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君緩緩的搖頭，“一點不窩囊。”

  北方的那一場權力更替，看似過度平穩。

  但暗處的洶湧有誰能看的見？

  朱寧是中立派，只要自己的利益不被侵犯，怎麽樣都可以。

  而狄炳生，卻徹頭徹尾是他寧君的人。

  當年但凡狄炳生有任何讓董朝不滿意的地方，狄炳生一脈的將領，絕對會遭到大清洗。

  包括狄炳生在內，無一幸免。

  權勢之爭的血腥，古往今來，有著太多的前車之鑒。

  狄炳生的選擇沒錯。

  退位讓賢，順從董朝，才是他和手下人最明智之選。

  倘若狄炳生意氣用事，怕是這三年都活不下來。

  “哎，身居高位有太多的顧忌和無奈。如今你回來就好了，我心裡的遺憾也就消除了，能安心的上路。只是……還有一個人……”

  狄炳生欲言又止。

  而寧君已經給他補充了出來，“陳夏！”

  狄炳生點點頭，“瞎了眼。”

  陳夏是狄炳生的得意門生，真的當成接班人栽培。

  在寧君封王之後，陳夏也借由這一層關系，很得了便宜。

  年紀輕輕，軍功不算昭著的情況下，已經走到了副督軍的位置。

  按照狄炳生的安排，在他百年之後，陳夏便是接替他帥位之人。

  而且，寧君也點了頭。

  只是，讓狄炳生始料未及的是，在傳出寧君死訊後，陳夏竟然一反往日謙卑，當晚就找到了董朝，表示效忠。

  傳達董朝的意思，讓狄炳生主動退位的人，也是陳夏。

  更是在狄炳生還未做出選擇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為董朝聯系狄炳生所部的將領，說服他們一朝天子一朝臣，要懂的順應天命。

  有些性格剛硬的，陳夏甚至動手除掉！

  總之，狄炳生退位乃是無奈之舉。而陳夏這個人，就是十成十的迎風倒。

  陳夏是狄炳生的門生，也是寧君手下的中堅力量。

  就算是說陳夏為了前程，在寧君死訊傳出之後，選擇投效董朝無可厚非。

  但也太著急了點，做事也太不講究了點。

  而且，心狠手辣！
  比較現實的說法，寧君‘屍骨未寒’，他就著急的去謀自己的未來。

  董朝平穩控制北軍，類似於陳夏這類牆頭草之人出力不少。

  換旁人，狄炳生未必會如此痛心疾首，但陳夏是他栽培十載的學生，如此反覆便讓他真的失望透頂了。

  然而，就在此時。

  老管家從門外走進，“老爺，陳夏督軍來了！”

  陳夏幫董朝做了這麽多事，董朝也樂得將陳夏頭上的‘副’字給去掉。

  頓時，狄炳生和寧君四目相對。

  “說曹操，曹操到！”

  寧君好笑一聲。

  “不見吧。”狄炳生沒什麽興致，“這三年陳夏幾乎沒登門，這時候來見我，來意太明顯了。”

  寧君卻是道：“為何不見呢？再說了，他執意要見你，你不見行嘛！見！！”

  老管家應聲下去。

  狄炳生苦笑一聲，“那你，回避一下？”

  寧君想了想，點點頭起身，走到側屋去。

  這時候，寧君還真不適合露面。

  數分鍾後，一道三十出頭的青色的軍裝男子入內，模樣溫文爾雅。

  他走到狄炳生面前，躬腰行弟子禮。

  “學生陳夏，見過老師！”

  狄炳生冷笑一聲，“難得你能登門。”

  陳夏站直身體，臉上流露的卻不是尊敬，而是一抹倨傲。

  “老師身體可好？”

  “快死了。”

  “人生無常，老師能活到這歲數，也算是行滿功圓。”

  聽見這話，如果狄炳生是急性子的性格，怕是能給氣死。自己看得淡生死是一回事，問題是你特麽都把老師的生死看淡了，叫什麽事？

  狄炳生也知道，此刻陳夏已經是董朝的心腹將領，早已經不將他這老師放在眼中，讓陳夏客氣點，沒的指望。

  說到底，他瞎眼收了個逆徒。能沒大逆不道，行噬師之舉，也是他狄炳生沒礙到你陳夏的路。

  “行了，無事不得三寶殿。你陳夏我算是看透徹了，我什麽人你也清楚。說來意吧。”狄炳生懶得寒暄。

  陳夏一笑，隨即昂首道：“掌令大帥將於新禧年一月一日正午十二點封王，以示如日中天之意！”

  “董王希望你能在那天出席，與他共同見證我北方最具紀念意義的一日！”

  “老師，董王的一片良苦心意，你可莫要推辭！”

  讓他狄炳生，去封王大典！
  什麽意思，狄炳生自然是懂。作為北方最老的元帥，即便是退下來了，只要不死影響力就在。

  就算是時間過去三年之久，但北軍中依舊有太多的人沒忘記真正的北王名叫寧君！
  董朝得到君上旨意為王，但在太多人心裡，依舊名不正言不順。

  而他狄炳生出席封王大典，表明態度支持董朝封王，很大程度能讓北軍將領閉嘴。

  連他狄炳生都支持董朝封王，其他人還有什麽好說的。

  哼，良苦用心？

  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倒是說，董朝你究竟知不知道，寧君回來了？
  “老師，新禧年的時候，我來接你。”稍微片刻，陳夏又開了口，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狄炳生留下。

  “若是我不去呢？”狄炳生忽然道。

  陳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老師，你何必！三年前你主動退位，三年後你只需要再退一步，就可安享天年。不必和自己過不去吧。”

  聞言，狄炳生樂呵了，“陳夏，那按照你的意思，我若是不去，就連一個善終的機會都沒了？這是你的說法，還是董朝的說法？”

  “沒區別。”

  陳夏眼神變的冷冽，唯一的一點客氣也頃刻的沒了。

  大言不慚的道：“老師，我現在為董王效命，自然是站在董王的身後。任何對董王不尊敬的人，都會除掉！”

  “老師，你知道的，我不願意對付你。”

  “哈哈哈……”狄炳生瞬時放聲大笑，“陳夏啊陳夏，合作你的意思，就是說如果我不答應配合去封王大典陪董朝演戲，你就會對我下手？天地親君師，好歹我排在第五位，你真敢背負弑師之名？”

  “而且，就因為我沒答應去參加封王大典，讓你在董朝面前顏面無光，就要下殺手？你的殺性就這麽重？”

  話挑開了，陳夏反而沒了忌憚。

  “寧君也弑師，我為何不可？至於殺心……”

  陳夏眼眸一抬，“身在軍中，不狠則不立。我若是處處禮節謙讓，誰會懼我？老師，你既時日無多，就好好的配合學生這最後要求吧。這樣，你下了黃泉，狄家人有我照顧日子總是要好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