街道。”
何姨娘也不懼怕她,假惺惺抹了兩滴淚水,油嘴滑舌道:“王妃娘娘,妾身一直在您身邊恪守本身,饒是這樣依舊被有心之人欺辱,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這句打狗還要看主人,立刻把何姨娘和王妃之間的身份懸殊拉開,王妃很享受這種被人高高吹捧的話,神色也緩和不少。
何姨娘繼續添油加醋道:“王妃娘娘,今日妾身被打,說明對方根本沒把您和王爺放在眼裡,所以才敢這樣堂而皇之對妾身動手,這和踩踏王府的顏面有什麽區別。”
鴻王妃被高高架起,立刻擺出當家主母的威儀,冷聲道:“王爺說的沒錯,你只需要秉明真相,我與王爺自會替你出這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