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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小姐》第56章
  第56章

  第二天一早,管家並沒有忘記嚴錦堂昨晚的吩咐,一起床就往“尚節堂”趕去了。他知道這是一件比老夫人、三小姐去世還嚴重得多的大事,因此不敢有絲毫怠慢。

  但他還沒有走到“尚節堂”,就碰上二小姐璧玉帶著幾個人,急匆匆地往嚴府趕來了。

  管家由此明白二小姐已經聽到了昨夜強盜喊出的那些話,並且心裡和老爺一樣難受和著急。

  是的,二小姐怎麽能不著急呢?當她昨天晚上被槍聲驚醒,同樣聽見強盜的叫罵以後,臉刷地失去了素有的玫瑰色,張著嘴,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那一聲高過一聲指名道姓的辱罵,象一把把刀子,在剮著她的皮。挨罵的雖然是大姐,可受辱的卻不是大姐一個呀!她的臉一會兒發白,一會兒又發紅,最後變成了不可遏製的憤怒。她用力搖晃起身旁的“搖天動”來:“醒醒!你醒醒——”

  “搖天動”睡得很沉,鼾聲幾乎能掀掉屋頂。

  二小姐生氣了,一下掀開被蓋,在“搖天動”的肚子上打了一下,又沒好氣地吼道:“起來!你死了喲!”

  “搖天動”這才醒了,一骨碌坐起來,有些不耐煩地問:“怎麽了,啊?”

  二小姐仍氣咻咻地,帶點兒哭腔說:“土匪又攻城了,你還睡得著……”

  話還沒說完,“搖天動”就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將二小姐往懷裡拉著說:“哈哈!我當什麽,原來是這事!你放心,他們不敢進城!他們進了城,就等於白來送死,他們只不過是鬧著玩呢!來,睡覺吧……”說著,手就不安分地往二小姐身上探。

  二小姐甩開了“搖天動”的手,仍沒好氣地說:“有這麽鬧著玩的?你聽聽,他們喊些什麽?”說完,兩眼淚光瑩瑩,咬著牙哆嗦起來。

  “搖天動”果然認真聽去。

  他終於聽見了那些不堪入耳的、下流的叫罵聲。半晌,他忽然覺得好奇似的,“嘻嘻”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說:“嘿嘿,陳達三……幹了我的大姨妹……”

  他的不正經和二小姐的痛苦形成了鮮明對照。二小姐眼淚“嘩”地掉了下來,在“搖天動”身上狠狠掐了一把,說:“不、不許你也這樣說!”

  “搖天動”咧了一下嘴,捧住了二小姐的臉說:“我不說行了吧?他幹了就幹了!乾的是大姨妹,又不是你,關我什麽事……”

  “搖天動”還要說,二小姐扭歪了臉,呈現出一副象象是要咬人的神態。“搖天動”這才住了口,有點兒不明白地看著嚴璧玉說:“你,你怎麽了?”

  二小姐盯了“搖天動”半晌,才胸脯一起一伏地說:“我要你帶人出去,把那夥強盜給統統打死……”

  “搖天動”聽了,這才驚訝地坐直,不解地看著二小姐說:“什麽,你要我出去打仗?”

  二小姐說:“你是政府軍的師長,土匪打到眼皮子底下欺負人,你不打仗幹什麽?”

  “搖天動”不耐煩地回答說:“哎呀,你知道什麽?你以為這仗好打?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處,我們打不著他們,他們卻可以打著我們!他們說不定還在城外布下了埋伏,等著我們去送死呢!”

  二小姐紅著眼問道:“那就讓他們這樣囂張?”

  “搖天動”說:“睡覺吧,反正也沒損傷我們一根毫毛……”

  二小姐打斷了他的話,咬牙切齒地說:“可他們這樣侮辱人,比挖祖墳還難受,我大姐沒法活了,她還是守節女人,你不能不管!”

  “搖天動”打了一個呵欠,睡意上來了,就一邊往被窩裡鑽,一邊說:“哎呀,一個女人,算得了什麽?再說,罵歸罵,罵了風吹過,又不死人!”說完,又嘟噥了一句:“你們這些人真是,死在面子活受罪!”

  二小姐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忿忿地盯著“搖天動”,半晌說不出話來。外面的叫罵聲還在繼續,慚慚地象是音樂舞台,由單聲部變成了多聲部的合唱,抑揚頓挫,有滋有味。二小姐感到實在不能忍受了,又衝“搖天動”吼了一聲:“你到底去不去?”

  “搖天動”象已經睡著了,夢囈似地低語了一句:“要去你、你去,我不去……”說完,就響起了一串香甜的鼾聲。

  二小姐真的憤怒了,她的臉充血似地紅了起來。兩撇秀氣的眉毛幾乎倒豎了,牙齒緊緊咬著嘴唇。半晌,她果然跳下床,穿上鞋,從忱頭上拿起“搖天動”的手槍,帶著一股抑製不住的復仇的怒火和勇氣,往外面走了出去。

  那神情,真有一點仗劍行俠、視死如歸的巾幗英雄的味道。

  她在拿槍時,故意碰了“搖天動”一下。她以為“搖天動”會追上來,可是沒有。

  來到院子,二小姐忽然又猶豫了。天空黑魃魃一片,城市看不清一點輪廊,夜風在空曠的街巷裡怪叫。一陣冷風吹來,二小姐禁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立時,她眼前象是出現了許多猙獰可怖的影子,她馬上想起前天晚上那些被踩死和淹死的冤魂,禁不住身子簌簌地發起抖來。她想:“我這是幹什麽呀?我一個女人,能去報什麽仇?不是白白去送死吧?不,我不能死!我要活……”想到這兒,她正不知該怎麽辦,忽然聽見土匪已喊著別家的姑娘、媳婦罵了,她這才釋然了一些。又一股冷風嗚咽著打來,既悲愴,又淒涼,恰似那些冤魂們的哭叫,她的頭皮一陣緊縮,突然“哇”地叫了一聲,轉身就跑進了屋。回到屋裡,她才發覺攥槍的手已經冒出了汗。

  當她重新往被蓋裡縮的時候,“搖天動”醒了。“搖天動”睡意朦朧地說:“你怎麽沒、沒去呀?”

  二小姐心裡又氣又恨,忿忿地回答了一句:“他們沒罵我大姐了,我還去幹什麽?”

  “搖天動”聽了聽,強盜們果然轉移了辱罵的對象,於是把手伸過來,攬住了二小姐的腰,說:“那就睡吧,我遲早要去剿滅了他們!”

  二小姐卻沒法入睡了。強盜們雖然轉移了對象,但剛才那些辱罵大姐的話,不暨在她心裡投下了一顆原子彈,那是些什麽話呀?那可是比女人性命還重的事呀!她相信城裡的人,都聽見了強盜們喊的那些話,明天,滿城都會傳遍有關大姐的緋聞。天啦,那將會出現什麽樣的情況呀?她簡直不敢想下去了。她仿佛害怕看見那些場面一樣,把頭緊緊埋在被子裡,身子還禁不住哆嗦,好象這事就出在自己身上一樣。過了一會,又在心裡思忖開了:“強盜們喊的,是真還是假呢?”剛浮現出這個疑問,她便馬上想起了三小姐給她講過的事,想起那天和璧如回家,看見的大姐的神情,以及臨出門時,廚娘說的那句“大姑娘說她做了一件給祖宗丟臉的事”的話。當時她不清楚是一件什麽事,現在終於有些明白了!天啦,難道真是這樣?這麽說,強盜們叫喊的那些,就不是空穴來風了?要不,大姐怎麽會那樣失魂落魄呢……想著,二小姐就覺得周身的血液又一齊往面頰湧了上來。那些強盜,又有什麽壞事做不出來呢!二小姐就仿佛看見了陳達三騎在大姐身上蹂蹉的情景,臉頰燒得有些無地自容起來。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地叫喚起來:“天啦,家裡怎麽會接二連三地出這些醜事呀?這個死人,怎麽就不知道守節而死呀?要是當初殉節死了,還可以落下一個烈女節婦的名聲呢!現在出了這樣的醜事,又鬧得滿城都知道了,該怎麽辦?還活在世上丟人現眼幹什麽呀……”想著,她不再恨陳達三這些強盜了,轉而在心裡忿忿地恨起大小姐來。

  她一夜沒睡好覺,翻來覆去地老想著這個問題。天一亮,她就再顧不得什麽了,爬起來就往家裡跑。她必須要去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懸著的心才會放得下來。

  到了嚴府,二小姐沒急著去看大小姐,而急急地往父親房裡走了過來。她要先問問父親是否知道這件事。

  當她走進嚴錦堂房裡一看,不覺吃驚地叫出了聲來——一夜之間,嚴錦堂的頭髮全白了,白得一根青絲也不剩,腮邊還鼓起了一個包,正捂著嘴牙疼般地哼著。

  二小姐象不認識似地,看了嚴錦堂一會,這才向床邊走去,口裡叫著說:“爹,你這是怎麽了……”聲音中帶著深深的惶恐。

  嚴錦堂松開了捂著下巴的手,又象上次璧如死去一樣,一把抓住了二小姐,抖索了半天還說不出話來。

  二小姐發現父親腮邊不但鼓起了一個包,上下嘴唇也起了血泡,這才更不安地問道:“爹,你究竟怎麽了,看你象什麽了……”說著,伸出手去撫摸嚴錦堂的滿頭白發。這一摸不要緊,竟帶下了一大把來。

  二小姐立即象嚇住了一般,呆呆地看著手中一根根銀絲,說不出話來了。

  嚴錦堂抖索了半天,終於忍俊不住,一把抱住了二小姐,泣不成聲地哭起來了。一邊哭,一邊顫抖著說:“璧玉,這、這可怎、怎麽辦呀……”

  二小姐自然明白父親指的什麽,從嚴錦堂懷裡抬起了頭,目光閃著怒火,看著父親問:“爹,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大姐她……有這回事沒有?”

  嚴錦堂惱怒地說:“誰、誰知道呢?這個死、死人,問死問活也、也不吭一聲氣,你說氣、氣不氣人……”

  二小姐鼻孔裡扇起粗氣來,倏地站起身,呈現出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態,說:“爹,你放心,讓我去問問她!她要再不說,我叫人用鞭子也要敲開她的嘴!”

  說著,轉身往門外走去,剛到門邊,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二小姐愣了一下,抬頭一看卻是廚娘。廚娘也看見了二小姐,立即浮現出了一絲高興的神情,說:“二姑娘這麽早就回來了?該不是到大小姐房裡去吧?”

  二小姐青著臉,顯出一種憎惡的樣子,可還是忍不住回答了廚娘的話:“我正是要去問問她是怎麽回事!”

  廚娘聽了,忙說:“二姑娘不用去了!我已經問出來了……”

  “問出來了?”床上的嚴錦堂和地下的二小姐,同時不相信地瞪大了雙眼。

  廚娘一步跨進了屋,說:“可不是嗎!昨晚上我一直陪著大小姐,好問歹問,大小姐剛才終於開了口,我這就來告訴老爺呢……”

  她還要說什麽,嚴璧玉沒好氣地打斷了她的話,說:“你少羅嗦點好不好?是怎麽回事,快說!”

  廚娘這才停止了繞彎子,說:“大小姐說沒什麽事,她是清白的……”

  “是嗎?”嚴錦堂和嚴璧玉同時驚問起來。

  廚娘說:“是呀!大小姐就是這麽說的!”屋裡空氣仿佛凝住了,聽了廚娘的話,嚴錦堂和二小姐都松了一口氣,又好象被這意料的消息給震住了。

  半晌,二小姐才象不肯相信地嘟噥了一句:“那她怎麽說做了一件對不起祖宗的事呢?”

  廚娘也滿臉疑惑地說:“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還要問她,她卻又什麽也不肯說了,隻說了那麽一句話……”

  正說著,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片嘈雜的叫喊聲,好象一群打劫的強盜,往院子裡衝來了。二小姐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急忙跑出了屋子。到了外面一看,不由得又猛地驚住了——院子裡,陳老爺帶著大小姐亡夫本家的一群弟兄,手執木棒、扁擔,氣勢洶洶地撲了進來。一邊跑,一邊揮舞著木棒大叫:

  “嚴錦堂出來!”

  “那傷風敗俗的賤貨出來!”

  管家聽見喊聲,急忙過去勸阻,可被那夥漢子不客氣推到了一邊。

  二小姐立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她可沒想到這一點,這是陳家上門問罪來了!是呀,問罪,討伐來了!她這才意識到大姐不光是嚴府的人,她還是陳家的人呢!為陳家的短命鬼守著節呢!她理應該想到陳家會不依教的呀!她一時束手無策了,見這麽多人不顧一切地衝進來,她立即迎過去,用師長太太的威嚴對那夥人喝道;“幹什麽,啊?”

  可那夥人自恃有理,並不把她放在眼裡,說:“出了這麽丟人現眼的事,還有理擋我們?跳進牛滾氹裡淹死吧!”

  喊著,那夥人從她身邊衝了過去。到了大堂裡,就“乒乒乓乓”砸起嚴府祖宗的靈位和神龕來。

  二小姐氣白了臉,可她毫無辦法。她這才暗自懊悔剛才來時,沒帶上幾個衛兵。想到這裡,她忙去吩咐管家,讓他馬上到“尚節堂”搬一排士兵來。

  這夥人砸完了嚴府的祖宗牌位和神龕,又余怒未息地衝了出來,繼續大喊大叫道:“嚴錦堂,你這個老東西出來!”

  “教子不嚴,傷風敗俗,你沒臉見人是不是?”

  “嚴錦堂,丟你祖宗的臉了!”

  不管他們怎麽喊叫,嚴錦堂還是沒出來——那時,嚴錦堂在床上抖索著,想挪步也沒有力氣挪開呢!
  這夥人叫了一會,不見嚴錦堂露面,陳老爺便怒氣衝衝地把手一揮說:“去把那個丟人現眼、有辱祖宗的賤人抓出來,千刀萬剮,以謝祖宗!”說著,帶著那夥漢子,誓不兩立地奔大小姐房裡去了。

  奶娘、廚娘一見,急忙過去攔阻,被兩個漢子抓住頭髮,往牆邊一扔。奶娘、廚娘的頭碰在牆上,再不敢去攔阻了。

  漢子們衝到大小姐屋裡,卻忽然愣住了——只見大小姐還是和昨天晚上一樣,形容枯槁,面如死灰,木雕一般坐在床上,那神情就象瀕臨死去的人,只差那麽一口氣兒了。漢子們互相看了看,都害怕去碰她了,好象一碰她就會倒下。陳老爺看了看這個未過門就守寡的兒媳,也一時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該把她帶回去,按家法處理。想了半晌,他終於沒敢下那樣的命令,而隻叫來人把大小姐房裡的東西,掄起棍棒一頓亂砸。砸完,這才象一隊大獲全勝的士兵,大搖大擺地往院子裡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嘴裡還不解恨地罵些難聽的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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