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有病啊
  只是她想錯了，沒一會兒她的小腿上又挨了狠狠地一腳，力氣比剛才大了很多，並且還附帶一個意味不明的眼神。

  宋麗麗就不明白了，這張慶華為什麽每一次都能不小心？總不能說他是故意的吧？

  可是張慶華為什麽故意踢她呢？沒有理由啊，而且宋麗麗也不想把人往壞了去想。

  她以為自己離得還是有些近，這一次不再挪，直接站起來往後走了兩三步，距離麥子都三米左右的距離，心想，這一次踢不到了吧？

  不幸的是，這一次她又想錯了，她還是被踢到了，而且比前兩次更加的狠。

  宋麗麗怒了，知道張慶華這是故意的，瞪著眼睛，使勁兒的剜了一眼張慶華。

  “你有病啊？幹嘛踢我？我招你惹你了？”因為氣憤，她的聲音很大，戲台子周圍的大人小孩全都看過來。

  張慶華的那一張臉被憋的有些通紅，臉上的尷尬怎麽掩飾都藏不住，看著宋麗麗的眼神也帶上了一點點的怒氣。

  “笨蛋，白癡”

  氣狠狠的說完，張慶華帶著一股怒氣拉著牲口走遠了，不理會氣成河豚的宋麗麗。

  張慶華的心裡隻覺得宋麗麗這個人太笨了，他都那麽暗示了，怎麽還反應不過來？

  現在好了，那麽多人看著，他想要提醒也不行，只能看她能不能想到了。

  還有那些人的目光，讓張慶華感覺很不舒服，很不適應，他也做不出大庭廣眾之下光明正大的提醒。

  這種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沒有人會傻乎乎的說出來，可宋麗麗怎麽就那麽傻呢？這麽多年竟然還沒有學會嗎？

  轉過一個彎，張慶華看到宋麗麗還瞪著他的眼睛，又無奈了，他無法抵抗宋麗麗的目光。

  嘴裡溢出一聲連他自己都沒有聽到的歎息，慢慢的走近宋麗麗，在她憤怒的目光裡，輕聲說“傻瓜，看看別人都在做什麽。”

  說完，拉著牲口繼續往前走。

  宋麗麗奇怪，為什麽要去看別人啊？她又不是閑的沒事兒乾，看別人還不如自己發呆呢！

  還有那個面癱“李慶華”，竟然那麽狠，踢的她小腿現在疼的不行，恐怕已經青了。

  想著，宋麗麗又氣憤了，她現在還在生氣呢，他竟然沒事兒人一樣，還讓她看別人？

  別人有什麽好看的？面黃肌瘦，頭髮稀拉，還有人好多天沒洗頭，油膩膩的看著就惡心。

  那些人有什麽好看的？

  帶著一股怒氣，宋麗麗轉頭，然後就顧不上憤怒，滿心全部都是懊惱，心裡又咯噔一下。

  盡管她已經很小心，可是還是犯錯了，又忘記了往自己口袋裡扒拉糧食了。

  有那麽一刻時間，宋麗麗的身體是僵硬的，就是腦袋裡都是一片空白，只是從心底湧上來的害怕卻那麽明顯。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就是嘴唇，也跟著顫抖，就算她捏住拳頭，抿緊嘴，也無濟於事。

  那種害怕，是一種對所有一無所知的害怕，還有對這個時代的害怕，更是怕她的異常會被別人發現，危及自身。

  她從奶奶的嘴裡聽到了太多這個年代瘋狂的事情，那些事情，總是給她一種恐怖的感覺，讓她下意識躲避。

  總想著獨善其身，如何躲開那些危機，從未想過主動出擊，去給自己爭取一個安全的未來。

  所以，她才會躲著羅為家，躲著羅娟，甚至是羅躍進，只和楊梅一個人來往，就是張慶華她們，也是以為楊梅附帶的。

  她就是怕，怕後面的那一場災難，也不相信所有人，對一切都是戰戰兢兢。

  所以這會兒，發現自己又出現了錯誤，她怎麽能夠不害怕？
  張慶華早就發現了宋麗麗的不對勁兒，他把牲口給了也在旁邊站著的李慶華拉著，趕緊來到宋麗麗跟前。

  然後就看到宋麗麗臉色蒼白，嘴唇顫抖，那一雙他喜歡的清涼的眼睛裡，卻有著恐懼和害怕。

  他第一反應是不能讓別人看到這樣的宋麗麗，這想法來的莫名其妙，可他就是立馬擋在宋麗麗前面，不讓別人看到她的表情。

  然後，這才看著宋麗麗，問的小心翼翼“怎啦？”

  “沒……沒事……”宋麗麗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自製力，才沒有崩潰，就算聲音顫抖，但是情緒還算穩定。

  她狠狠地掐著自己的手心，就是要告訴自己，不要慌，一定要鎮定，不能自己先暴露了。

  她深呼吸，好幾次以後，面上已經看不出來，只是心裡到底怎麽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整理好情緒，她這才直視張慶華的眼睛“我沒事。”再多的，她不想說，也不能說。

  張慶華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宋麗麗，發現她已經恢復正常，也沒有再提剛才她神情不對，只是腳一動，和宋麗麗並肩站在一起。

  然後張慶華蹲下，順便也拉著宋麗麗蹲下，和所有的人一樣，蹲在麥子邊緣處。

  扒拉開上面的麥秸，露出已經被碾下來的麥子顆粒，抓起一把，把上面的麥衣吹掉，就扔進嘴裡嚼起來。

  做完這一系列，他看著宋麗麗，示意宋麗麗也趕緊。

  宋麗麗的心裡突然就湧上來一股溫暖，這是在這個時代，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感覺。

  她感激的衝著張慶華笑笑，也學著他那樣，把乾淨的小麥粒扔進嘴裡，一瞬間生麵粉的味道就充斥整個口腔。

  而且麥粒都是比較硬的，腮幫子也難受，宋麗麗的眼睛濕潤了，她低著頭，眼淚一顆一顆的，像珠子一樣掉了下來。

  情緒好像突然就上來了，來到這裡的害怕，恐懼，還有委屈全部都跑了出來。

  越是想，越覺得老天在整她，不然為什麽要讓她來這裡？別人都說這裡到處是機會，可她覺得這裡到處是危機。

  只是，她無能為力，眾多委屈又能夠給誰訴說？

  眼淚珠子掉的越來越多，宋麗麗的頭也越來越低。

  張慶華也發現了，不知道宋麗麗突然就哭了，他手足無措，好幾次想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這一刻，突然就有些討厭自己，討厭不會說話的自己，不然就可以安慰她了。

  而他，最終只能看著周圍，不讓別人發現宋麗麗哭了，也假裝沒有發現，只是身體大部分遮住了宋麗麗而已。

  張慶華有想過讓楊梅和宋芳過來安慰宋麗麗，可又怕別人看到鬧得宋麗麗不敢看，只能作罷。

  而宋麗麗，竟然就在這麽人的眼皮子底下，沒有聲音，卻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

  哭完以後，心裡也輕松了很多，宋麗麗想，看來哭真的能夠排毒。

  這是她自從來這裡後第一次哭，卻也是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屬於這個時代，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

  哭完了，心裡沒有那麽沉重，她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她是能掩飾自己情緒的人，以前，只要自己不說，沒有人會知道她真實的情緒。

  前一段時間看起來與常人無異，可心裡其實一直惶惶不可終日，浮躁等等一直都伴隨著她。

  哭完後，這些情況似乎都減輕很多，讓她眼底的那三分陰霾都沒有了。

  擦乾淚水，宋麗麗抬起頭，差一點就再一次撞在張慶華的後背上，也有一瞬間的呆愣。

  這個人怎麽突然會蹲在她前面？

  很快，宋麗麗就笑了起來，她不是一個笨人，也想到了張慶華這樣做的原因，會心一笑。

  伸出雞爪子一樣的手，拍拍張慶華的後背，鼻子還有些堵塞，聲音就帶著很重的鼻音。

  “你讓開，都差點撞到我了。”聲音裡，不自覺的就有了嬌蠻，那是只有對自己人才有的。

  張慶華感覺到後背的拍打，又聽到了聲音，這才挪開身體，轉頭看宋麗麗。

  宋麗麗這會兒眼睛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因為哭過，眼睛更加的水潤透亮，像是一隻不諳世事的兔子，讓張慶華很想摸一摸。

  他手指動了動，還是壓製了那一股衝動，和宋麗麗並排蹲在一起，眼睛看著中間的牲口“是剛才踢疼了？”

  宋麗麗愕然，然後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他認為她是因為被踢疼了所以才哭鼻子？
  她不是一個嬌娃娃，這樣的疼痛，她能承受，也沒覺得很疼，只是當時有些生氣。

  只是，具體的原因沒辦法和他細說，只能含糊“你太用力了……”

  張慶華立馬愧疚的不行“對不起……”

  這下，輪到宋麗麗內疚了！
  “沒，你就當我突然發神經好了，其實剛才不疼的，我就是想哭了，和你沒關系。”

  這會兒撇清關系，對於張慶華來說已經沒用了，他已認定宋麗麗就是因為疼才哭的。

  眼裡的愧疚，自責，內疚等等，全都出來了，只是宋麗麗沒看見，她只聽見張慶華“嗯”一聲。

  宋麗麗就放心了，想著解釋清楚了，就不用再內疚了，卻不知讓張慶華更加內疚了。

  這一耽誤，牲口已經停下來了，又要去翻麥子了。

  宋麗麗和張慶華一起，她抬眼一眼。就看到楊梅和李慶華在一起，不由得碰碰張慶華。

  “你有沒有覺得他們兩個人走的有些近？不會是你的朋友想要挖你牆角吧？”宋麗麗驚訝的張大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