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瑛立刻抬手製止楊月凝的動作,出聲提醒道:“你這樣急吼吼做什麽,快些躺下好生休息。”
“可是外面的將士……”她遲疑望向扶瑛。
“你且安心便是。”扶瑛笑得有些無奈,“若外面真有大事,我便不會躺在這裡與你扯閑話了,邊境線水患問題已經解決,新的防禦工事也已經落成,我們兩個做一次忙裡偷閑的人又能怎樣?”
聽聞此聲,楊月凝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適才語氣懊惱回應道:“這次真心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怎得會突然暈倒。”
“軍醫說均是因為操勞過度所致,休息一陣子便可痊愈。”扶瑛緩緩開口,聲音中染著不易察覺的疼惜。
自打她進入軍營開始一直都在不停忙碌,連日來都沒怎麽合眼,甚至連適當的休息都沒有做到,加上在邊防線治水時片刻未曾停歇,體力大量透支,這才會支撐不住暈倒。
說到此處,扶瑛再度開口寬慰道:“你莫要將此事記掛在心間,你可是此次治水的大功臣,若沒有你在場,還不知有多少將士要憑白搭上性命,更不知何時才能完全將水患製止住。”
聽到扶瑛這樣說,楊月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垂眸開口解釋道:“大人說哪裡話,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月凝不過是做了些應盡的義務罷了,根本不足掛齒。”
“哼!”
營帳外莫名響起一道憤然冷哼,楊月凝與扶瑛一同循聲側眸,只見營帳簾子被掀開,楊將軍帶著一臉怒意衝衝的表情闊步走進來。
“女孩子應盡的義務就是在閨房中識字繡花,誰向你一樣整天在外面到處亂跑,如今膽子越來越大,竟然敢跑到邊境線上玩鬧,此處是你一介女子該來的地方嗎?!”
察覺出他語氣中的責備和關切,楊月凝與扶瑛相視一笑,適才笑意盈盈望著父親開口道:“幽州子民都說您虎父無犬女,我這樣做是給爹爹您爭氣呢。”
她語氣中透著些許撒嬌的意味,楊將軍見著這樣巧笑嫣然的容貌,腦海中赫然浮現出摯愛的影子,臉上佯裝出的怒意再也崩不住,急忙堪堪側過頭。
他不得不承認,看著寶貝女子在邊境線上治病救人的模樣,自己內心的觸動非常大,恍惚間竟有一種回到很多年前的感覺。
那時候他最愛的女人也會秉承著醫者仁心,毫不猶豫衝到最危險的地方治病救人,完全不顧自己的性命。
眼前這個寶貝,竟與她娘親如出一轍,脾氣秉性也一模一樣。
“我堂堂一介驃騎大將軍,難道還需要女兒為我撐場面不成?”
他佯裝吹胡子瞪眼望著楊月凝,結果正好對上她明亮清澈的眸子,心中最後一絲怒意也徹底煙消雲散,忍不住輕歎一口氣,“你若真有什麽閃失,他日我到九泉之下,如何像你娘親交代,你是她唯一的血脈,只怕到時不會原諒我。”
“若真如父親所說那般,女兒九泉之下也一定在娘親面前為您說請,您一向疼愛女兒,任由我難得任性一次又如何?”她俏皮回應。
“牙尖嘴利!”
楊將軍無奈回應一聲,語氣中盡是滿滿的寵溺,就連一直在旁邊看熱鬧的扶瑛都忍不住開口道:“早聽說你們父女二人感情不錯,平日相處如同摯友一般,真是羨煞旁人。”
正說著話,簾子再一次自外面被掀開。
封信腳步匆忙直奔扶瑛面前,甚至沒有多看楊月凝一眼,徑直開口問道:“禦史大人傷勢如何,是否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我叫軍醫多備了一些湯藥和吃食,等下再鞏固一番。”
“我身體無礙,你整日叫我不停的吃藥,了解內情的知道你是在關心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學異域之人養藥蠱呢。”扶瑛急忙擺手拒絕。
楊月凝見著兩個人相處的模樣忍不住直皺眉,總覺得似乎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一時又說不上來。
現下想來,直至扶瑛暈倒的那一刻開始,自己似乎已經察覺到不對勁,只是當時事態緊急由不得她細想,如今多加品味,愈發覺得這種感覺十分奇怪。
面前兩個人依舊在對話,扶瑛與封信打趣兩句,這才開口問道:“外面情況如何了?”
“大人放心,暴雨已經停止,外面天色也已經放晴,只等幾個時辰以後巨浪褪下去,便可以在原來的位置重新修建新的防禦河堤。”封信緩聲開口。
聲音再次打斷楊月凝的思緒,她根本無暇揣測面前兩個人究竟哪裡不對勁,與扶瑛皆是面色欣喜,異口同聲道:“暴雨已經停止了?”
她心內忍不住長舒一口氣,怪不得就連父親都可以從前線趕回來,這一世的天災,她總算安然無恙的度過了。
封信點頭開口道:“對了,還需要請阿姐出帳一趟,外面有人要與您對話……”
楊月凝眼底閃過一絲疑惑,遲疑著點了點頭,隨著封信的步伐一同走到營帳外。
刺眼白光立刻遮蔽眼簾,她目光卻迎著光芒而上,微微眯起雙眸,欣喜看著放晴的天空,久違的陽光再次灑向大地,終於讓人重新看到久違的希望。
目光緩緩向下,她見著眼前的人不由得一怔,似乎被眼前景象所震懾,竟不由自主下意識後退兩步。
黑壓壓的將士們嚴陣以待,隨著長官的號令“刷啦”一聲單膝跪在地上,每個人望向她的目光中都帶著敬仰與欽佩,此刻還真有一種沙場練兵的感覺,千萬將士展露的磅礴氣勢讓人覺得振奮。
她遲疑望向封信,緩聲開口道:“這是……”
“將士們有話要對阿姐說。”
封信話音剛剛落下,響徹雲霄的齊聲呐喊立刻在她耳邊響起,“多謝縣主救命之恩,屬下願為平順縣主效命!”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諸位快快起身。”楊月凝的回應顯得有些局促。
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也沒遇到過這樣的陣仗,想上前攙扶又不知從何下手,只能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