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凝目光坦然與惠雯姑姑對視，兩個人氣勢相爭竟誰也不肯讓步，老夫人見著這一幕，心中既透著期待，又覺著有些怪異。

  眼前這兩個人看上去似乎處在對立的位置上，但不知為何卻並沒有給人一種緊張的感覺，她甚至覺得這兩個人方才有“相視一笑”的感覺。

  就在溫安雪打算長舒一口氣的時候，惠雯姑姑已經舉起手臂，刮著掌風直奔楊月凝的面頰而去。

  啪——

  一響清脆聲音消散過後，只有楊月凝還保持著一臉泰然處之的樣子，老夫人和溫安雪早已經愣在原地，尤其是溫安雪，精致面頰上帶著一個明顯的五指印。

  大抵是還沒有從震驚中緩過來，她甚至沒有捂住疼痛的位置，任由那個巴掌在側顏上高高腫起。

  “姑姑，您這是……”隔了良久，老夫人終於率先反應過來，猶豫著開口。

  惠雯姑姑壓根懶得理會她，笑意盈盈望向楊月凝道：“方才郡主從陛下那處離開的時候，有一樣東西落在宮中了，陛下特意叮囑老奴給您送過來。”

  她嘴上是這樣說，但實際上手中空空如也，知道的是她什麽都沒有準備，不知道的還以為又是什麽需要保密的封賞。

  楊月凝心中了然，也順勢附和道：“勞煩姑姑等下隨月凝到閨閣走一遭，到時由月凝將東西小心封存起來。”

  惠雯姑姑緩緩點頭。

  老夫人聽著二人神神秘秘的對話，還有“封存起來”這樣的字眼，便覺著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立刻打消據為己有的想法，轉而臉上又多出些許諂媚笑容。

  惠雯姑姑這時才終於側身望向她，語氣嚴凜提醒道：“老夫人剛才已經承認教導小輩不力，現在惠雯有心替老夫人分憂，不知您意下如何？”

  “這……”

  老夫人一時之間有些犯難，知道一旦溫安雪落在惠雯姑姑手裡必然沒什麽好下場，但是又不敢光明正大的與她作對，小心翼翼出聲打探道：“不知姑姑在哪位正主宮裡面當差？”

  “老奴出自清馨宮，是元妃娘娘的掌事姑姑。”惠雯姑姑不急不緩開口道。

  她聞聲心裡“咯噔”一聲，暗暗思付怎麽就招惹上這麽一號人物，天下誰人不知寧可招惹陛下也不能招惹清馨宮裡面那位陰晴不定的角色，那可是咳嗽一聲陛下都要抖三抖的厲害人物啊。

  想到溫安雪落在這種人手裡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她小心翼翼賠笑勸說道：“姑姑照顧娘娘已經十分繁忙，老身實在不好意思再用將軍府的家世給您添堵，不如就將雪兒留在府上，由老身嚴加看管如何？”

  “此事恐怕不行！”

  惠雯姑姑聽到這番話，臉上笑意悉數收斂，冷眉瞪著老夫人提醒道：“你家二小姐敢咒罵陛下，那是掉腦袋的過錯，老奴能保下她的性命已經是給將軍府莫大的面子，您再這樣推三阻四，老奴只能將二小姐交給掖庭處置了。”

  聽到“掖庭”這個地方，老夫人的面色更加難看。

  溫安雪怨毒目光死死盯著惠雯姑姑的背影，心中早已經恨得咬牙切齒。

  這賤婢果然是和楊月凝一夥的，方才明明是楊月凝對陛下出言不遜，她稍作曲解而已，為何現在那賤婢隻懲罰自己，卻任由楊月凝逍遙法外。

  老夫人心中也是這個想法，溫婉提出心中疑惑，沒想到惠雯姑姑聽到這番話徑直光明正大的冷哼出聲，絲毫不避諱眼前幾個人的身份。

  “老奴只聽到大小姐說要借聖上庇佑保護自己，絲毫沒有聽出她對陛下不敬之意，老奴認為得陛下護佑乃是一件幸事，為何要懲罰？但這位二小姐卻直接將大不敬的話全盤脫口而出，難道不該嚴加管教？”

  惠雯姑姑的話一字一句落在大家耳畔，聽得老夫人和溫安雪心中不滿不忿，眼前這位老姑姑很明顯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有意維護楊月凝呢，但她們就只能眼睜睜吃啞巴虧，一點辦法都沒有。

  老夫人見客氣著對待惠雯姑姑行不通，乾脆擺出一家主母的架勢，半客氣半威脅一般開口提醒道：“姑姑，雪兒畢竟是將軍府中的小姐，希望您可以看在楊將軍的面子上對雪兒寬宏大量。”

  惠雯姑姑沉吟片刻，然後點了點頭，似乎覺著這番話也有道理，隨即緩緩開口道：“進宮以後老奴必然不會為難二小姐，隻傾囊相授些規矩體統，請老夫人放心。”

  見惠雯姑姑軟硬不吃，老夫人心中“咯噔”一聲，下意識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心裡映出一股子說不出的難受，

  這雪兒被帶到宮中，再送回來的時候，不死也要褪下來一層皮。

  楊月凝冷眼瞧著眼前這一幕，見老夫人求助似的目光投向自己，心裡忍不住冷笑連連。

  今日被帶進宮裡面的人是溫安雪，拉Ｕ夫人才會這般著急，若今日被帶進宮裡面的人是自己，估計著老東西現在就要到門口放兩掛鞭慶祝。

  元妃娘娘和惠雯姑姑有意幫她出一口惡氣，她哪兒有現在出來下絆子的道理。

  想到此處，她微微側眸別開老夫人的目光，徑直望向惠雯姑姑開口道：“姑姑公事繁忙，還要回去照顧元妃娘娘，不如快些隨我回院子，也要早些回宮。”

  惠雯姑姑點頭，對著候在外面的幾個小太監揮了揮手，冷聲吩咐道：“將二小姐帶到馬車上歇息，等下隨我一同入宮參見娘娘。”

  溫安雪見沒有人再能保下自己，心裡這才出現慌張的感覺，立刻望著老夫人帶雨梨花求救道：“祖母，您幫我想想辦法，祖母……”

  幾個小太監根本由不得她掙扎，還不等她的話說完，已經毫不憐香惜玉將人拖出去。

  老夫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正想再說些什麽打圓場的話，這才發現惠雯姑姑和楊月凝早已經離開廳堂，甚至連照顧都沒有打一聲。

  直至一邊聊天一邊走到梧桐園門口，楊月凝才對著惠雯姑姑緩緩施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