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影立刻上前一步,順手抄起一旁菜攤上的雞蛋扔了過去。
“你看什麽看你,死性不改,等著流放去吧。”
沈七月並不害怕沈長柏,之前不怕他,更不必說此刻他身陷囹圄,只是那個眼神讓她很不舒服。
被雞蛋砸了個正著的沈長柏,哈哈大笑起來,蛋清順著眼角滴落下來,粘住了他已經空無一物的右眼。
他眯著一隻眼,衝回看著自己的沈七月無聲地笑著。
“媽的,還笑?”墨影準備再砸,被沈七月攔住。
“何必再為了這種人糟蹋東西呢?這麽好的雞蛋,送給他真是浪費了。反正以後應該是沒什麽機會再見了,隨他去吧。”
陸景桓微微頷首表示讚同,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衝墨影使了個眼色。
墨影看了看前方的沈七月,突然開口:“哎呀,我差點忘了,來的時候大姐說,去買點好看的絲線給虎子做劍穗。你們先去回春堂,我買完就去找你們。”
“行…吧。”沈七月半信半疑地看著他走遠,轉頭看著陸景桓欲言又止。
陸景桓心中一動,害怕她有所懷疑,“墨影,他真是去……”
“行了,你別瞞了,真以為我好騙啊?”沈七月撇撇嘴,有些不滿。
“你別生氣,這樣做也是……”
沈長柏不似沈家其他人無知又愚蠢,他念過書,也曾夢醒著通過科考改變人生。
當這一切被毀滅的時候,他比一般人更瘋狂,危險性也越大。
他不能留著沈長柏這個定時炸彈來威脅她,即使她今天覺得他殘忍嗜殺,他也絕不放過沈長柏。
可沒等他想到完美的解釋借口,沈七月就再次喃喃開口。
“又去百花樓,男人真是死性不改,管不住下半身。”
沈七月嘟囔完,發現陸景桓的臉色有些怪異,不禁問道:“不對嗎?他……不是去了百花樓?”
陸景桓思考了一秒鍾,迅速答道:“沒錯,一定是去了百花樓。太不像話了,回家我一定罰他。”
見他三觀還是挺正的,沈七月就再次驚訝,為啥墨影沒跟主子學好?
顧知白正在查看裝貨的馬車,見她二人前來,便讓她們去後院稍事等候。
等到自己看著裝車結束,才匆匆去了後院。
沈七月已經熟練地給自己泡上了茶,見他回來,又倒了一杯遞給他。
“顧少爺怎麽自己親自上陣啊?”
顧知白啜了一口茶水,低頭歎道:“命苦啊,我家那嫡出大哥折了家裡幾萬兩白銀,還以為全拿出去打點了,沒想到被底下的掌櫃們揭發出來,大哥在達州和樂陽,置辦了多處房產和家產,且這兩處,都養有外室,其中一個,更是挺著肚子到了京城顧家門前。”
“這不,老爺子震怒,命我將近半年的帳本打包了送進京。唉,我這大哥啊,淨會找麻煩,不省心啊……”
沈七月聽不下去了,皺眉踢了他一腳:“你要裝也該練練演技,嘴角的笑都藏不住了。”
顧知白坐著沒法躲,索性生受了這一腳,也不再裝模作樣,哈哈大笑起來。
“真是大娘的大快人心啊!聽說我那嫡母已經病倒了,這不,還得裝裝樣子送點藥材回去。”
“哼,何必多此一舉,不過是前腳送進院,後腳就被人扔了而已。”陸景桓嗤笑一聲,說道。
沈七月看他一臉的嘲諷之意,有些心疼,與顧知白對視一眼後,便轉移了話題。
“藥草種植那事,我可已經邁開步子了。你別掉鏈子啊,你若是敢放我鴿子,我連夜進京吊死在顧家門口你信不信?”
顧知白疑惑地歪了歪頭,看向陸景桓,“她……養鴿子了?我可沒說過收鴿子啊。”
“什麽亂七八糟的,反正你記著,每月初十來我這裡拿藥,一瓶還是之前的價格。而且你可是說過,只收我們河灣村的藥草的,可不能到時候出爾反爾,搞什麽競價啊。”
沈七月考慮要不要讓他寫個什麽東西,在蓋個紅章。
現代法治社會而來的她,對紅頭文件有一股與生俱來的信服。
“我敢嗎我?您家這位……隨便幾句話,我努力了這麽久的東西明天就付諸東流。”顧知白苦著一張臉,無奈地說道。
沈七月有些怎舌,陸景桓這麽厲害?
怪不得古人拚命也要科考上岸。這一代人上岸,幾代子孫都蒙蔭啊。
“別怕,他若敢騙你,他那嫡出大哥明日就是顧家家主。”
陸景桓看著沈七月安慰道,目光像是一灘水,滿目的溫柔快要溢出來。
“行了行了,你別拿嚇唬我這招,討她歡心了。我何時說過要食言?”
顧知白快要哭了,明明自己什麽都沒說,怎麽聊著聊著自己就要出局了呢。
沈七月端起桌上的茶盞,試圖擋住自己怎麽壓也壓不下去的嘴角,陸景桓這貨,還一套一套的。
“你們放心吧,這藥草我只收河灣村的,而且有多少要多少,我還怕你不夠呢。”
開玩笑,那可是全國的回春堂啊,還要給朝廷按期供應,那得是多大的量啊。
沈七月心裡徹底放了心,她的加工廠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這邊,二人剛與顧知白談完事情,墨影便找了來。
“絲線買完了?我看看。”沈七月衝他伸出了手。
墨影面上一滯:“那個……那個……我不會挑,怕買來的大姐不喜歡,明兒個我把大姐拉過來,讓她自己親自挑。”
沈七月冷哼一聲,轉頭看向陸景桓:“我能申請,把墨北換來嗎?”
陸景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原本微笑著的臉瞬時黑了下來:“不能。”
墨影有些摸不著頭腦,疑惑地看向自家主子,主子快把他圓一圓啊。
而自家那不值錢的主子,早已經跟著面色不善的沈七月出了回春堂。
沈七月買了點家裡用的東西,一句話都不說地上了馬車,陸景桓剛想跟著她上車,被墨影叫住。
“主子,這丫頭又怎了?”
陸景桓不答反問:“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跟衙役說好了,在押期間不好動手,上路之後在動手,每年死在流放路上的不計其數,不會深究的。”
“好,乾得不錯。”陸景桓拍了拍他的肩膀,誇讚道。
突然,馬車窗簾被掀起,沈七月的臉露了出來,眼神在陸景桓的手上停住。
這是……在安慰墨影?還是詢問體驗?果然男人都是一個樣。
見她面色不虞,看向自己的眼神變得不善,陸景桓心下一慌,停在墨影肩膀的手猛然將他推開。
“太讓我失望了!下次不可再這樣!”
隨後朝馬車走來。
墨影靜靜地站在原地,突然覺得此刻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