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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煙雨情:風雨濃胭脂亂》第39章 救星(3)
  第39章 救星(3)
  她從來不提孩子,陳文德也不提。她知道陳文德看自己這肚子礙眼,因為肚裡的孩子姓萬不姓陳。可自從孩子有了動靜之後,茉喜不由自主地,開始往它身上花心思了。

  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長得像萬嘉桂,因為還是覺得他好。相貌好,性情也好,無論男女,像了他都是只有好沒有壞。

  對於萬嘉桂,她也還沒有徹底地死心——心死不死,人是做不了主的,人若是能做主,世上就沒有這許多癡男怨女了。茉喜嘴上提起萬嘉桂,從來沒有好話;心裡想起萬嘉桂,也是只有寒和冷。可是架不住夜裡閉了眼,夢裡會有他。

  如此過了小半個月,茉喜發現自己好像是顯出一點肚子了。

  與此同時,她搬了家。新宅子是一所兩進院落,她和兩個丫頭住後院,一班勤務兵住前院。茉喜前往本縣最為摩登的理發館,很大膽地將頭髮連剪帶燙,自作主張地換了新顏。陳文德那天下午回家,迎面見了茉喜,登時一愣——茉喜的大辮子是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並非齊耳短發,而是一腦袋烏黑油亮的大發卷子。這大發卷子還不是陳文德常見的那種綿羊尾巴式的波浪長發,而是長度隻到耳根,有條有理的短燙發。

  陳文德感覺茉喜這個形象十分出奇,放在全縣是獨一份,送到北京城裡大概也能出風頭。出奇,同時又讓他感覺不甚順眼。因為茉喜不但換了髮型,還換了一身藕荷色的單薄旗袍,又顯胸脯又顯屁股,腳上也蹬了一雙高跟白皮鞋,堪稱是集本縣摩登元素之大成。洪城縣內除了她之外,再有任何小媳婦膽敢穿成這樣上大街,縱是丈夫不說話,婆婆也要一個嘴巴將其抽回家去。

  陳文德不承認自己是感覺茉喜有點漂亮得過了分,只是無端地有些氣急敗壞,“我不在家,你一天到晚騷模騷樣地浪給誰看?你瞧瞧這身衣裳,再緊一緊奶子就要自己鑽出來了!挺著個大肚子穿成這樣,你丟不丟人?”

  茉喜正在家裡顧影自憐,聽聞此言,立時大怒,“放你娘的臭狗屁!說我之前也不照照鏡子,先把你那褲腰往上提一提吧!拖著個大褲襠到處跑,你也不怕自己一個屁崩掉了褲子,把你那點兒好玩意兒全露出來曬太陽!”

  此言一出,院內的兩個丫頭因為忍不住笑,所以一起躲進了房內。

  陳文德不是閑人,沒工夫在光天化日之下和茉喜鬥嘴。匆匆進屋脫了馬靴換了布鞋,他把汗濕了的軍裝上衣隨手一扔,然後又快步走了出去。茉喜獨自坐在堂屋裡,也不理他,自顧自地翹了手指頭塗蔻丹,又噘嘴叼了一根香煙,心不在焉地噴雲吐霧。

  這些日子,她不但學會了抽煙,還有了幾分酒量。她沒什麽事情做,又不敢太閑著,閑了,就要忍不住胡思亂想。可她知道胡思亂想沒有用,不能當吃也不能當喝,只能讓她一陣陣地又想哭又想鬧。她決定學著管住自己的身心——想要活著,想要活得好,不管著自己是不行的。

  等到晾透了兩隻手的十隻紅指甲,她又給自己點了一根煙。食指和中指間夾了根纖細雪白的煙卷,她擺了個很玲瓏的蘭花指,然後起身扭了出去。穿著高跟皮鞋的雙腳一前一後地走直線。沒有人教她,她自己就會扭得風情萬種,並且一步一步穩穩當當,絕沒有崴腳摔跤的危險。

  院子裡沒有人,縱是有,也無非是那兩個言語無味的老實丫頭。於是茉喜一路前行,走到前院喊道:“小武!”

  前院站著兩名副官,正在陰涼地裡抽煙說話,冷不丁地見了茉喜,兩人登時一起直了眼睛。與此同時,小武從房裡推門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本舊書。抬頭望向茉喜,他也愣了一下,隨即平平淡淡地問道:“你有事?”

  茉喜對著他一招手,“過來,給我念段書聽聽!”

  小武順手關了門,然後在副官們的注目禮中走向了茉喜。跟著茉喜進了後院,他倆和前院的副官一樣,也在背著太陽的廂房門前坐下了。小武是席地而坐,茉喜今天穿了新旗袍,比較愛惜衣裳,所以在屁股底下多墊了個墊子。

  單手抱著膝蓋攏了旗袍,茉喜一邊抽煙,一邊說道:“念吧,挑個好故事念,要有意思的。”

  小武將書翻開了幾頁,也不廢話,直接就一字一句地讀了下來。茉喜歪著腦袋側耳傾聽,聽著聽著就走了神,想起幾年前鳳瑤也曾經給自己讀過一個故事,外國故事,講的是男財主愛上了女教師,非常的長,無聊得令人發指,然而鳳瑤說那故事世界有名,非要讀給她聽,結果她這聽眾呵欠連天,讀書的鳳瑤卻是幾度哽咽,真動了情。

  想到這裡,茉喜忍不住笑了一下。

  沒等她笑完,陳文德毫無預兆地又回來了。趿拉著布鞋走進後院,他背著手,停在了茉喜和小武面前。居高臨下地望過去,他就見這兩個人並肩而坐,近得快要貼到了一起,而茉喜一手拿著香煙一手攏著旗袍,旗袍下方露出一截子雪白的小腿,沒穿襪子,腳背也是雪白的。一陣小風迎面吹過來,帶著茉喜身上的脂粉香氣,香得讓人心猿意馬。

  陳文德沒有立刻翻臉,隻問:“你倆乾嗎呢?”

  兩人嚇了一跳,登時一起啞巴了。

  陳文德早就看茉喜不是一盞省油的燈——他看人是直接通過眼睛往心裡看的。茉喜的年紀雖然不大,可是一雙圓溜溜水汪汪的吊梢眼終日裡東一瞄西一溜,頗有幾分水性楊花的意思,是個天生的小浪蹄子。小浪蹄子越長越大,近來是連燙頭髮帶穿旗袍,也不管天氣的冷熱,白胳膊白腿全往外露,明顯不是好浪。果然,今天讓他堵了個巧,合著自己不在家,她和小武肩並肩腿挨腿,公然地卿卿我我,吊起膀子來了!
  陳文德頗想照肚子給她一腳,可是腳指頭在布鞋裡動了動,他怕踢出人命來,沒敢妄動。陽光明媚的晚春下午,溫暖的空氣中本來都有了幾分夏日味道,然而陳文德站在院內,生生地讓人感覺此刻已經黑了天。

  目光陰森森地從茉喜臉上劃過去,他背著雙手轉向了小武。小武早站起來了,垂手低頭不言語,手裡還攥著那本書。

  對著小武伸出了一隻手,他柔聲問道:“看什麽書呢?”

  小武立刻用雙手把書送到了他面前,而他接過書隨便翻了翻,發現這書裡密密麻麻的全是小鉛字,倒沒有什麽犯忌諱的內容,是本講述神怪故事的小舊書。

  把書往小武懷裡一扔,他隨即又轉向了茉喜,“我不在家,你倒是不寂寞,會給自己找伴兒了。”

  茉喜也站起了身,心裡知道自己方才和小武坐得太近了,看著不像話了。陳文德此刻這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顯然也是發作了疑心病。平常男人犯了疑心病,大不了關上家門打鬧一場,生不出大事端;可陳文德不是平常男人,茉喜飛快地瞄了他一眼,就看他神情平靜,然而一雙眼睛像老鷹似的,惡狠狠地盯著自己,仿佛自己一句話說不對,他那邊立刻就能動刀子殺人。

  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深呼吸,茉喜壓下狂亂的心跳,隨即踩著高跟鞋一昂首一挺胸,對著陳文德一甩滿腦袋的大頭髮卷,“有話說話,挺大個老爺們兒,少陰陽怪氣地跟我來這一套!小武是誰?小武是外人嗎?我那天還罵他處處都聽你的話、是你的灰孫子呢!不信你問小武,這話我罵沒罵過?我從早到晚在這院兒裡待著,想找個人說說話,不找小武我找誰去?怎麽著?你以為我愛跟小武說話,我就是看上他了呀?我呸,你可真是瞧扁了我!”

  陳文德剛才一直是強忍著不踹她,簡直快要忍無可忍,然而聽了她這麽斬釘截鐵的一番話之後,不知怎的,像在烈日天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似的,雖然怒氣尚存,然而不由自主地又有點舒服——他自己知道,這叫一物降一物。

  他心平氣和地板著臉,不把情緒往臉上擺,“小姑娘,夠機靈啊。這就把自己給摘出去了?”

  茉喜把兩條細胳膊環抱到了胸前,因為是站在了台階上,且有鞋跟助陣,所以並不比陳文德矮小許多,仰起臉也能平視對方,“摘出去?哼,你少往你臉上貼金了!你當我怕你呀?我連別人的孩子都敢懷,我懷了別人的孩子,你還舍不得讓我走,你還得好吃好喝地養著我。你自己想去,是你怕我還是我怕你?說我唐茉喜偷勤務兵?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我上一個男人是留過洋的團長,你陳文德好歹也是個司令,就憑你二位的身份,我要偷漢子也得偷個將軍大帥!小小的一個勤務兵,我還放不到眼裡去呢!”

  茉喜呱呱地連挖苦帶冷笑,陳文德皺著眉頭審視著她,兩人一起忽視了旁邊的小武。小武低頭靜聽著茉喜的言語,茉喜口齒伶俐,字字句句全都說得清清楚楚。於是小武的臉上漸漸褪了血色,一隻手緊緊地攥著那本書,太用力了,手指甲都成了青紫顏色。

  他承認自己現在是很難過,雖然茉喜沒說錯,他的確只是個勤務兵,茉喜就算是要偷漢子,也偷不到他的頭上去。

  但他還是很難過。

  茉喜損完了小武,開始對著陳文德開火,開火的時候她加了小心,因為撒潑和撒潑不一樣,她須得既讓陳文德知道自己的厲害,又不至於被自己罵急了眼。她還知道女人若是凶得巧妙了,比和顏悅色還招男人的愛。抬起白生生的小手,她伸出蔻丹鮮豔的食指,不輕不重地一戳陳文德的額頭,“老不正經的!小武也信不過,我也信不過,你想信誰去?你氣死我了!”

  陳文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後扭頭看向小武,開口說道:“那我是委屈你了?”

  小武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沒回答。

  陳文德對著正房房門一偏腦袋,“給你放半天假,進去找我的上衣,兜裡有錢,自己掏錢出去逛逛吧。”

  小武打了個立正,低低地答應了一聲,然後邁步走向了正房。

  茉喜見了,對著他的背影喊道:“多拿點兒錢,順路給我買盒胭脂回來,上大鋪子裡去買,要最貴的、上面印著洋字的!還要兩朵絨花,要大的,要紅的!”

  小武停下腳步側過臉,沒有回頭去看茉喜,隻一點頭,然後繼續走向了正房。及至他進了門,茉喜對著陳文德一擠眼睛,很親熱地小聲笑道:“剛才說他是勤務兵,看不上他,不樂意了。”

  陳文德不知不覺地和茉喜站到了同一陣線,小聲答道:“那孩子是我從小養到大的,他不樂意也得忍著。”

  茉喜扶著他的肩膀,低聲又道:“剛才讓他給我買東西,都沒搭理我。”

  陳文德笑了,“這地方能有什麽好東西?過幾天我派人去天津,你要什麽,我讓他們給你帶回來。”

  茉喜攥拳頭打了他一下,“真的呀?你個賤種,不罵你一頓,你就不肯痛痛快快地告訴我好消息。”

  陳文德抬手一指她的鼻尖,“笑了?又高興了?”

  茉喜一把打開了他的手,“少煩我,家裡數你最煩人!狗脾氣,說翻臉就翻臉,要是換個女人在你身邊,早被你欺負死了。走走走,進屋列單子去,我說你寫。聽說天津那地方可熱鬧了,什麽洋玩意兒都有……”

  她一邊說,一邊推著陳文德往房門走。這時候小武已經推門走了出來,見狀就停在門口,為陳文德和茉喜高高地掀了簾子。茉喜進門時偷著向他飛了個眼,意在安撫,可是他面無表情,視而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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