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求助似的望向楊月凝，再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惹惱了元妃娘娘，又一次難逃被趕出去的命運。

  畢竟當今世上沒有哪個皇帝過的比他更加卑微，居然連自己后宮中一個小小的娘娘都搞不定。

  別人要看他的臉色，他九五至尊卻要看嬪妃的臉色，既有一種有苦難言的感覺，又覺得這種生活十分新奇。

  身為一個皇帝，能有發自內心懼怕心愛之人的感覺，何嘗不是一種幸福呢，這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奢望啊。

  想到這裡，他心中異常舒坦，又忙不迭對著楊月凝擠了擠眼睛。

  楊月凝接收到信號，心中意會，順勢攬住元妃娘娘的胳膊，靠在娘娘身側柔聲細語的撒嬌，儼然已經娘娘當作自己的母親一般。

  “馨姨，這些都是月凝的主意，您怪罪陛下也沒有用啊，陛下說了根本不算。”她話音顯得十分輕松，若旁人見了，定會覺得她絲毫沒有將沈泓放在眼中。

  敢說皇帝沒有發言權。

  沈泓聞聲佯裝面色一沉，但看著就不像生氣的模樣，想來也是知道這是她哄著元妃娘娘的話，不能太過較真。

  元妃娘娘溫柔撫摸著懷中楊月凝的發絲，明顯十分受用於她的撒嬌舉動。

  不過聞聲還是挑了挑眉，話音賭氣道：“這話說的，他可是皇帝，又有誰敢拂了他的面子，還不是他自己不肯辦事，便找著借口推脫。”

  說話間，她斜睨楊月凝一眼，哀怨開口，“你現在膽子大了，居然也學著同他一起狂騙我，真是浪費我偏向你的一番苦心。”

  “娘娘，您這話說的月凝才覺得委屈呢。”楊月凝抬眸，可憐兮兮扁了扁嘴巴。

  “縱然陛下身份高貴，但在您面前，連一句話都說不上，月身乃您的至親，陛下愛屋及烏，處處護著月凝不說，平日裡也由著月凝胡鬧，如今出了事，您還責怪陛下，陛下當真比月凝更加委屈呢。”

  沈泓聽到她這樣說，點頭如搗蒜一般，很難不認同。

  元妃娘娘卻只是輕輕哼了一聲，“你們若將那楊家三丫頭帶進來，交給本宮處理，本宮就不再計較這件事情，如何？”

  “那楊惜月被首輔扶瑛打的已經不能下床，更不用說進宮來給您瞧瞧了。”

  “本宮又不是讓她來享受日子的，抬也要抬進來！”元妃娘娘不悅回應一聲。

  敢保有傷害楊月凝的心思，算是觸怒到了她的底線，縱是死上千次萬次，也難以撫平她心中怒意，更何況眼下對方僅僅只是不能起身而已。

  看著元妃娘娘冷眸，楊月凝心中憾然。

  也是沒想到娘娘面上柔順，竟也有這樣的一面，這樣的娘娘若是丟在后宮爭鬥中，饒是皇后太后也鬥不過吧。

  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低低開口道：“姨母不可，放過楊惜月乃是月凝自己的意思，您此刻想要教訓她，便說明月凝出爾反爾，豈不是陷月凝與不仁不義中。”

  “這……”元妃娘娘氣的直拍桌，“她可有害死你的心思，你怎還能輕易放過她，你當真糊塗啊你！”

  “月凝又不是什麽軟柿子，甚至可以說是睚眥必報之人，昨夜放過楊惜月，必然有月凝的道理。”她沉沉歎了一口氣，將昨夜將軍府所發生的一切都悉數告知元妃娘娘。

  故事結束，元妃娘娘心中也有所動容，暗戳戳抹了一把眼淚，聲音中的戾氣也跟著消散，“沒想到三丫頭也算一個孝順之人。”

  說著，元妃娘娘瞧她一眼，“跟你說過多少次，詩羽絕不會背叛你的父親，你確為楊家親生的嫡女，怎就不信姨母的話呢。”

  “馨姨，月凝自然相信您和自己的娘親，但在旁人眼中，這是不爭的事實，僅憑月凝一面之詞不足以平人心，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應承著，待日後有了確鑿的證據，再讓大家改觀也不遲。”

  她抻著嬌嗔聲音，晃了晃元妃娘娘的手臂，“總之，這些都是月凝一個人的主意，陛下也只是由著月凝胡鬧而已，您可不能錯怪了陛下啊。”

  元妃娘娘適才轉頭看向沈泓。

  此時此刻沈泓像是一個犯錯的孩子，局促站在小桌旁邊，滿臉期待望著她。

  元妃娘娘扁了扁嘴巴，冷聲開口道：“你還站在那裡幹什麽，若是讓旁人知道皇帝在我宮裡罰站，指不定又要傳出什麽風言風語，還不快些坐下。”

  “哎。”沈泓應了一聲，喜笑顏開坐在一旁。

  他方才聽楊月凝複述昨夜將軍府中發生的事情，如今已經知曉大概，自然不會再問。

  陪著元妃娘娘高高興興吃了午飯後，他才探著頭，賠著笑臉問道：“元馨，今年除夕，你覺得如何安排比較妥當？”

  “與我有什麽關系，如今才剛過團圓節，離除夕夜遠著呢，更何況協理六宮之權和安排年關的權利都不在我的手裡。”對方沒好氣嗆聲一句。

  沈泓立刻揮手，中氣十足道：“元馨若是想要，朕立刻吩咐下去……”

  “本宮不想要！也不想管這檔子糟心的破事！”

  元妃娘娘擺出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樣，指著他喝道：“老東西，別以為本宮不曉得你心中在想什麽，今年除夕我依舊在清馨宮裡面，哪兒都不會去，趁早收了你那些無用的心思。”

  楊月凝聽著兩個人對話，心中暗暗發笑。

  陛下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就想著讓元妃娘娘參加除夕宮宴，因為團圓夜宴的時候元妃娘娘就沒有除出席，那專程準備的位置一直都空著。

  陛下有心想讓元妃娘娘在眾人面前穩固位置，奈何元妃娘娘就是不願領這個人情，清心寡欲的過著，一直不願參與這些吵鬧之事。

  “馨姨……”她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開口。

  元妃娘娘登時挑眉，“丫頭，你又想為這老家夥說情，近來胳膊肘怎麽總是往外拐呢！”

  楊月凝看了看元妃娘娘，又看了看陛下，適才壓低聲音輕語道：“馨姨您就給陛下些面子吧，近來瑣事繁多，陛下有他的難言之隱，這世間大抵只剩您能開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