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凝眉心微挑，看著老夫人撒潑的模樣隻覺得好笑，心道老太太確實真心喜愛溫安雪，為了救出寶貝孫女居然放下身份學著市井潑婦撒潑打滾。

  可惜她眼下全無興致與老夫人周旋，見對方哭鬧不止，一直沒有收手的意思，冷言提醒道：“不如孫女帶您去找惠雯姑姑，您在她面前哭嚎，或許真能讓她心軟放了義妹。”

  老夫人哭聲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瞪著她罵道：“你居然要拉著我到皇宮大院內丟人現眼，你這丫頭心思好生歹毒，還不如直接逼死我算了。”

  “原來祖母也知道這樣哭鬧不止是一件十分丟人現眼的事情，孫女還以為您毫不在乎。”楊月凝忍不住冷哼一聲，“義妹不是我扣押的，您再怎麽哭鬧，我也沒權利把人放了，勸您還是省省力氣吧。”

  不等她話音消散，老夫人突然舉起手邊的茶盞，高高舉起用力摔在地上。

  啪——

  清脆聲音在房間內響起，只見老夫人眼疾手快撿起地上的碎瓷片，作勢就要放在自己的脖頸處，孫婆急忙攔住她的動作，兩個土埋半截的老太太在楊月凝面前聲嘶力竭地撕扯著。

  “老夫人，小心著自己的身子啊，您可不能衝動，二小姐還在宮裡等著您搭救呢，您真傷了身子還怎麽幫二小姐啊……大小姐，您就說兩句軟話勸勸老夫人吧，這……”

  “放開我！手足相殘乃是家門不幸，我活著根本無顏面對列祖列宗，要遭受京中百姓千夫所指，還不如早些去老爺面前親自請罪，一死難表我心中愧疚啊。”

  楊月凝冷眼看著兩個人哭鬧，心中漸漸升起一股煩躁，隨即示意平昭將孫婆拉開，“既然祖母心意已決，孫婆就不要橫加阻攔了。”

  此言一出，孫婆立刻呆在原地，就連老夫人都停下手中動作怔怔望著她，良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咬牙切齒罵道：“楊月凝，你這是成心送我去死啊。”

  “月凝冤枉，我這是在成全祖母的心意。”

  她饒有興致的目光徐徐落在老夫人身上，一字一頓提醒道：“我不敢招惹宮裡的娘娘嬤嬤們，祖母若有本事打動宮裡的主子，月凝倒可以幫忙遞個話，除此之外無能為力。”

  “胡說八道！”老夫人立刻支起身子，指著她叫罵，“誰不知道你如今在宮裡正得寵，今天那來姑姑就是為了取悅你才帶走雪兒的，你想弄死誰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現下在這裡裝什麽無辜！”

  話說到這個份上，楊月凝所有的耐心都已經被耗空，故作陰狠冷聲嚇唬道：“既然祖母知道月凝的本事，就不該到梧桐園裡惹是生非，我能將二姨娘送進鐵窗，自然也有本事將您也送進去。”

  “你敢……”

  “你敢！”

  兩道詫異甚大的聲音異口同聲響起，其中一道源自屋內老夫人顫抖的話音，另一道則是由遠及近透著些許怒意。

  楊將軍怒目圓睜闊步走進廳內，垂眸望去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狼藉，老夫人面目猙獰握著碎瓷片，楊月凝倒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

  見到這一幕，他心中已有定數，加上早前通風報信的下人已經將事情大概說明，所以現在不用細想也知道楊月凝只是在嚇唬老太太罷了。

  他雖知寶貝女兒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暴戾之人，但見著母親安然無恙坐在位置上，心裡還是下意識長舒一口氣，擺著姿態像模像樣冷喝道：“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老夫人見到楊將軍出現，臉上立刻映出一抹喜色，仿佛見到主心骨一般，聲淚俱下哭訴道：“你的好女兒嫌我活的命長，現在想要置我於死地，你倒是拿一個主意，看看此事應該如何處罰。”

  “母親，兒子對雪兒的事情有所耳聞，那丫頭自己對陛下出言不遜，此事誰也不能過分干涉，月凝只是一個頑劣的女兒家，您何必與孩子一般計較。”楊將軍賠著笑臉勸說道。

  老夫人本以為一向孝順的兒子會狠狠教訓楊月凝一頓，再不濟也會應承救出溫安雪一事。

  如今聽到楊將軍什麽都不肯管，反而有意維護楊月凝，心裡更加急惱，忍不住對著他破口大罵道：“你心裡隻惦記著那個不孝女，哪兒還有我這個做母親的，既然如此，我便不再礙你的眼了！”

  她說著再次把碎瓷片放在動脈處，就差直接割喉斃命。

  楊將軍被嚇得不輕，急忙伸手阻攔，同時還對著冷眼旁觀的楊月凝不住打眼色，可惜楊月凝對此視而不見，隻漠然提醒道：“祖母若真的駕鶴西去，說不定還能反咬惠雯姑姑一口，就說是姑姑逼死了您。”

  “月凝！”楊將軍忍不住責備瞪她一眼，示意她莫要再火上澆油。

  其實楊將軍可以理解她這般態度，畢竟老夫人如今蠻不講理的狀態任誰看了都覺得煩躁無奈，更何況楊月凝只是一個心性未定的小丫頭。

  只不過一端是養育自己的母親，另一端是自己最為寵愛的女兒，他夾在中間也左右為難。

  老夫人見他這樣的神態，心中已經了然，咬牙切齒道：“好！算我沒有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兒子！我一把年紀也不懼生死，今天就是拚了老命，也要把雪兒給救出來！”

  楊將軍鬱悶歎息一聲，見著老夫人急匆匆往外面衝，急忙點了點頭，正準備應下搭救溫安雪一事，耳邊突然響起老夫人咬牙切齒的聲音。

  “楊勤淵，就算兩碗水不能端平，也不該偏頗得太厲害，雪兒與楊月凝相差無異，難不成你為了維護那娼婦所生的野種，連我這個生身母親都不顧了？”

  “母親！”楊將軍臉色驟然大變，就連額頭上的青筋都跟著凸起，厲喝聲音瞬間讓老夫人定在原地。

  他不管不顧放下扶著老夫人的手，黑著面色甩袖警告道：“天子做事無人指手畫腳，您若有本事便親自搭救雪兒，不要因此禍及月凝，身為長輩更不該胡言亂語，您好自為之！”

  老夫人見他背影沉重，便知這次是真的惹他動怒，同時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緊忙悻悻離開。

  方才還吵吵鬧鬧的房間轉眼便空無一人，只剩下楊月凝呆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