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事兒吧,其實可大可小。
這要是在之前,安檸肯定不會和鬱聽白吵架。
她大概率會默默消化掉負面情緒,隔天就當做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之所以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主要是心裡的落差感導致的。
她原以為鬱聽白失去記憶後還能堅定不移地選擇自己,便意味著他們之間的感情已經牢靠到堅不可摧的地步。
可鬱聽白剛才的反應,實在是讓她大失所望。
她沒有想到自己最需要安慰的時候。
鬱聽白不僅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說出口,反倒還在埋怨她沒有保護好自己。
面對七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她根本連招架的能力都沒有。
那群壯漢明顯是一群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
她就算是巧舌如簧,也沒法說服他們放過自己。
然而在這麽被動的局面下。
鬱聽白居然完全沒有考慮過她的處境。
他只在乎她是不是被人染指過.
安檸頹喪地靠在門板上,心下酸楚不已。
這一刻。
她甚至懷疑鬱聽白從來沒有愛過她。
真正愛她的人在得知她差點兒被人輪了之後,第一反應難道不該是關心或是心疼?
她不認為鬱聽白這種反應是愛她的表現。
至多只是佔有欲在作祟。
這種認知讓安檸倍感痛苦。
近段時間。
她其實吃了不少苦,但她從未覺得苦。
她以為自己一直是被愛的那一方。
所以就算歷盡磨難。
只要能夠留在鬱聽白身邊,她都覺得值得。
可現在。
安檸已經無法確定這份被她視為比生命還要珍貴的愛是真是假.
“也許,他說的只是氣話。”
“對!只是氣話。”
“他肯定是愛我的。”
安檸沒辦法消解此刻的低落情緒,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著自己。
她拚命地回想著往事。
盡可能地去回憶那些她想要留住的美好瞬間。
其實鬱聽白失憶之前,對她應該還是不錯的。
她狠心提出離婚,他一邊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結果還是陪著她搬到了破舊的公寓。
她被司夜宸的藥物所控制,也是他不離不棄地陪在她身邊。
還有他以為自己很快就要離世,特地為她準備的一款小程序
鬱聽白對她的好。
她如數家珍,記得特別牢。
可轉念一想。
他們兩人就算是在最甜蜜的時候,也是存在著許許多多的問題的。
只不過那些問題統統被她無視了。
正如每次親密交流,她多多少少都會受些傷。
他們都結婚大半年了,一般而言是不會存在技術性失誤的。
她會不會受傷主要取決於他。
他要是能夠小心一些,其實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可事實上。
他很少會去控制自身的欲望,想要的時候總是橫衝直闖。
安檸一般不會去考慮這些。
她不是很矯情的人,不是很嚴重的問題都是得過且過。
此刻的她可能是因為傷心過度。
情緒不好不說,還容易胡思亂想。
她甚至覺得鬱聽白之前對她好,有可能是因為身患重病,精神上需要感情的依托。
現如今鬱聽白已經痊愈了,也許便不再需要這份感情的依托
“安檸,開門。”
鬱聽白站定在門前,雙手抄兜,臉色很不好看。
他不喜歡哄人,很不喜歡。
他認為自己沒有做錯,反倒是安檸在雞蛋裡挑骨頭。
讓她開門自然也不是為了哄她。
無非是想吵到贏罷了。
“我累了,請回吧。”
安檸緩緩地坐到了床沿上,聲音又輕又緩。
好似稍微大聲一點。
就會觸動到心臟,會讓她痛得撕心裂肺。
“.”
鬱聽白沒有料到安檸還要這麽軸的一面,索性讓人拿來了房卡,刷卡開門闖了進去。
看到她安安靜靜地坐在床上,他突然說不出任何責怪的話語。
過了好一會兒。
他才輕輕地開了口:“這事兒翻篇了,好嗎?”
“怎麽翻篇?”
安檸笑了笑,聲色變得異常清冷,“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對我的嗎?”
“好了別說了,都過去了。”
“真能過去?”
安檸勾了勾唇,直言不諱地道:“你根本接受不了,別裝了。”
鬱聽白有些氣悶,擒著安檸的胳膊道:“我有什麽接受不了的?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不講道理?”
“剛剛那個畜生就是這麽摁著我的胳膊,在大庭廣眾之下摸了我。不止摸,他還掐,到現在都有個紅印子呢,你要不要看看?”
安檸定定地看著鬱聽白,她毫無保留地向他陳述著她的遭遇。
她都已經不敢奢求他的憐憫。
只希望他不要擺出一副鄙夷嫌棄的模樣。
讓她大失所望的是。
鬱聽白聽她這麽一說,第一時間縮回了手。
沉吟片刻後。
待他調整好呼吸和心率,才低低地開了口:“安檸,這事兒能別再提了嗎?我一會兒就去剁了他們的手,今天的事還是忘了吧。”
“行,不提了。”
安檸倏然站起身,衝入了衛生間,伏在洗手台上狂吐不止。
鬱聽白有些懵神,緊跟在她身後進了衛生間。
他蹙著眉,連忙給她遞去了紙巾,“身體不舒服?”
“沒事。”
安檸沒有告訴他,她曾罹患過創傷後應激障礙。
痊愈了之後要是再次遭受迫害,還是很容易複發。
“鬱先生,你愛我嗎?”
她默默地接過了紙巾,問話的時候甚至沒有勇氣看他。
之所以不敢看他。
主要是擔憂發現什麽他不愛自己的蛛絲馬跡,從今往後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你這是什麽問題?”
鬱聽白覺得安檸一直在質疑他的感情,這讓他倍感憤怒。
他知道她受了刺激。
可問題的關鍵是,又不是他刺激的她。
她憑什麽向他發火?
“我有點兒不確定,所以問問。”
“我看你是欠”
鬱聽白覺得安檸分明是在故意跟他抬杠,氣得面色鐵青。
不過有些不文明的話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他不喜歡對自己的愛人用那麽粗鄙的字眼。
“欠什麽?怎麽不繼續往下說。”
安檸的性子一直都比較軟,可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鬱聽白很清楚安檸在意的是什麽。
索性不再跟她爭吵下去,將她抵在洗手台上直接乾。
“別慪氣了,好嗎?”
大半個小時後,鬱聽白消了氣,削薄的唇輕咬著她的耳朵,“今天的事是我不對,袖手旁觀只是氣話。”
“你生的什麽氣?”
安檸無力地癱坐在洗手台上,想哭又哭不出來。
她不喜歡這樣的解決方式。
但是她不會在他生氣的時候去反抗。
反抗沒有用,反倒更像是他在單方面的施暴。
她不能接受鬱聽白對她用強,索性逼著自己去接受。
鬱聽白被安檸問住了,一下子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生氣。
氣她被人輕薄無力反抗?
還是氣她沒有對他的施以援手千恩萬謝?
“安檸,男女終歸是有些不一樣的。”
“我沒有任何嫌棄你或者責怪你的意思,但是第一反應還是會生氣。”
“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夠好,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改。”
這期間,鬱聽白也在反省著自身。
冷靜過後他才發現他的做法大錯特錯。
他應該在第一時間安慰她保護她的。
現在想要彌補,好像有點兒晚了。
“你每次都說你會改。”
安檸側轉過身,看著鏡子裡眼睛又紅又腫的自己,突然間竟有些心疼。
鬱聽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本想將她抱進淋浴室洗個澡。
意外發現她的傷處,不禁愣了神。
“受傷了為什麽不說?”
“早上受的傷,你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
“早上?是誰?”鬱聽白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脫口問道。
安檸徹底失去了說話的欲望。
她覺得很可笑,他居然還有臉問早上弄傷她的是誰。
從這也能看出,他對她其實根本沒有信任度。
沉吟了良久。
安檸才不疾不徐地道:“早上你走了之後,一個穿著黑色披風帶著面具的男人進了房間。他說他有辦法將我帶出去,我信了。”
“所以你為了出去,讓他搞了?”
鬱聽白的音量不知不覺地提高了幾個度。
“對。不止一次,技術比你好。”
安檸覺得沒辦法跟鬱聽白溝通下去了。
他愛怎麽誤會就怎麽誤會好了。
“你!”
鬱聽白被安檸一句話激得跳腳。
他雙手握著她纖細的腰,不顧她原本就受了傷,將她扔到了床上,又是一陣折騰。
“給我說實話,到底有沒有讓別人碰過你!”
“有,還不止一個。”
“你是想要氣死我?”
鬱聽白氣紅了眼,完完全全失去理智,對她也越發的粗魯。
安檸攥緊了床單,竭盡全力地憋回了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啞著聲道:“鬱聽白,我再也不想愛你了。”
“.”
鬱聽白還想著“睡服”她。
見她傷心成這副模樣,心裡突然有些沒底。
他做錯了嗎?
不,他沒錯。
她都承認了給他戴了綠帽,他這麽罰她只是輕的。
可.
鬱聽白見她偷偷地撇過臉小聲啜泣著,再也沒法這麽對她。
“過去的事我不去計較,往後你要是再敢背著我偷腥,你這輩子就別想下床了。”
“我就偷,要殺要剮隨你的便。”
“你非要這麽跟我說話?”
鬱聽白很怕再這麽繼續下去,會折騰死她。
但見她不肯服軟。
隻好匆匆下了床,匆匆地出了她的房間。
去狠狠地教訓了今天白天意圖侵犯安檸的那群安保人員後,由於King還在醫院接受治療,鬱聽白就算是喝上一夜悶酒,也沒有人敢管。
杜梓騰見鬱聽白情緒不太對,遂端著酒杯坐到了他身邊。
“小白,酗酒傷身。少喝點?”
“滾。”
“你這臭脾氣,一百年都改不了。”杜梓騰搖了搖頭,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酒,絮絮叨叨地道:“小白,千萬不要衝動行事。你這麽對她,會後悔的。”
“我的事不用你管。”
鬱聽白喝得醉醺醺,也只有在提及安檸的時候,他才願意動動腦子。
“小白,有句實話你可能不喜歡聽,但我要是不跟你說,可能就沒有人會對你說了。”
“你對安檸妹妹,其實挺過分的。”
“我對她過分?她他媽的綠我,我說什麽了?”鬱聽白抄起身前的空酒瓶狠狠地摔在地上。
“綠你?會不會是氣話?”
杜梓騰眯了眯眼,總感覺這事兒不像是鬱聽白說得這樣簡單。
鬱聽白搖了搖頭,沉聲道:“不會是氣話。激怒我對她沒好處。”
“你牛行了吧?還激怒你對她沒好處。小白,你總是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會寒了人家的心的。”
杜梓騰冷不丁地翻了一個大白眼,隨口補充道:“我讓楚楚去探口風了。具體發生了什麽事,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你順便讓林楚楚給她帶點藥吧,她受傷了。”
“小白啊,你糊塗。”
杜梓騰越發氣憤,不過還是照著鬱聽白說的,給林楚楚打了通電話,讓她自己去醫務室取藥。
林楚楚接到電話後也不敢怠慢。
帶上一系列治療外傷的膏藥便心急火燎地去找安檸。
安檸見到林楚楚的那一瞬,忽然緊緊地抱住了她,“楚楚姐。”
“發生什麽事了?”
“他不愛我了。”安檸鼻音很重,她甚至覺得天都要塌了。
“檸檸,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吵架很正常的,兩人冷靜一晚上,第二天就沒事了的。”
“他不信任我。昨晚我老怕他出事擔心了他一整夜,一直沒有睡下。熬到凌晨五點多的時候悄摸摸去找他,然後我們就上床了。他弄傷了我,卻在質問我是不是和其他男人有染。我有些生氣,就告訴他我綠了他,然後他就往死裡折騰我。”安檸抽抽噎噎地說道。
想到鬱聽白凶狠的模樣,她就難過得無法呼吸。
“真不是個玩意兒!”
林楚楚聽得很是氣憤,她還想著前來當說客的呢。
想到鬱聽白的所作所為。
她瞬間連一句好話都說不好出口。
“楚楚姐,我感覺他一點兒也不愛我。”
安檸很少會跟旁人提及她和鬱聽白的事。
今天實在是太難過了。
所以才這麽想要和人傾訴。
“檸檸,這事兒吧雖然全是他的錯,但是我覺得你不應該為了激他而說那些氣話。”
“你說你綠了他,他肯定會生氣的。”
“人在氣頭上,很容易失去分寸。”
“你們之間應該心平氣和談一談,如果這段感情無法繼續,那就及時止損。”
“但和談的前提是,先將所有話說明白。”
林楚楚溫柔地擦拭著安檸臉上的淚痕,緩聲開解著她,“別難過了,男人算個屁?永遠都是下一個更乖。”
“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呀。”
安檸覺得自己很沒用很不爭氣甚至很犯賤。
他那麽虐待她,她居然還是不死心。
“感情的事確實不是說放下就能夠放下的,我們需要先去解決問題。”
“你倆都有一個毛病,他一根筋,你也倔。”
“跟他說你綠了他,能解決什麽問題?”
林楚楚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倆應該都是性情中人。
吵起架來的時候完全沒有理智的。
鬱聽白的做法有很大的問題,但似乎還沒有嚴重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主要還是看他之後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