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顏小姐，真乃曲星降世。”

  “便是令尊在小姐這般年歲，也不如也。”

  …

  現場，讚譽聲四起。

  有人說得中肯。

  但也有人，只是為了討好。

  面對眾人抬愛，顏若惜微微欠身，禮貌回應。

  在華州。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皆可入道成名。

  顏若惜就屬於以詩詞入道的公眾人物，地位相當於夏州的三線藝人。

  興許是覺得這邊有些嘈雜，林睿稍稍走遠了些。

  他本就不是愛湊熱鬧的性子。

  走到牛生石像前，只見石牆上，刻著上千字的介紹。

  盡管絕大多數都是古言，但林睿大體也能看懂。

  這是古人代代相傳的事跡，幾乎都是東拚西湊。

  所以，這些內容，當不得真。只能當做故事，而非歷史對待。

  看過之後，林睿又來到月宮仙子的石像前。

  一旁的石牆，同樣有著古言介紹。

  不過，這裡的文字要多出一些。

  一眼望去，估摸兩千余字。

  “鵲橋？”

  這面牆壁上，出現了鵲橋二字。

  林睿目光閃了閃，面露恍然。

  難怪總覺得月宮仙子與牛生的故事，透著些許熟悉。

  原來跟另一時空的牛郎織女差不多。

  只可惜，這個世界沒有七夕一說，所以被他所忽略。

  想到七夕，林睿的好奇心一下子少了許多。

  月宮仙子與牛生的故事，無非是另一版本的牛郎織女。

  興致乏乏，林睿正要離開，就見陳斌站在山腳的石壁前，捏著下巴，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這是一塊長達十幾米的光滑白璧，有著明顯的人工雕琢痕跡。

  四周，還有燈飾作為襯托。

  光滑的白壁上，留下不少字跡，且絕非出自一人之手。

  林睿好奇上前，站在陳斌身旁。

  “終日泣如雨，夜夜不成章……”

  ——落款：沈君
  “一朝暗恨生，憂思與青梧……”

  ——落款：文卿松

  “愁盼天人別離少，回首白暮已無多……”

  ——落款：蘇半山

  “燈燭紅豔映東廂，心策難耐欲尋芳。嗟余抱病難下路，遙望雙星愈斷腸……”

  ——落款：顏臻徽

  …

  林睿一邊看，一邊走著。

  這十幾米被人工雕琢後的白壁，其實，留下的詩句，不算多，還有些許空曠感。

  不過這些詩，都是以月宮仙子與牛生的故事作為背景。

  且這白壁留下墨寶的人，無一例外，都在華州享譽盛名。

  林睿忽然想到了之前暴漲的文學聲望。

  再次望向白壁，隱隱生出一個想法。

  要不？

  試試？

  一旁的陳斌，似乎看出林睿的心思，低聲道：“林先生，我這就去借筆一用。”

  “好。”

  林睿點頭。

  有個聰明人在旁邊，確實不錯，不用每次都來一句筆來。

  陳斌徑直朝顏若惜走去。

  “這位小姐，可否借墨寶一用？”

  正被眾人簇擁著的顏若惜轉過頭來，上下打量了一眼陳斌。

  觀其衣著，應該不像華州人。

  顏若惜朝身旁的中年人點了點頭，後者微微抬手：“這位先生，請隨我來。”

  陳斌跟著中年人，後者從桌上取來一支筆，沾了沾墨汁。

  正要鋪開宣紙，卻發現陳斌提筆就走，這個舉動，讓他一愣。

  等看到陳斌朝山腳白壁走去，中年人臉色一變：“站住！”

  他這一聲吼，立刻引來顏若惜等人的注意。

  察覺到陳斌衝著白壁而去，一個個，臉色全變了。

  “外鄉人，勿要胡來！”

  “不是誰都能白壁題字，休要亂來！”

  “胡鬧！管理員呢？”

  “快叫管理員！”

  “還不上去製止！”

  …

  一群羽扇綸巾的文人墨客，可謂又驚又怒。

  幾個腿腳利索的青年，已經快要追上陳斌了。

  但陳斌只是微微側頭，僅僅一個目光，就讓他們齊齊止步。

  這是何等嚇人的眼神！
  沒有咄咄逼人的凶煞，也沒有遍體生寒的殺意。

  很平靜。

  但這平靜下，卻忍不住讓人背脊發涼！

  顏若惜同樣惱怒。

  要知道，有資格白壁題字者，無不是華州享譽盛名的文壇大佬。

  哪怕以她如今的知名度，都不敢生出白壁題字的妄念。

  每每憶起父親顏臻徽當日，於那白壁題字的一幕，她就倍感驕傲。

  那長達十幾米的白壁，早已成了她心中的文學聖地。

  她也一直以有朝一日，在上面落款為榮！
  可今日。

  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外鄉人，竟妄圖玷汙她內心的文學聖地，豈能不怒？
  “林先生，給。”

  接過筆，林睿看了眼十幾米開外的憤怒人群，有些好奇：“在上面寫字，是不是需要申請？”

  如果需要申請，那還是按規矩來得了。

  這些人，火氣真大。

  “別人，興許需要。”

  “但林先生，不用。”

  不用。

  這兩個字，陳斌說得斬釘截鐵。

  “那我寫了。”

  對於這話，陳斌只是微笑點頭。

  隨後，他轉過身。

  前一秒，還讓人暖心的微笑瞬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眼神，但凡與他目光接觸者，無不身體哆嗦。

  狠人！

  這是個狠人！
  負責維護景點秩序的管理員很快趕來。

  這前腳剛到，就被一群文人墨客圍著，添油加醋說了好些後，這位管理員，才弄清事情始末。

  好大的膽子！
  這外州來的遊客，簡直膽大包天！
  必須罰款！

  不交罰款，決不能讓他們離開！

  “哼！”

  “倒要看那外鄉人，能寫出點什麽東西！”

  “沒錯，若敢褻瀆這片文學聖地，咱們絕不能讓他離開！”

  …

  四周群情激憤。

  管理員都沒有上前阻止，他們也不好越俎代庖。

  當然。

  他們也沒勇氣直面陳斌。

  這個外鄉人，給人的壓迫感，實在太過強烈！
  眼下，不少遊客也聞訊而來，紛紛對著十幾米外的林睿指指點點。

  現場，變得更熱鬧了。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考慮到四周光線較暗，在林睿寫完第一句後，陳斌開始大聲朗誦。

  林睿只是想白壁題字，又不是跑來拉仇恨。

  陳斌斟酌一番，覺得還是轉述一遍更好。

  他相信，林睿筆下的文字，足以平息現場的躁動。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果然，現場的嘈雜，一下子變得安靜。

  在場的文人墨客，對林睿、陳斌的憤怒，只是源於外鄉人，沒有資格在白壁題字！
  但不代表，他們對文學，就沒有鑒析力。

  就連顏若惜，臉上的憤怒也悄然消散，開始細細品讀。

  隨著林睿在白壁的下筆速度越來越快。

  陳斌眼睛微亮，跟著大聲朗誦起來。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嘶！
  許多人聽罷，都忍不住抽了口涼氣。

  更有甚者，抬頭望向白壁題字的那道背影。

  他們都生出一個念頭。

  這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