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福至心靈，急忙上前撿起地上的紙團，畢恭畢敬交到周芳手中。

  看到上面所寫的內容，她神色片刻凝滯，眼光閃爍似乎透著心虛，奈何旁邊還有不少人看著，也不能將字條私吞，隻得不情不願交到楊月凝手中。

  楊月凝挑眉，看著字條上那行雋秀字跡，眼底興味更濃，下意識將它交給傅承顏查看，根本不管旁人用什麽眼光看她。

  反正圍繞著他們二人展開的流言蜚語不少，如今坐實與否對她來說都不重要。

  眾人爭相傳閱字條，都想知道上面究竟寫了什麽，可以把兩個素未謀面甚至是毫不相乾的人聯系到一起，不料想每個人看完以後神色都有些反常。

  好奇、嘲弄、疑惑、不可置信。

  各色目光交疊在一起，最後齊齊匯聚到楊月凝身上。

  李姨娘是最後一個拿到紙條上的人。

  上面一字一句寫的清清楚楚。

  王府中新為大少爺添置美妾一位，以此牽製少爺長留王府居住，如今安置在盛景院中，居住於二小姐主屋對面的廂房，由二小姐親自照顧，請大少爺盡快回府，擇日納妾——

  她死死盯著那句話幾秒鍾，隨即惡狠狠瞪向楊月凝，“如今證據確鑿，楊小姐還有什麽話可解釋。”

  “證據？”楊月凝嗤笑面對著她，“李姨娘說的是什麽證據？”

  她目光漸漸聚焦，死死定格在李姨娘身上，一字一頓質問道：“月凝乃將門嫡女，家父雖然功績不加，但是在故國也算舉足輕重的人物，如今憑白被貴府當作美妾，恐怕應該給月凝一個交代才是。”

  李姨娘一時之間啞然，適才反應過來根本說不過她。

  準確來說，是吃虧的次數太多，已經不敢再同她交手對峙，思索片刻後，立刻露出委屈涕零的表情，乖巧跪在周芳腿邊。

  “王妃，吃虧挨打的人明明是二少爺，如今楊小姐憑著紅口白牙顛倒是非黑白，還要向王府討一個交代，這是根本沒有把您和王爺放在眼裡啊。”

  “二少爺可是府上唯一的希望，眼下變成這副模樣，妾身心裡覺得委屈，您這個做母親的，想必也十分心疼孩子吧。”

  “請您一定要為二少爺做主，還二少爺一個公道啊！”

  啼哭訴說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顯得十分聒噪，就連周芳聽著都覺得十分鬧心，忍不住瞪她一眼，她這才不情不願閉嘴擦淚。

  這番話聽的榻上傅豐毅一怔，眼底漸漸透出狐疑。

  不是給他的妾侍嗎？

  怎麽搖身一變就成了別國將軍家的嫡女。

  他在臨陽本來就有屬於自己的別院，打著在外讀書的旗號肆意包養外室，整日花天酒地好不暢快，所以多次拒絕王府調請回府的勒令。

  今日晌午他莫名其妙收到這張字條，既想體會一番美妾的軟玉溫香，又不願被王府牽絆住花天酒地的生活，這才偷偷摸回府。

  萬沒想到居然出了這檔子事。

  他不甘心。

  別院中的姑娘們還在等著他回去享樂，他怎能拖著這副病怏怏的身子回去，日後又何談纏綿床笫的快樂！
  方才剛剛平複的火氣如今再度翻湧，他立時望向周芳鬼哭狼嚎道：“母親，這賤人一定是敵國的細作，故意勾引孩兒犯下錯事，您可一定要為孩兒做主啊！”

  房間中響起一聲充斥著不屑的冷哼。

  眾人循聲望去，傅承顏自人群中緩緩出現，風雅翩翩的公子與病榻上骨瘦如柴的男人形成鮮明對比。

  傅豐毅頓時神情戒備。

  傅承顏倒是不急不緩，踱著寬步走到他面前，“二弟這話，兄長稍有不明，不知可否質疑一二？”

  不等對方開口，他話音未有片刻停頓，把玩著手中的扇子，繼續悠悠說道：“人家畢竟是一位清清白白的姑娘，二弟趁著深夜摸進人家房中，打算圖謀不軌，如今怎麽還喊上冤了？”

  “誰圖謀不軌。”傅豐毅有些心虛，“若不是她留下字條假意引我入套，我怎麽可能夜裡偷偷尋她，再說，我，我還什麽都沒有做呢，兄長怎能偏頗外人。”

  “是嗎？”他挑眉，“據了解楊小姐文韜武略不輸男兒，沒必要以自己做誘餌，引二弟入套，再者說來……”

  “二弟方才說楊小姐乃是他國細作，意圖勾引，目的則是想從你的口中得知情報，殊不知二弟整日讀書，何來情報可言？”

  “我……”傅豐毅眉心擰在一起，吞吞吐吐道：“也許是打算嫁進王府，伺機蟄伏在父親母親身邊，也不一定。”

  楊月凝循聲嫌棄翻了一個白眼，“看來二少爺不太了解自己，您腦袋瓜子不太靈，天賦資質也很平，身材長相都一般，哪一個條件值得月凝高攀？”

  她故意咬緊高攀二字，適才提醒道：“月凝前日才拒絕過與太子和二皇子交好，您……”

  這番話聽得傅豐毅憤怒交加，隻覺得自己受到好些侮辱，若不是如今身子不便，恐怕會跳下床，一巴掌打在楊月凝的臉上，但如今他只能坐在床上咬牙切齒瞪著面前的女子。

  “姓楊的，我知你牙尖嘴利，你也不必在這裡混淆視聽，此事母親必然會還我一個公道，到時候看你還如何詭辯。”

  楊月凝漸漸收回視線，冷清聲音根本聽不出息怒，平靜的好像冬日即將結冰的死水一樣，“王妃預備如何處置此事？”

  周芳好不容易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一舉除掉她，又怎能就此放過。

  她眸色陰沉凝視著楊月凝良久，小心翼翼掩去心思，適才不悅回應道：“楊小姐出手傷害我家公子性命乃是事實，自然需要公事公辦。”

  “那月凝被憑白構陷一事，可以輕輕松松一帶而過？”楊月凝的聲音聽似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兩個人皆是目光灼灼的模樣，視線交錯刹那仿佛有火石電光閃過一般。

  “豐毅說的沒錯，一張紙條無法說明事情經過，如今楊小姐好端端站在這裡乃是事實，我身為王妃，自然該為自己的子女討回公道。”

  周芳聲音落下。

  房間中似乎能聽見隱隱壓抑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