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來死在王妃手中的胎兒不計其數，手段極其殘忍，妾身不想讓她親自動手傷及身子，也不願再懷有王爺的子嗣……”

  李姨娘聲音哽咽，眼中帶著無盡的哀思，“與其讓別人害妾身性命，還不如妾身自己親自動手，”

  “所以這副避子湯藥是許大夫為姨娘調配的？”楊月凝冷聲開口。

  通過那些藥渣不難看出對方耗費許多功夫，雖然裡面大部分用料都性寒，但其中也含有溫養補身的藥材，想必不願傷及李姨娘的根本。

  李姨娘點了點頭。

  方才說出許多心內秘事，情緒難免控制不住翻湧，如今被楊月凝接言，她得以稍事休息片刻，適才情緒已經恢復平靜，臉上又是從前那般溫婉笑容。

  “近幾年幸得許郎在身邊陪著妾身，所以日子過得還算舒心。”她情意綿綿瞥許文一眼，臉上紅暈昭然著羞澀，溫吞道：“讓楊小姐見笑了。”

  “能得李姨娘信任，聽此一段傳奇佳話，是月凝的榮幸。”

  楊月凝畢恭畢敬回應一句，將方才聽到的話都隱入心間，這才繼續說道：“月凝暫時不需要借助姨娘幫助，王府中發生的這些小動作皆在月凝的意料之中，您只需要做一件事……”

  李姨娘靜靜望著她，似乎對接下來的話抱有期待。

  “按兵不動，保護好自己，就是對月凝最大的幫助。”她一字一頓，神色正視望著對方。

  李姨娘聞聲不禁一怔，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楊月凝根本沒打算與她合作，語氣不由得稍顯急促，“楊小姐……”

  “姨娘放心。”

  她啞然失笑，“既然月凝誠心想與您合作，就要想方設法保證您的安全，您現在有所動作，必然會過早暴露目標，引起歹人的懷疑，所以月凝需要您按兵不動，有朝一日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李姨娘聽她這樣說，才稍稍松一口氣。

  許文適時抓住李姨娘的柔胰，似是寬慰她一般，然後才凜然正經面對著楊月凝，“楊小姐放心，只要您一句話，在下與嫻兒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求您答應在下一個請求。”

  赴湯蹈火倒不至於，她不是那種會用別人性命開玩笑的人。

  重生一次，她將性命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自然不會喪心病狂到把大家的性命當作自己的墊腳石。

  “徐先生請講。”

  許文聲音堅定，“若在下與嫻兒遭遇不測，請您一定想方設法保住小少爺的性命，讓他安穩度過余生。”

  楊月凝點了點頭，突然想到一個大膽的可能性，試探性開口詢問道：“月凝唐突，請您諒解，不知小少爺究竟是……”

  “是嫻兒與傅鴻的孩子。”他神色語氣都毫不摻假，其中透著江湖人士特有的蓋世豪情。

  似乎猜出楊月凝心中想法，他正色解釋道：“小少爺聰慧討喜，多年朝夕相處下來，在下已經將他看作親生兒子一般，更何況他是嫻兒唯一的血脈，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不論傅鴻如何傷人，這個孩子都是李嫻兒懷胎十月辛苦養育的，一個孩子又能有什麽錯呢。

  楊月凝讚許瞧他一眼，由衷點了點頭。

  能將仇人之子視作親生孩子一般養育，可見此人是多麽不拘小節，胸襟是多麽的寬廣，能把這樣的人收為己用，也是她的幸運。

  話音落下瞬間，不遠處突然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一個小團子已經撲到許文的懷中，依偎著他的胸膛，奶聲奶氣開口道：“鶴兒也最喜歡許爹爹了，您就像鶴兒的親生父親一樣。”

  循聲。

  “一家三口”儼然笑作一團。

  氣氛溫馨恬靜，倒顯得楊月凝有些格格不入。

  她也不願意留在此處打擾一家三口和諧相處，適才起身，“既然事情已經真相大白，月凝便不在此久留了，時間一長難免惹人懷疑，就此先行告退。”

  她說完挪步往外走，不想足下剛挪動幾步，小團子已經抓住她的胳膊，笑意甜甜問道：“阿姐真的會保護母親和許爹爹周全嗎？”

  阿姐？

  楊月凝啞然失笑，沒想到剛到府中幾日，竟莫名其妙又多出一位弟弟。

  “那是自然。”她俯身望著小團子，明眸間淨是瑩亮亮的笑意，隨即對著他伸出微微勾起的小拇指，“你我二人約定，日後一同護父親和母親的周全，好嗎？”

  小團子鄭重其事點了點頭，粗細不一的兩根手指緊緊勾在一起。

  搖搖晃晃幾下，小團子肉嘟嘟的臉上已經揚起稚嫩笑容，“鶴兒相信阿姐，待鶴兒長大，也要竭盡全力保護阿姐的周全。”

  “一言為定。”

  話畢，她又哄勸小團子幾句，直到將對方逗得咯咯直笑，才心情大好離開晴雅院，轉而回到傅承顏所在的別院，將方才所發生的事情細細道明。

  “如今可以確定李姨娘和許先生都是自己人，小少爺也並非身患重疾，日後無需過多設防。”

  她朗聲說到此處，想了想，再次提醒道：“他們暫且不知殿下的真實身份，為防徒生事端，此事還是先隱瞞著為好，不到萬不得已，殿下的真實情況不要暴露。”

  “小爺有本事讓他們知道，就有本事保證自己的安全，這件事情你無需多慮憂心，隻管放心去做自己的打算便是。”

  楊月凝聽聞他一番話，心間沒由來生出些許安全感，仿佛吞下一顆定心丸似的，不受控制點了點頭。

  傅承顏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雙腿高高翹起，一下又一下晃動著椅子，看上去好不自在，“說來小月亮人緣不錯，走到什麽地方都能結識有利之人護著，真讓小爺好生羨慕。”

  羨慕？

  傅承顏多年來一直無依無靠，都是自己在孤軍奮戰。

  想到這裡，她愉悅心情漸漸消散，不禁覺得五味雜陳，擲地有聲承諾道：“殿下放心，月凝與您永遠都是同一條船上的人，月凝的一切都是您的，所以您無需羨慕。”

  “小月亮此言可是發自肺腑？”他突然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