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檸蹙了蹙眉,淡淡地道:“傅小姐,感情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
“裝什麽清高?”
傅雪倩小聲咕噥著,她最看不慣的就是安檸這種又當又立的女人。
如果鬱聽白沒錢沒權。
她才不相信安檸會對他死心塌地。
“傅小姐,你特地趁鬱先生不在場的時候跟我說這番話,就是為了讓我放棄他,對嗎?”
“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並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介入我們之間的感情。”
安檸一眼就看穿了傅雪倩的小心思。
傅雪倩和安羽彤之間其實還挺像的。
從小被眾星捧月長大,總以為全世界都得遷就自己。
可事實上,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的主角。
也不會有人會選擇無條件地去遷就別人。
“傅小姐,你喜歡誰我確實管不著。”
“有一點我不得不提醒你,鬱先生已婚,以你的條件,何必紆尊降貴當人家婚姻裡的小三?”
安檸的言辭素來是溫婉柔和的。
突然變得這樣犀利。
其實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為鬱聽白出氣。
鬱聽白雖然沒有明說。
但她很清楚,他這回是真的覺得委屈。
“笑話!我怎麽可能會當人家的小三?”
傅雪倩很討厭“小三”這樣的詞匯。
她只是覺得比起安檸,她更適合鬱聽白。
僅此而已。
眼瞅著安檸不肯讓步,她隻好使出殺手鐧,壓低了聲神叨叨地道:“歸零已經找到了。只要你願意主動提出離婚,我就讓我爸將藥給他。”
“歸零根本就沒丟,這一切都是你們自導自演的,對嗎?”
安檸心裡很清楚,傅梟父女確實沒有免費贈藥的義務。
她就是覺得傅梟自導自演的這出戲不僅沒有必要,反倒顯得他特別虛偽。
傅雪倩挑了挑眉,不以為然地反問道:“那又如何?我爸救人是有原則的,鬱先生輕薄了我,就必須對我負責。”
“傅小姐,強扭的瓜不甜。”
“安小姐的意思是,我比不上你?”
傅雪倩輕蔑地勾了勾唇,譏諷出聲:“插了幾根羽毛真當自己是鳳凰了?就你這種上不得台面的野雞,怎麽跟我比?”
“傅小姐這麽說話會顯得特別沒有家教。”
安檸因為傅雪倩算計了鬱聽白一事,心裡多有不滿。
許多之前從來不會說出口的話,一股腦兒地脫口而出。
“誰沒家教了?明明是某些人沒爸沒媽沒素質還愛嫉妒,張嘴就知道噴糞!”
傅雪倩氣得臉色鐵青,她最怕人家提及她的身世。
每次談及敏感話題她都會刻意地躲到一邊去。
這會子安檸的一句“沒家教”。
便直接點燃了她心中的怒火。
“傅小姐說的這番話,我已經如數錄了下來。”
“等鬱先生回來的時候,讓他評評理,如何?”
安檸太清楚該怎麽對待像傅雪倩這樣明裡一套暗裡一套的白蓮花。
只是大部分時候,她都不願意去逞口舌之快。
正如現在。
單從氣勢上看,她並未輸傅雪倩分毫。
但其實.
她早就輸得一塌糊塗。
鬱聽白可以不要歸零。
她不能不要.
傅雪倩完全沒有料想到,自己不僅沒有從安檸這兒討到便宜,反倒被安檸噎得幾度語塞。
“安檸,你給我等著!”
她氣得直翻白眼。
冷冷地撂下一句話後便蹬著高跟鞋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目送著傅雪倩離去的背影。
安檸就好似泄了氣的脾氣。
蔫蔫地靠在了沙發上,了無生機。
鬱聽白折返回來的時候。
她才緩緩回過神。
看著他憔悴蒼白的臉頰,安檸難過得說不出話。
她舍不得他是一回事兒。
但權衡過利弊之後,還是選擇了放手。
如果注定不能長相廝守,她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鬱先生,我們離婚吧。”
“什麽意思?”
鬱聽白其實也動過離婚的念頭。
如果不按照傅梟說的辦。
她勢必會被冠上殺人犯的罪名,往後的人生也會被毀得一塌糊塗。
只是
糾結了好一會兒,他還是舍不得就這麽放走她。
“告訴我,為什麽突然想要離婚?”鬱聽白急迫地追問道。
安檸擔憂說出真相後鬱聽白不肯和她離婚,隻好扯了個謊,“我我接受不了你和其他人發生關系。”
“你剛才明明不是這麽說的。”
“是嗎?就當我反悔了吧。”
“安檸,你看著我的眼睛。”鬱聽白難以接受安檸這樣的態度,快步走到了她的面前,沉聲問道:“告訴我,為什麽突然提出離婚?”
“我說了我接受不了你和傅雪倩的事。”
“還有就是,如果不早些離婚,你要是出了事,我就會被冠上克夫的名號,到時候我該怎麽改嫁?”
安檸根本不敢正視鬱聽白的眼睛,隻低垂著腦袋,雙眼緊緊地盯著鞋尖。
“原來.你已經想好改嫁了。”
鬱聽白攥緊了拳頭,頓時覺得眼前的女人陌生得可怕。
前一刻還在和他談山盟海誓。
下一秒她竟已經為自己找好退路。
“鬱先生,好聚好散。”
“你沒有良心。”
鬱聽白也曾懷疑過是不是傅雪倩對安檸說了什麽。
聽聞安檸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嫁的時候。
理智於須臾間就被蝕骨的荒涼所取代。
他從來沒有想過攔著她不讓她改嫁,只是希望她能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沒想到.
現實總是這麽殘酷。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安檸訥訥地開了口,原想給他留下一個冷酷決絕的背影,最後還是忍不住輕聲向他道歉:“對不起,是我辜負了你。”
“沒事,祝你幸福。”
鬱聽白緩緩地站起身,不住地向後退去。
雖然心裡很難過。
仔細想想,安檸的抉擇確實是對的。
她只有二十歲,人生才剛剛開始。
往後她還會有更好的選擇。
再說了。
傅梟逼得這麽緊,他要是不肯同意迎娶傅雪倩,安檸的名聲就徹底玩完了。
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
鬱聽白其實是抱著必死的決心的。
他默默地在心底裡說了句“再見”,旋即便快步出了艙房。
“賢侄啊,想清楚了嗎?”
“那個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為她舍掉性命。”
傅梟遠遠地看著闊步走來的鬱聽白,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想和他商議婚禮的細節。
只聽“砰”的一聲悶響,鬱聽白又一次因體力透支而倒地暈厥了過去。
“鬱先生!”
聽聞外頭的動靜,安檸飛奔著跑了出來。
見鬱聽白悄然無聲地躺倒在甲板上,她眼裡淚水瘋湧而出。
“白虎,將他帶回去。”
傅梟自詡是個冷血無情的人。
可看見安檸的眼淚。
他總會不受控制地心軟。
“安小姐,你放心。只要你願意和他離婚,我絕不會為難你。”
傅梟自以為對安檸算得上仁至義盡,甚至還試圖伸手拉她起來。
安檸煞白了臉,眼睜睜地看著鬱聽白被人抬走,卻沒有辦法守在他身邊。
“傅先生,請你一定要救活他。”
“這是一定。往後他就是我的女婿了,我不救他救誰?”
“他身上的毒除卻歸零,還需要一味藥引。”
“什麽藥引?”
“我的血。”
安檸抹去了臉上的眼淚,扶著身側的欄杆緩緩地站了起身,“你跟我來。”
傅梟抿了抿唇,沉默不語地跟著她進了艙房。
此前他曾聽蘇月如說過。
天醫傳人的血可作藥引,可入藥。
這會子安檸居然說她的血可以做藥引,未免太過巧合了些。
“安小姐,你媽媽是不是叫蘇月如?”
“無可奉告。”
安檸懶得搭理傅梟。
她心一橫,直接在手腕處劃上了一道血口子。
任由著殷紅的鮮血一點一滴地流入到器皿之中。
“安小姐,你確定這樣做真的有用?”
“我媽說了,有用。”
安檸很是沒底,她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用。
只不過因為沒有別的辦法。
才會孤注一擲,將所有希望都壓在這個秘方上。
“你媽媽是不是叫蘇月如?”
“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眼瞅著器皿裡已經裝滿了足量的血液,安檸又小心翼翼地封了口,鄭重其事地交到了傅梟手中,“具體該怎麽做,我全寫在紙條上了。”
傅梟意識到安檸就是蘇月如的女兒,態度立馬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他讓人將器皿送回去之後。
又急迫地抓著她的胳膊,緩聲道:“跟我來,我讓我的私人醫生給你包扎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會包扎。”
安檸搖了搖頭,總感覺傅梟跟變了個人似的。
殷勤得有點兒過分。
傅梟面上看上去還算淡定。
心底裡已經開始後悔了。
早知道安檸是蘇月如的女兒,他就該好好待她。
更不可能一門心思地想著拆散人家好好的一對情侶。
此前他總是揚言要對安振霆趕盡殺絕,包括蘇月如給安振霆生下的一對兒女。
可轉念一想。
安振霆的孩子身上也流淌著蘇月如的血。
他那麽在意蘇月如,沒理由苛待她的孩子。
傅梟深深地凝視著安檸,越看越是喜歡。
“手疼不疼?你這孩子,對自己忒狠了點。”
他自然而然地攬著她的肩膀,原本低沉的聲音驟然間溫柔了不少:“傷口很深,需要仔細處理,留疤了總歸不好。”
“.”
安檸狐疑地看著傅梟,滿臉警惕地向後退去,“你想做什麽?”
“我還能做什麽呀?就是關心你啊。”
傅梟隻想要盡快拉回好感度,完全沒有考慮到他這麽摟著她有點不合時宜。
話音一落。
他又小心地握住了安檸的手,“要是讓你媽媽看到了,該多心疼?”
安檸對傅梟的印象本來就差到了極點。
察覺到他的手反反覆複地摩挲著她的皮膚。
她倍感反胃,快速地抬起另一隻沒有受傷的胳膊,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臭流氓!為老不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