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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小姐》第11章
  第11章

  嚴璧如對她的婚事還渾然無知。這天上午,當父親在聽了師爺先生的話後,正為她的婚姻和家庭前途做艱難的選擇時,她卻躲在自己的閨房裡,筆走龍蛇,在一張潔白的素箋上,寫著一封情意綿綿的書信。三小姐的閨房正對著後面花園,此時花園中陽光燦爛,空氣透明,奇花異草上閃耀或紅或黃或紫的光彩,一股股微風不時給她送來縷縷異香。三小姐那時真有些醉了。寫著寫著,她的神思就不由自主地被微風牽引著,回到了C城那個叫“翠微園”的公園裡,回到了那個“思春亭”中。她的眼前就兀地立起了一個充滿陽剛之氣又帶有幾分淘氣的美男子形象。三小姐腦海裡一浮現出這個形象,臉頰上就不由自主地飛上了兩片火燒雲,心也“咚咚”地狂跳起來。

  她現在的信,就是寫給這個在眼前飄浮的美男子的。

  那男子叫燕堯山,也是在C城念書的學生。

  三小姐和燕堯山的認識毫無傳奇色彩。

  那是今年春天裡才發生的事。

  那天,三小姐一個人到“翠微園”去。她上身穿了一件蔥白緞子滾邊鑲花緊身雙層小襖,下身一條杏黃色絨裙,小腿上套著一雙西洋進口的肉色絲襪,腳上一雙白鞋,腋下夾著一本書,顯得既高貴又文雅。太陽暖烘烘地照著她,使三小姐那天有點兒倦庸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興奮。這一兩年來,三小姐常常產生這樣說不清楚的感情。伴隨著這種感情而來的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遐想,遐想有時很美好,有時也很悲傷。三小姐這天靜靜地坐在公園裡那個叫“筱西湖”的池塘旁,看著明澈清澄的湖水和倒映在湖水中的樓台亭閣,遐想就很美好。陽光普照大地,四周氣息溫暖芳香,三小姐慢慢就覺得自己是躺在了湖面上,湖水不但在輕輕搖晃著她,還伸出了一隻隻柔嫩的手,透進她緊身的衣服,在她光潔細膩的皮膚上,調皮地撫摸過去,又撫摸過來。那種麻酥酥癢乎乎的感覺,使她有些情不自禁地想脫離地面往太空飛去,追逐那輪明晃晃的太陽。她感覺到身子在瞬間膨脹了許多,心裡像有一隻不安分的小鳥在“撲撲”跳躍和“啾啾”鳴叫。這種撲跳和鳴叫讓她心緒迷茫紊亂又有些說不出的甜蜜。那時,三小姐十分明確自己心裡隱藏著一種欲望,可這欲望她又沒法說明白。

  正在這時,她忽然發現倒映在水中的亭子裡,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男人的影子,此時正專注地從湖面上盯著她看。湖水清澈,這影子就像映在鏡中一般。這人高挑的個頭,寬闊的額角,結實的肩膀,面膛紅潤透發著一股勃勃英姿,一對豹眼虎虎有神,一身學生服緊緊扣在身上。和三小姐一樣,他手中也拿了一本書,不過那顯然也是做做樣子,另一隻手拿了一隻黑色的洞簫,在一身陽剛之氣中又憑添了幾分書卷氣。三小姐一見那人的目光在水中緊緊盯著自己,臉不覺“騰”地一下紅了,急忙下意識地把身上的絨裙往下拉了拉,蓋住了一對美侖美奐的小腿,這才抬頭向旁邊的亭子看去。

  他們的眼睛在空中短兵相接了!
  在那一瞬間,三小姐先是一驚,再是一愣,最後身子才像被什麽蜇了似的顫抖一下。再看,仍是一驚一愣一乍。到後來,三小姐就沒這種感覺了,隻覺得心跳得異常厲害,想站起來離開這裡又舍不得。過了許久,她才鼓起勇氣問:“你在哪個學校讀書?”

  那男生也似乎和三小姐一樣,嚅囁了半天,才臉紅筋脹地說出了自己學堂的名字,接著又問三小姐。

  三小姐也說出了學堂的名字。

  接下來,兩人感到再也沒話可說了。四周空氣很靜,池水微瀾,搖晃著兩人的身影。

  又過了半天,三小姐瞥了瞥男生手中的洞蕭,才沒話找話地又問:“你會吹蕭?”

  那男生點了點頭,說:“會!”

  三小姐說:“你吹支曲子我聽聽。”

  那男生就象恭順的臣仆,放下手中的書本,將蕭豎在唇邊,吹了起來。

  立時,一支纏綿、哀怨的曲子在亭子裡悠揚地響了起來,三小姐聽著,身子又不由主地顫抖了一下,感到了一種悲涼迎面襲來。可慚慚樂曲就變得高亢、激昂一些了。三小姐被這曲子感染了,正聽得如癡如醉,樂曲卻戛然而止。半響,三小姐才回過神問:“你吹的什麽?”

  男生說:“《霸王卸甲》!”

  三小姐說:“我只聽說《霸王別姬》,沒聽說過有《霸王卸甲》。”

  男生眼裡閃過了一絲調皮的光彩:“《霸王卸甲》正是描寫項羽敗北、別姬等情景的!”

  三小姐聽了,再也沒說什麽,這才起身回去了。可是這天晚上,三小姐卻失眠了。她的眼前老晃動著那個還不知姓名的男生身影,耳邊響著那隻洞蕭的聲音。她時而覺得屋子悶熱,時而又煩躁地把身子全部縮進被窩,時而心裡很甜蜜愉快時而又感到孤獨無依。下個星期天,三小姐像有人推著她一樣,又早早地趕到了那個水池邊。令三小姐又驚又喜的是,男生像約好似的,又早在那個亭子裡等著了。兩人一見,都禁不住又激動又害羞,只顧目光互相深情地注視。這種凝視已沒有了一絲躲閃和遲疑。後來,他們就在亭子裡坐下來。這天,三小姐終於知道了男生叫燕堯山,當然,燕堯山也知道了三小姐叫嚴璧如。三小姐還知道了那亭子叫“思春亭”。三小姐不明白為什麽叫這麽一個怪名,燕堯山就對她說:“大概是指人到了這裡,不思春也會思春吧!”一句話說得嚴璧如面紅耳赤。

  後來他們就頻頻在這裡約會。時間久了燕堯山就給三小姐講一些他的故事。他告訴三小姐說,他父親是著名的醫生,為人忠厚,善良又仗義,很受人敬佩和愛戴,方圓百裡的人,沒人不尊敬他。他說,他十歲那年讀私塾,一天晚上先生留他背課文,回家晚了。他剛走出先生家不遠,忽然從路邊衝出幾個五大三粗的蒙面漢子,手裡舉著大刀向他撲來。他知道遇上土匪了,土匪是要關他的“肥豬”,好詐他父親的錢。他急了,就大叫著你們別抓我,我是燕世才的兒子。土匪一聽,果然全把舉刀的手放下了。不但這樣,土匪還怕他又遭不測,一直把他送到家門口。原來,他父親曾救過那土匪頭子的命。他說,有一年他父親從外面看病回來,走到途中,突然看見一個人倒在路旁,渾身血汙,不省人事。他父親蹲下摸了摸,發現那人心口還在跳動。於是父親就去一口泉邊打來一壺水,把隨身帶的治刀傷的藥給他敷在傷口上。沒多久,那人醒過來了,父親又給了一包藥散給他服了,那人才算沒死。這人就是後來的強盜頭子。

  三小姐津津有味地聽著,仿佛聽天方夜談一般,一切都令她這個在深宅大院裡出生和成長的豪門閨秀感到新奇。隨著時間的往後推移,三小姐對燕堯山的愛慕,就越來越強烈了。她一周沒見到燕堯山,就覺得失落了什麽,飯吃不下,覺睡不香。只要一看到燕堯山,心裡的鬱悶就會一掃而光,兩隻眸子立即會放射出明亮快樂的火花。只要在說話間偶爾碰到燕堯山身子一下,三小姐會覺得全身血液都在沸騰,臉紅得如一隻熟透的桃子。她想去碰他,又怕碰他。她從燕堯山眼裡,也看出他和自己同樣快樂,也同樣害羞。她感到這一切簡直不可思議,可又明明像中了魔一樣沒法解脫。直到三小姐回家前一天,她去向燕堯山借喬裝改扮的衣服、帽子,燕堯山聽了她的打算,許是因為激動,也許是因為分別在即,猛地抓住了她的手,然後把她抱在懷裡。那一刻,三小姐好象迷糊了。一股強烈的暖流,迅速漫過了她的全身。她的臉頰紅得像要淌血,激動得仿佛要窒息。過了許久,她才清醒過來,可身子卻癱軟似的繼續躺在燕堯山懷裡。她想,依偎在自己所愛的男人肩上,是多麽幸福呀!

  此刻,三小姐坐在自己閨房裡,目光看著後園子裡美麗的風光,回憶著在C城經歷的一切。越想,越被一種恍恍惚惚的幸福感支配了自己全部的思緒。她的目光從花壇移到天空,空中正有幾片淡淡的白雲飄移著,她就恨不得自己也變成一朵白雲,乘風飄到燕堯山身邊。

  正這麽癡迷而沉醉地想著,房門突然“吱”地響了,二小姐璧玉夾著一股風衝了進來,驚乍乍地叫著:“璧如——”

  三小姐吃了一驚,急忙拉過一本書,蓋住了沒寫完的信,這才回頭問:“二姐,什麽事這樣風風火火的呀?”

  璧玉沒顧得上三小姐臉上的慌亂和羞赦,隻一把抓住她的手,著急地說:“哎呀,你還沉得住氣!有人向你提親來了……”那口吻好象天就要塌下來了一般。

  “誰?”嚴璧如吃了一驚,定定地看著二小姐。

  二小姐說:“你想都沒法想到這個人,就是知事大人……”

  “什麽?”嚴璧如好象聽到房頂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大炸雷,半天回不過神,目瞪口呆地仿佛成了一尊菩薩。半晌,她的嘴唇才開始哆嗦,蒼白著面孔,抓住了嚴璧玉的手,惶恐不安地問:“二姐,真、真的……”

  璧玉的手被攥得發疼,可她沒抽出來,說:“璧如,我說的一點不假!知事老爺派了他的師爺來當大媒人,他和爹正說著話,我從客廳旁過,都聽見了。知事老爺要娶你,千真萬確呢……”

  嚴璧如聽了,模樣仍有些傻乎乎地看著璧玉,目光空洞缺乏光彩。她忙打斷璧玉的話問:“爹答應了沒有?”

  二小姐說:“沒聽見爹答應,可看樣子爹也不願拒絕!”

  三小姐聽後,身子就像寒冷似的痙攣了一下,怨恨地說:“爹怎麽這樣糊塗?他難道不知道那個知事是討小嗎?”

  璧玉也說:“是呀!”說完,又看著三小姐鼓勵地說:“璧如,可千萬不能答應去給人做小!我想,趁爹還沒拿主意,我們去給媽說說。給人做小,這不是丟人現眼的事嗎?”

  嚴璧如覺得在理,就懇求地對二小姐說:“對,二小姐!二姐可要幫我說幾句話!”

  璧玉說:“我要不幫你,就不會先跑來告訴你了!”說著,兩姊妹拉起手,就往外面走。可沒走兩步,嚴錦堂和老夫人忽然來了,姐妹倆隻好停了下來,靜靜地站在屋角裡。

  嚴錦堂似乎感覺出了什麽,臉上厚厚的肌肉往下耷拉著,最後在嘴角那兒堆積成一種痛苦的形象。他看了看兩個女兒,到椅子上坐下了。過了許久,他才又把目光落在嚴璧如身上,下巴的肌肉抖了抖,就綻出了一臉裝出的笑紋,說:“如兒,為父替你訂下一門好姻緣了……”

  突然,嚴璧如氣咻咻地打斷了嚴錦堂的話:“我不答應!”

  嚴錦堂臉上擠壓出來的笑紋凝住了,不知所措的又望了嚴璧如一陣,再看了看二女兒,心裡明白了,這才長歎一聲,先前硬裝的略帶幾分圓潤而快活的聲音,讓一種苦澀和滯重給代替了:“如兒,爹知道這樣做,委屈了你,也對不起祖宗。可我反覆地想,兒受點委屈總比讓這個家破敗、衰落好……”

  嚴錦堂還沒說完,嚴璧如噙著眼淚叫了起來:“你這是賣女求榮呀!”

  嚴錦堂身子仿佛被子彈擊中一般,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接著兩眼驚愕地看著女兒。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說:“不錯!我、我就是賣、賣女求榮……”笑著,淚珠卻“撲簌簌”而下,隨即指了三小姐,怒不可遏地罵了起來:“你這個沒良心的,敢這樣說我?有你這樣說話的嗎?”說著,舉起手杖就要向女兒打去。

  老夫人急忙去擋開了手杖,也責備地瞪著嚴璧如說:“你就不會說點讓你爹高興的話?再說,這是讓你嫁給堂堂知事大人,又能委屈到哪裡去?”

  三小姐一聽,知道母親和父親站在一邊了,就“巴嗒巴嗒”地掉下淚來。她想把和燕堯山的事說出來,又怕不但起不到作用,說不定還會遭到父親一頓懲罰。哭了一會,才淚眼汪汪地說:“我書、書還沒念完呢……”

  “還念什麽書?”嚴錦堂又煩亂地打斷了她的話:“再念下去,怕也要和那些亂臣賊子刁民一樣,連祖宗規矩綱常法紀也不要了!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約之言,這就是綱常倫理!再說,讓你進洋學堂念書,圖的什麽?還不是想你飽讀詩書,博賢經史,日後好有一個殷實富貴、有錢有勢的人家!如今兵荒馬亂,家裡養著你們這三個東西,讓你爹你娘日夜都操著心,你們還有臉說出羞辱老子的話……”嚴錦堂的鼻翼扇動起來。

  老夫人又忙岔在他們中間,還關心地對嚴錦堂說了一句:“老爺,你別跟孩子一般見識!”然後又轉身對三小姐說:“我兒,你爹說得在理呢!我女跟了知事老爺,名譽上雖說不太好聽,可大人的正房留在C城,你不照樣地是大奶奶?出門不照樣是八抬大轎,奴婢成群?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我們女人不都是個嫁人的命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能嫁給知事老爺,還是我們嚴府前世修來的福呢!”事到如此,老夫人也一心隻替女兒往光明的地方想了。

  嚴璧如緊緊咬著嘴唇,她知道事情已無法挽救了。一種絕望、痛苦、恐怖的感覺一齊向她襲了過來,她突然“哇”地一聲,伏在桌上放聲嚎啕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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