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本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常懷恩面露喜色,眸中含淚。他沒想到四十多歲的人居然還會喜極而泣。
雲靖驊來到戰本面前,居高臨下,凝視戰本。
別人忌憚戰本的身份,他雲靖驊可不把戰本放在眼裡。
戰本在雲靖驊面前畢竟是下級官,雲靖驊不怕他,他便不敢無禮。即便心裡不情願,但他還是站了起來,向雲靖驊拱手作揖。
“見過雲將軍。”
雲靖驊將桌邊的一張椅子拉開,坐了下來,目光也從戰本身上收了回來,淡漠地問道:“皇上讓你來做甚?”
戰本哪是奉命而來,那不過是他的借口罷了。
“看看望將軍?”
“看我是不是安心地待在柳山營?”
“正是。”戰本也不怵,“畢竟在歸雁獵場發生了那種事情,皇上既要顧慮康王,又要顧慮將軍。因此希望將軍能夠安心在柳山營休養幾日。”
他是什麽意思,雲靖驊心裡清楚,也就懶得跟他廢話。
“現在看到了,滾吧。”
戰本咬了咬牙,抱拳道:“卑職告退!”
他退了出去,劉大瑞遲疑一陣,連忙追了上去。
常懷恩松了口氣,“得虧將軍及時回來了,要不然,若不然,情況危矣。”
雲靖驊回想起自己被朱雀堂阻截一事,心中余怒未消。
“常將軍,挑選二十名精銳,先一步到下山的路上埋伏。但凡看到朱雀堂的人,便放箭射殺。”
常懷恩震驚不已。
“大將軍,你說的是真的?”
“你以為呢?”
雲靖驊冷酷的目光令常懷恩脊背發涼。
“可是,射殺禦前侍衛,那可是死罪呀!”
“你們隻管放箭,放了箭便撤退,不要與之交手。”
常懷恩心裡還是覺得這麽做不妥,但雲靖驊態度堅決,他不敢再勸,只能奉命行事,告退而去。
雲靖驊望著桌上的燭火出神,眼前似乎出現了明翹蘿的笑容。心裡念叨:“我能幫你做的事情就這麽多了,你要是不蠢,應該知道接下來要怎麽做!”
……
戰本走出將軍府後,心情猶如寒冬的夜晚,陣陣寒意。
劉大瑞追了出來,好言好語請他息怒。這般奉承,也是想暗示自己和雲靖驊不是一路人,不想得罪戰本。
戰本卻怒道:“雲靖驊是不是離開了柳山營?”
劉大瑞嚇了一跳,訥訥地說:“是的,前些天出去過,名義是練兵……”
“我說的是這兩天……”
“也許……可能……”
劉大瑞說不清楚,因為他也不敢汙蔑雲靖驊。
戰本啐了他一口痰,旋即轉身離去。
劉大瑞那一副諂媚的笑容逐漸僵硬,最後變成了凶狠的表情,衝著戰本離去的方向小聲怒罵:“狗仗人勢,什麽東西!”
戰本走出了柳山營,幾名部下已在營門外等候複命。看到他們鼻青臉腫的模樣,戰本便料到他們定是遭遇雲靖驊了。
“那麽多人都攔不住他?”
“卑職該死!”
部下已說不出什麽了,只能下跪乞罪。
“看清他的模樣沒有?”
“未……未能……”
“廢物!”
戰本將跪在面前的部下一腳踢開,然後便翻身上馬,策馬而去。
其部下連忙也上了馬,緊隨其後。
一行人行走在下山的途中,經過一處密林時,忽然有數十隻箭從道路兩側射了出來。
沒有防備的戰本手臂中箭,其他隨從也都相繼負傷,但沒有一個人中箭身亡。
常懷恩顧念他們畢竟是禦前侍衛,不敢下死守,便對挑選出來的精英弓箭手吩咐了不得傷他們性命。
戰本當即縱馬衝進樹林裡,想要至少抓住一名射箭之人,但射箭之人早已無影無蹤。
他尋思著此事必定是雲靖驊的報復,於是便掉頭返回柳山營,要找雲靖驊討要說法。
“雲靖驊呢?”
不等將軍府門前的守衛通傳,戰本徑直衝進了值房,站在了常懷恩的面前。
常懷恩見他手臂上的箭矢,大驚失色。
“戰大人,這是何故呀?”
戰本冷哼道:“你敢說你不知情?”
“末將,不知將軍此言何意?”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暗殺禦前侍衛!”
常懷恩對此事心知肚明,眼下只能裝糊塗,表示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戰本叫囂著讓雲靖驊出來說話。
常懷恩說立即派人去請。可戰本沒有耐心,徑直往雲靖驊家中走去。
常懷恩歎了口氣,跟了上去。
劉大瑞聽說了戰本遇襲中箭一事,樂不可支。他到底還是一位將軍,有尊嚴有脾氣,因此不再去幫助戰本為難雲靖驊。
戰本到了雲靖驊家門前卻吃了閉門羹,家仆說雲將軍已經入睡,吩咐過誰也不見,有事明日再談。
戰本自是不敢強闖雲靖驊的門,只能紛紛而去。
常懷恩試圖安撫戰本,一邊勸說戰本先去療傷,派人去調查刺客一事。
戰本拔出了手臂上的箭,鮮血頓時冒了出來,但他眉頭也不皺一下,瞪著常懷恩,“這不是你們的箭麽?”
雲靖驊哪有那麽愚蠢,用自己的箭去搞暗殺,這是從別處繳獲來的箭矢,已抹去了記號。
常懷恩心裡有底,令人那柳山營的箭拿來比對,讓戰本啞巴吃黃連。
戰本仍不死心,但也只能在將軍府暫時住下,等明日再找雲靖驊談話。
房間內,郎中正在給戰本包扎傷口。
戰本望著燭火沉思:雲靖驊為何要派人伏擊他,要知道此事若被查出來,定是謀反死罪。伏擊,是為了報復他對他的阻截嗎?雲靖驊行事一向深謀遠慮,不可能僅僅是出於報復……而且,雲靖驊的伏擊原本有機會殺了他……也許,雲靖驊根本就沒有想要殺他,只是想將他困在這裡!
戰本恍然大悟,立即站了起來。
郎中還沒綁扎好,但他已不在乎,快步走出房間,叫上了在大堂裡休息的部下。
“都起來,立即趕回京城!”
部下不敢有怨言,只能隨其離去。
朱雀堂一行人上了馬,離開柳山營,朝著京城快馬加鞭。
消息傳到了雲靖驊耳裡,還在書房看書的雲靖驊波瀾不驚:被他識破了麽,不過,時間應該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