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徐徐,寧擎天失神片刻。
他不禁想到當年往事。
娶蘇木茹這件事,並非本意。
在他的心裡,始終還是深愛著那個從南蘇金陵來的女人。
她叫歷香!
時至今日,他已經五十之齡,卻獨獨就這個早逝的亡妻走進他的心裡。
只是啊,身在權術人家,寧擎天有太多的無奈。
當年子閑武道天賦差,母親娘家不過民間百姓,並無背景。
這等情況下,無論走武道,還是文臣的路子,都難以走遠。
寧家第三代人,青黃不接。
如此情況下,寧九果斷讓他另娶,便是如今的夫人蘇木茹。
大婚之後不久,新夫人懷孕。
他的長女已經十三歲,很清楚弟弟子閑將來在寧家地位只會越來越難,更有可能,若是這位後娘歹毒一點,說不得對子閑不利。
嫡長子這一層身份,便是她親生兒子的絆腳石!
這一點,不需要去考慮。
既然蘇木茹以續弦妻子的身份嫁到寧家來,就勢必會給寧擎天誕下一個兒子。
哪怕第一胎是女兒,那也會有第二胎,第三胎。
子卿堅持要將子閑帶出寧家,到金陵定居!
寧擎天答應了。
在這件事上,寧九足夠冷血,他寧擎天也不外如是。
後,伴隨著千城的出世,寧擎天漸漸也就將重心放在寧千城身上。
而對長子,不聞不問。
“想起子閑了?”
畢竟寧九是寧擎天的父親,見這表情,就猜到了。
“一晃十七年,我未曾去看過子閑,子閑也從未有一通電話,一封書信來上京。我們這對父子,真不像父子。”
旁人不知,但寧九何嘗不清楚,他這兒子十七年未曾換一個電話,便是為了等一個電話。
只可惜,等了十七年也未曾等到。
“你怪為父沒有?”寧九抹了一把臉。
寧擎天澀笑搖頭,自嘲道:“不怪,若是換我在父親的位置,也會如此選。寧家一門,不養廢物!”
寧家一門,不養廢物。
不是他說的,也不是父親寧九說的。
是不知道多早,如今寧家祠堂供奉著的某一位說的。
大概也是這句似祖訓,也非祖訓的一句話,讓寧家得以在不到兩百年間,從一個上京小家族,成為了當今的第一門閥!
“子閑,當初你就不該答應給他起這麽一個名字。不過他若是來了上京,為父答應你,許他做這一世的閑人!”
寧九覺得,他能對寧子閑這位孫兒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寧擎天不予回答,忽問道:“對了,父親你見過寧君,覺得此人如此?”
“在當打之年,已經走到了與父親、賀千秋齊肩位置,當世人傑,還需要多論?”寧九反問。
差不多。
寧擎天明白了。
這個也是姓寧的北方王,比他還強不止一線。
但年紀,不足他的一半!
如果不是親眼見證這樣一尊王座的崛起,他寧擎天絕不相信,這世上還能出如此驚豔之人物來。
宛若天授!
“那千城拜入他門下的事情呢?”
“答應了,只是他提了一個要求,為父還在猶豫。他說,若是千城拜入他門下,千城未來十年,他來做主!既然提到了,擎天,你的意思如何?”
這樣的要求?
寧擎天想了刻,便道:“起碼他能這麽說,便說明他對寧家並無敵意。上京如此局面,父親你又……想要扶持嶽父上位,去爭奪大國柱的位置,危機不小。讓千城跟著寧君,也不失為一個兩全之策!”
父親寧九將逝,大國柱之位覬覦者眾多。
無論那方勢力要爭,都需要做好流血的代價。
寧家要替蘇無殊爭,也是如此!
“為父也這麽想,既然我們父子意見一致,那就這兩天,你、木茹親自帶著千城去拜見寧君,行這拜師之禮吧。”
寧九而後又面帶深意的補充,“最好是後天,老夫也好看看對蘇無殊上位這件事,他持什麽態度!”
……
翌日。
由大國柱寧九敕令,天子堂召開一場大會。
準備在現今三大國柱的基礎上,再設立一國柱之位,主要負責刑法之事,統籌大華律法。
這件事,一經提出,天子堂二十余位執事,頃刻就嘩然。
所有人心裡都清楚如明鏡,所謂統籌律例刑法,不過就是一名頭。
寧九想做的,是在活著的時候再提一人上來,然後去爭大國柱的位置。
寧九也沒遮掩,將這個提議一說出來,就直接提了蘇無殊!
也就更加確定諸人的猜想。
這場會議直接持續到中午,也沒商議出一個結果。
也商議不出來。
天子堂事務,於理來說和賀千秋這位大司馬無關。
但伴隨著寧九病重,天子堂的執事裡面,已經有近半數的人都朝賀千秋那邊倒去。
賀千秋不在現場,也沒點頭的情況下,有半數的人就不敢答應。
最終,寧九身體不支,只能決定這件事三日後由天子堂三位國柱,以及二十四執事投票決定這提議是否通過。
國柱手持三票,而執事人手一票!
天子堂會議散去。
這一消息又很快傳了出去,整個上京震動。
一個個紛紛揚言,當真是風雲滿城了。
昨日趙康年方才命令監察司端掉整個的刑司部嚴查,撈取了一大票的名望。
今日,寧九這個將死的大國柱,竟然直接提議再設一國柱位。
其目的,都是為了大國柱,這文臣之首的位置啊!
風雨欲來!
真的是風雨欲來!!
可至今,賀千秋那邊卻是還沒任何動作。
此時。
韓東親自開車抵達銀盞天橋下面的花店對面。
副駕駛上坐著一個一年絡腮胡的短發漢子。
“這就是瞿庸士的大女兒?”
凌超興致濃烈的遠處打量著正在擺設花盆的瞿影。
“是啊,凌爺!本挺漂亮的,可惜眼睛給熏瞎了。他另外一個女兒就更沒意思了,就是一個殘疾。如果凌爺您能看上,明晚上就能給你弄過去,好好的瀉瀉火,也報了瞿庸士送你入監獄這幾年的大仇!”韓東討好的道。
凌超捋了下下顎,滿意的點頭,“瞎子就瞎子吧,也可以!別什麽明晚上,就今天!!”
“可是……司馬大人哪裡讓你今晚過去吃飯。這,等等吧?”
“等什麽等?司馬大人的飯可以晚點吃,但老子這幾年憋出的火,不瀉不行!!媽的瞿庸士,這死人害老子前程盡毀,還蹲了足足六年的牢!老子不把他女兒搞盡心了,難消老子的火氣!”
“你照辦!!”
韓東聞言,也不敢再多言,忽然想到一人,然後略有疑慮道:“對了,凌爺,還有一個人比較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