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前路未窮（5）

  張繼業不得不承認，時至今日，他是真的有些佩服江寧了。

  小小年紀不但臨事不懼，還能在所有道路看似都被封死的時候急中生智，想出撂地攬客這麽傳統的方式重新開始。

  與此同時，更是深諳撂地的本質本就是專業的技藝加上觀眾的從眾心理……

  張繼業忍不住連連感慨江寧太不簡單的同時，居然被告知由他和師弟秦慧熱場開演。

  這麽重要的任務，江寧居然就這麽放心交給他們了？

  張繼業愣過好半天，最終也只能歸結於江寧聰明過分的同時，竟還大氣至此。

  如此前途無量的年輕演員，怎麽可能就這麽被徹底擊垮，再無翻身之日？
  張繼業突然就有些懷疑，那個一心想要與爆笑匯為敵的人，也許真的找錯了下手的對象……

  事實上，當街的即興演出已經徹底拉近了演員和觀眾的距離，張繼業師兄弟幾乎沒費任何力氣熱場，出場直接入活便逗到觀眾們前仰後合。

  等到江寧和東子出場，熱情滿場的氣氛隻增無減。

  人們在看到江寧上台的一瞬間直接爆發出了驚人的笑聲和叫好聲，要不是提早看過了觀眾席間的空位，江寧差點就要以為自己在一夕之間創造了全場爆滿的奇跡。

  戚堯站在後台門前不聲不響看著，潘雅欣大螃蟹一樣橫著蹭了過來抬手攬住她的肩膀，整張臉上都洋溢著八卦的氣息。

  “所以……這麽長時間以後，你和江寧終於開啟了曖昧的新世界大門了嗎？”

  戚堯萬分無奈地看著她：“什麽亂七八糟的……”

  “非得讓我問？大唐貴妃教得真不錯啊姐妹，你別告訴我你和江寧完全沒有排練過就能那麽的默契十足，要我說這要是換到了戲曲台子上，你們兩個可都能直接上台對戲了！”

  潘雅欣打了個響舌逗她一下，挑著眉毛一臉得意，“你們兩個要是真有有情人終成眷屬的一天，請一定把舞台讓給我，讓我連唱三天三夜西廂記小紅娘！”

  戚堯哭笑不得：“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也是在剛才才知道江寧要唱這段的，一開始我還覺得對他來說難度有些大，讓他好好考慮考慮……”

  潘雅欣徹底驚了：“真的假的？難不成江寧真的‘自學成才’的！”

  努力求證過多次，潘雅欣總算是信了戚堯的說法，禁不住又是一陣仰天長嘯：“天哪！虧得江寧不是專業大唱的，不然哪還有我這種後天選手一丟丟的活路啊……”

  台前的演出仍在繼續，台下的氣氛史無前例的熱度不減，江寧隨口拋出的一個包袱便能讓觀眾們前仰後合，就連東子捧戲中的一呆一惱，都能讓觀眾們瞬間笑到飆淚。

  一直到整場結束，沒有一個觀眾願意就這樣起身離開，所有人都在歡呼鼓動，強烈要求演員加時。

  劉南生站在後台門前稍攔一下，江寧和東子隨即開開心心返場。

  是的，即便兄弟倆表面上完全沒有表現出來，但劉南生眼見著這倆小子眼裡落了星星一般的光彩，就知道他們嘴上不說，可心裡早就不知憋了多少得意，就等著徹底散場以後一次性狂笑出聲呢！

  年少輕狂，多半因為技藝在身。

  說到底，但凡有些真才實學，誰又可能真的把誰打落無間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劉南生即便早過了年輕的歲月，也仍然想不明白這些年輕人之間所謂的恩怨往來。

  他想不明白那位姓石的年輕老板到底在做些什麽，他唯一知道的是，只要他手下這些仍舊年輕的演員們不說放棄，爆笑匯就絕不可能走到難以為繼的一天！
  而就是這樣，只是這樣，便已經足夠了。

  當天晚上，劉南生做主把當日的所有收入都取了出來，請每一個在這次“招攬”計劃中使上力氣的人吃飯。

  十五個人肩挨著肩肘靠著肘，硬生生擠進了十人標準桌，服務員皺眉看著這一桌平均年齡三四十歲往上的客人，生怕他們挑全了店裡最便宜的菜式，挑著眉直接把菜牌放到了江寧面前，一臉莫名其妙的得意。

  一直到眼睜睜看著江寧在每一道特價菜上重重點過，而後又笑眯眯的把菜牌遞還給自己，服務員總算是徹底明白了什麽叫真真正正的不按套路出牌。

  等到服務員滿臉強裝的苦笑退出去，屋內隨即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笑聲，演出過程中的歡樂氣氛瞬間回籠，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起了十足的快樂，每個人的心中都堅信，像這樣笑聲不停的日子以後總會接連不斷。

  袁老爺子把蒲扇插到領後，笑眯眯提議：“估計大家跟我的想法一樣，雖說是相聲劇場複演，可今天這最讓人驚豔的還真不是我們相聲門的基本功，要是我說啊，最驚豔的還要屬那段唐皇貴妃！要不，讓我徒弟和戚堯一起，再來一段兒？大家說好不好啊！”

  一時間起哄叫好的聲音如潮水般一浪高過一浪，所有人都好奇著想再鑒定一遍，江寧和戚堯兩個人，算不算得上老話之中的才子佳人。

  到底是上慣了舞台的演員，戚堯和江寧心裡雖然忍不住為成年以後還得在聚會中表演節目深深感慨，仍然是相視一笑，重現了一遍當時的情景。

  “長生殿前七月七，夜半無人私語時……你我的情緣誰能匹？兩心之間有靈犀！”

  去掉了面具的戚堯，面目恬淡美好，開口時卻又有著與普通姑娘全然不同的特殊魅力。

  江寧勾唇安安靜靜看著她，思緒在一瞬間回到了《馬嵬坡》開演那時，戚堯也是這樣，渾身上下閃耀著自信的光彩，哪怕只是短暫的驚鴻一瞥，都讓人難以輕易忘記。

  她心中一定曾是有情的，若是無情，絕無法輕而易舉發出這樣傳統卻能輕輕巧巧撥動心弦的聲音……

  “梨花幾度迎風泣，卻看枝遷根未移。從今後破鏡成圓璧，看我殘春有憑依……”

  江寧唱著，念著，思緒早不知飛到了哪裡。

  歲月無情，往日難追，萬仞在前，來日歲月猶未可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