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大洪水一來,所有的柴草全都被淹,路邊還能看見腐敗的秸稈。
還有瀕臨腐敗的柴草,這都是洪水的痕跡。
小江輕聲說:“真佩服那些獄警和內衛武警,在去年上萬犯人大遷移中,做到了零事故!”
對此李夢嬌也很服氣:“據說最遠的,步行幾十裡路?”
的確是!江啟鳴點點頭說:“八分場九分場,最先被洪水包圍,徹底成了坨子!”
坨子!李夢嬌恍然:“坨子就是土崗?”
是!江啟鳴說:“……前後歷時十一天零八個小時的萬名囚犯大轉移,創造了世界押解史上的奇跡。”
當時江大老板很多同學,都是大轉移的親歷者。
之後他們卻選擇沉默,沒有跟人炫耀那一場突如其來的災難。
他們是平民英雄!女公子豎起大拇指:“厲害!不容易!這一方水土更好!”
江啟鳴點點頭:“這裡是最純正的黑土地!種出的糧食營養豐富,水稻是嫩江水灌溉的。”
從認識江啟鳴到現在,這家夥始終推介自己的家鄉。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夢嬌表示懷疑。
“那個年代,這裡的大米是省裡面,最好的年節禮物。”
“每當過年的時候,這裡的物產都會送到省裡面,也算是一種專供吧!”
李夢嬌笑了:“我發現你吹噓家鄉的物產,一向是不遺余力。”
“不過太誇張就沒有意思了,我吃的那些大米,恐怕都比這裡的好。”
高高在上的你,哪知道老百姓的人生呢?
你吃的是啥?江啟鳴笑了:“那是因為現在大米多了!”
“二十年前甚至是三十年前,東北沒有多少水田的時候。”
那時候的確少有水田,大米更是很少的。
勞改隊的大米,幾乎是瀚海行署境內,唯一江水稻田區。
“這裡出產的最純正的,東北的江水澆灌的大米。”
“黑土地上長出來的稻子,那味道香,做出來的米飯有油光。”
車子貫穿整個分場,行駛到最後面。
一片水田攔住了去路,遠處水田的中央,還有一片殘垣斷壁。
幾個人跟著江啟鳴下了車,看向遠處。
深綠的稻苗茁壯成長,清風吹過那一片稻浪,真的堪稱是完美無瑕的綠毯。
好地方!李夢嬌看一眼江啟鳴:“你不會是想穿過去,看那片廢墟吧,還有廢墟那邊的那個坑。”
任誰都看得出來,江大老板對那邊的渴望。
只是水田擋住了去路,難不成要蹚水過去麽?
過去又如何?江啟鳴笑了笑:“穿過去就沒有必要了!”
“那片廢墟是我們學校的殘留遺址,我的小學和中學都是在這裡念的。”
那片平整的水田,曾經的小學和中學共用的操場。
當年跟兄弟們踢球、打嘎、撞拐子、搧覑技,彈溜溜、踢毽子、打雪仗。
站在這裡,仿佛聽到當年同學的歡笑聲,還有上課的鈴聲!
“後面那個坑是這裡的養魚池,每年夏天的時候,我們都是在養魚池裡度過的。”
還記得那年春天,不到五一就去洗澡了。
下水不到一分鍾上岸,實在是太冷了!
其實水裡比岸上暖和呢,也許是凍的失溫。
“小時候爹媽嚴控我們去洗澡,回來的時候,用手指蓋在你的胳膊上劃一道子。”
“如果是那種白痕,妥了!笤帚疙瘩能打的你鬼哭狼嚎。”
聽江總娓娓道來,李夢嬌似乎看到更豐滿的江啟鳴。
原來他的童年少年,都是在這裡度過的。
就跟村落差不多,甚至不如關裡的村子人多呢。
“每天下午或者是晚上,分場裡都有那種鬼哭狼嚎的聲音,都是偷著去洗澡挨揍了。”
真的假的?李夢嬌詫異道:“每天都有?”
沒想到韋文文點點頭:“我們村裡也是這樣,孩子們野性難馴,偷摸野泳管不住啊!”
看來大家的少年時代都一樣,都曾經被笤帚疙瘩教訓過。
也有的不用笤帚疙瘩,沒準是雞毛撣子!
小江同志揪一根野薺菜,用手擼乾淨上面的土。
然後塞進嘴裡嚼,這動作是那麽的隨便。
看的李夢嬌目瞪口呆:“你這也太不衛生了!”
呵呵!江啟鳴吃的津津有味:“高中以後家長才不管了,其實那個魚塘也確實死了幾個人。”
“其中一個我哥的同學,長得很帥氣的小哥哥,當時考上了大學。”
小江總向前兩步,在水邊拽一根蒲棒。
嫩嫩的蒲棒,被他咬在嘴裡,順著莖稈擼到頭!
嘴角瞬間變成了綠色,女公子都無語了。
聲稱有什麽潔癖的家夥,簡直是啥都吃啊!
偏偏人家吃的回味無窮呢,仿佛那是珍饈美味一般!
江啟鳴繼續說:“在那個年代能考上大學的,在勞改隊來說已經是出類拔萃的人才了。”
“要走之前到這裡來洗個澡,沒成想……”
沒有繼續說下去,已經不用江啟鳴說了。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一個悲劇的故事。
李夢嬌沒有想到,江啟鳴回到家鄉是來憑吊的,不只是憑吊青春年少的時代!
還憑吊在這裡生活過的人!氣氛稍顯壓抑。
小江總薅一根蒲棒草,韋文文笑道:“江總,您不會要吃蒲棒根吧?”
嘿嘿!江啟鳴點點頭又搖搖頭:“算了季節不對,現在的蒲棒根太老了不好吃!”
他還挺挑剔的,李夢嬌直翻白眼:“你就不怕農藥殘留?”
“這麽一點殘留,我還是受得起的!”江總渾不在意!
這點殘留算什麽啊?離開劑量談毒性,就是耍流氓!
小江同志笑道:“那時候在水田地,二哥和老媽用蝦堡,做迷魂陣抓泥鰍!”
泥鰍麽?李夢嬌一咧嘴:“那東西有什麽好吃的?”
呵呵!江啟鳴搖搖頭:“那個年代,少有人去接泥鰍,所以每一次娘倆都滿載而歸。”
京城第一美女,顯然不知道,當年有肉吃就好!
“高一暑假從松港市回來,二哥和老媽,攢了兩大水缸的泥鰍!二百多斤!”
啊?連韋文文都感覺到肉麻了,想到水缸裡的泥鰍。
女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李夢嬌更是直咧嘴:“那麽多,吃得下?”
嘿嘿!江啟鳴搖搖頭:“吃不下,拿到內衛武警那邊去賣,人家給兩毛錢一斤!”
即便女公子不想吃,也被這個價格嚇一跳:“太便宜了!”
可不是!江啟鳴也搖頭:“後來他們一口行軍鍋廢了,送給我母親,算是差價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