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夏每句話都說的心平氣和,可同樣每句話裡面都帶著凌厲刀鋒。
當年狄炳生看中陳夏的地方,是有一股韌勁兒。
而現在看起來,是他看錯了。
陳夏的骨子裡散發的是一種狠勁兒。
夠狠,做事沒原則,不念情誼。
這種人放在任何地方,都是一個禍患!
“老師,其實你想什麽,我懂,董王也懂。無非就是三年前青岔口事件,並沒有留下寧君的屍體。”
“不止你,北軍中應該到現在還有很多人天真的認為寧君還活著,遲早會回來。”
狄炳生緘默不語,他倒是想聽聽接下來陳夏還能說出什麽樣的一番話。
陳夏沒注意狄炳生的神色如何,也不會在意。
於今日的他而言,狄炳生不過就是已經褪去了尖銳獠牙的老獅子,除了看起來有點唬人外,也就不過如此,沒半點威脅。
他繼續得意的侃侃道:“可寧君已經死了,之所以沒找到屍體,應該就是袁崖覺得寧君是一代人雄,生前紛紛擾擾,死後給他找了一處無人知道的安靜墓地。”
“為何你,還有一些人,就認不清楚現實?”
“好,話說回來,就算寧君還活著又如何,火煉之毒當世無解。當時寧君已經受了重傷,加上火煉之毒,就算沒死,也不過就是一苟延殘喘的廢人。他還,怎麽配當北王?”
“再退一步,他拿到了火煉之毒的解藥,恢復了些境界,但也最多就是十品。十品修為,我也有!”
“而董王呢?現在已經是陸地神仙的境界,雖不敢言當世無敵,但也是天下間屈指可數的高手。論治軍之才,即便是寧君在的時候,北軍一半以上事務,也是董王親力親為。”
“時至今日,你難道還不明白,董王才是我北方的天命!甚至是……整個華國的天命!!”
這一刹,狄炳生的面容終於是不平靜了下來。
因為董朝的野心,他終於知道了。
“看來,這三年,董朝是真拿你當心腹啊!”狄炳生感慨道。
連是‘整個大華國的天命’,這樣的話也敢說出來。
若不是董朝心裡所想,陳夏如何敢妄自揣測?
“因為我懂董王,也懂得如何為他辦事。董王器重我,不是應該的事情?”陳夏毫不自謙道。
“還有什麽話沒有,不如一並的說出來。”狄炳生開口道。
他倒是想聽聽,他這洋洋得意的學生,心裡還藏著些什麽豪言壯語。
“就算寧君還活著,就算寧君今日來了北方。老師,我可以告訴你,他一樣鬥不過董王!”
“寧君在的時候,北方不過他一尊陸地神仙,他一人可代表北方!”
“但現在,董王已經是陸地神仙,麾下十品境界不知凡幾。而曹帥也是陸地神仙境界。另外,此次西棰賀氏軍部,老牌陸地神仙李破俘和賀司馬的長孫賀祥天也會帶著數位十品高手前來參加封王大典!”
“這意味著,就算是巔峰狀態的寧君來了北方,也不敢和董王叫板!”
“這就是董王現在的實力!!”
陳夏長篇大論一番話,俱是對董朝的吹捧和讚譽。
也是因為擁有這樣的實力,陳夏才堅定不移的認為,董朝才是值得他跟隨的主子,能將他帶到無上榮耀的雲端。
而董朝現在終於走到了將要封王一步,成為北方真正意義的主人。
缺的,還是名正言順這四個字。
終究是,寧君在北軍中的影響力太大了。
董朝,需要狄炳生的支持。
只要狄炳生,陳彥烽,朱寧,以及曹破同時在封王大典上表示效忠。
那從此北方才真正意義的進入董朝的時代,再無爭議!
而寧君這兩個字,也將徹底成為北方的過去。
陳夏希望的,還是狄炳生能聽從他的勸說,親自去一趟封王大典,在董朝封王的那一刹那,匍匐在地,表示盡忠!
狄炳生猶豫了。
倒不是他打算答應陳夏,而是想著虛以委蛇再說。
反正封王大典,他肯定會去。
但卻不是像是錦上添花似的恭賀董朝,而是看董朝如何從神壇跌落。
就算陳夏說的,董朝已經有了無比強橫的實力支持,但狄炳生還是覺得,最後贏的人是寧君。
啪啪!
也就在這時候,側屋內忽然傳出清脆的巴掌聲,在為陳夏的精彩演出鼓掌。
陳夏面色一變,“屋內有人?”
狄炳生微微錯愕,寧君搞什麽,這時候現身。
但已經傳出了動靜,便肯定不打算繼續瞞下去。
開口二字,“熟人。”
不待陳夏反應,一道讓他這輩子都始料不及的人影走了出來,站在他的面前。
“回北方之後故人一個接著一個的見,但真沒一個能讓本王覺得多活一秒也是浪費空氣。”
“陳夏,就算是陳彥烽的無恥,也讓本王覺得不及你!”
陳夏戰戰巍巍的退後,嘴裡艱難的吐出兩個字,“北……北王!”
他前一刻還在叫囂寧君如何如何,而這一刻本尊就這麽出現在他面前,心理反差,難以言說。
“記得因為你是狄帥學生的緣故,本王還陪你喝過酒。見到本王,就這麽吃驚?”寧君皮笑肉不笑的道。
他的眼神,格外的冷。
“北王,我沒想到你、您還活著!”
陳夏咽下數口唾沫。
面對寧君,他遠沒有面對狄炳生那般的淡然,而是流露出不盡的惶恐。
這個人的名字,就是禁忌啊!
“本王活著不活著,對你有什麽關系?反正你對本王也談不上忠心。陳夏,但說真的,狄炳生是你的老師,你今日的前程全是他給的。”
“就因為他不願答應學你去董朝那裡搖尾巴,你就想弑師,甚至禍及家人。你不覺得,你太豬狗不如了些。”
“你想和本王比。本王擔得起弑師之名,你擔得起嗎?”
寧君緩緩,並不羈的道。
宛若陳夏,就只是一隻微不足道卻讓人極其厭惡的蒼蠅。
“不敢!”陳夏低下頭。
“就差沒做了,你有什麽不敢的。”
寧君冷眸注視,“你想,怎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