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小姐一口氣跑回老“總兵”的莊園,渾身就象散架般躺在床上。她的心仍“咚咚”跳著,生怕別人會發現她的秘密。可是她到底又做了些什麽呢?她什麽也沒做,只不過是去看了一個朋友,一個喜歡的同學,去告訴了他一個自己已經嫁人的消息。如此而已,可是為什麽會這樣害怕,這樣受到折磨呢?一邊想,一邊又懊悔不該那麽衝動。這衝動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不應該去“翠微園”呢,還是不應該那樣急匆匆跑回來。總之,三小姐現在覺得自己已變成了一頭遍體鱗傷的野獸,誰也不能醫治她,除非她死了。她也不知道要和內心的這種痛苦搏鬥到什麽時候。此時,她驀地希望覃光第能早些離開C城。好象只要一離開這裡,她心靈上的這種痛苦就會減輕,甚至完全消失。
吃過晚飯,小丫頭又走了進來,畢恭畢敬地對她說;“二、二奶奶,少爺讓我告訴你,他今晚上去大奶奶那裡睡,叫你別等他了……”
三小姐聽了,顯得很平靜,甚至還有一絲欣慰的表情。什麽也沒說,只是在床沿上坐直了身子。
小丫環遲疑了一下,又接著說:“少爺叫二奶奶早些安歇,明天吃過午飯又要趕路回去……”
“什麽?”三小姐一驚,失聲叫了出來。
小丫環抬眼看了看三小姐,隻以為這位才回家的少奶奶舍不得離開這裡,便也用了一種無可奈何的口吻,幫著三小姐惋惜說:“是呀,二奶奶!少爺和老爺到楊大人那兒搬兵,楊大人答應了派一個團去流江縣幫少爺剿匪。少爺說軍務緊急,明天吃過午飯就和官兵一起出發!”
三小姐聽後,眼睛遊移地看著房頂,一副茫然和愁苦的樣子。
小丫環也同樣顯出一絲惶惑的表情,停了一會,才小心地看著三小姐說:“如二奶奶嫌寂寞,奴婢願過來陪二奶奶說話!”
三小姐這才有些醒悟過來,忙對小丫環揮了揮手,說:“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正好想清淨一下呢?”
小丫環聽了,乖巧地回答了一聲:“那我走了,二奶奶!”說完,就轉身往外走去,柔軟的綢緞衣褲隨著身子的扭動,象水波似的蕩漾卻沒有一點聲音。三小姐突然有些喜歡起這個小丫環來。心想,這小人兒怎麽不是一個男子呢?要是一個男孩子,不更招人愛憐嗎……可三小姐剛一想到這裡,臉就紅了。她怎麽產生了這樣的念頭?為了掩飾內心的窘迫,她立即盯著小丫環的背影叮囑了一句:“哎,我沒喊你就別來打擾我,啊!”
小丫環又回頭應了一聲,輕盈地出去了。
小丫環一走,三小姐更加煩躁不安起來。天啦,明天就走!剛才她還希望早點離開這裡呢,可現在,她又舍不得這樣快就離開了。她在屋子裡象一隻焦急而又無可奈何的小鳥般,不停地走動起來,嘴裡喃喃自語地說著:“走了?走了?真的就樣走了?”說著,眼裡就流露出了一副不甘心命運擺布的神色。是的,她不能和燕堯山就這樣分別了!燕堯山下午痛苦的神情又在她眼前搖晃起來。燕堯山那失望中隱含的巨大痛苦的目光,此時象利箭一般扎在了她的心上。這種感覺下午還沒有,可現在聽說了就要離開的消息,她就有了這種被萬箭穿心的傷痛。也許這一分別,天路茫茫,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最起碼的,她也應該向他解釋清楚這一切,使他充滿失望的心,多少能得到一點慰藉呀!是的,她應該趁這個機會,再去見上燕堯山一面,哪怕是再說上幾句話兒也好!想到這裡,三小姐面頰上又浮現出了一層激動的神色,目光灼灼地望著外面,一顆燃燒的心似乎已經飛翔了出來。
可是,她的目光又很快黯淡下來,象下午一樣,腦海裡襲過一片可怕的陰影。她沒讓這種陰影在心裡停留太久,強烈的衝動幾乎已經使她不能自持。她寧肯遭受罹難和敗壞名聲的危險,也不願錯過這難得的和心上人見面的機會。勇氣和力量又回到了三小姐身上,使她下定了去幽會的決心。這時,三小姐不再那麽慌亂和惶恐了,她從鏡中看了看自己的面容,發覺激動過後的臉龐略顯蒼白,頭髮也有些凌亂。於是她就在梳妝的小桌旁邊坐下來,重新盤了頭髮,又在臉上施了一層薄薄的脂粉,整個人就立即豔麗光亮起來。她這才滿意地笑了笑,站起來拍了拍衣服,從容地出了門。
當她走進寂寥的後園,下午在耳邊響起的“隆隆”聲,此時又突然轟鳴起來,而且比下午更強烈,持久。那分明是一種雷雨前混合著颶風和雷電的聲音,轟轟隆隆,象幾百兵馬呼嘯而來。三小姐猛地一驚,站住了。她非常奇怪怎麽會有這種聲音?她抬頭看了看天空,一彎月牙垂掛在西邊天際上,冷清清的銀河旁邊,布著幾片象是發黑的舊棉絮一樣的薄雲,一顆一顆的星星,正神秘地眨著眼,似乎怪異地看著她。天空不象有雨的征兆呀?她再看了看園子,園子裡的冬青翠竹、梧桐海棠等植物,全都籠罩在一層淡淡的銀箔似的光環裡,一絲不動,樹下一些蛐蛐在輕聲吟唱,也不象有風的樣子呀?那麽,是什麽東西“隆隆”地響呢?三小姐歪著頭想了一會,沒找到答案,乾脆不去思考了,徑直踏著月色朝圍牆那扇命運早就替她準備好了的小門走了過去。
她怕稍一遲疑,會動搖樹立起來的信心。
出了門,三小姐就直奔燕堯山的客棧——和當時所有家境富裕的學生一樣,燕堯山沒住學堂的統鋪宿舍,而每月花幾塊大洋,長期包租了一間客棧,圖的是清靜、整潔和有茶倌、堂倌照顧,當然,也含有顯示身分的意思。燕堯山包租的客棧,離學堂不遠,三小姐已去過好幾次,因此,路途對她已一點不陌生了。她輕車熟路地走進客棧,就“咚咚”地上了樓。
她抬起手,輕輕叩了幾下燕堯山的門,這時,她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遠遠超過了叩門的聲音。
燕堯山房裡沒響動。
三小姐一下緊張起來,一種強烈的失望和沮喪情緒,漫過了她的全身。可同時,她又似乎有一種隱隱的高興成分——她也希望燕堯山不在屋裡。
她又叩了叩門,接著靜聽起裡面的響動來。這時,一股說不清楚的淚水倏忽湧上了眼眶。
屋裡仍然沒有任何聲音,三小姐嘴唇一顫,兩行清亮的淚水珍珠般地滾落了下來。
她正準備轉身離開,房門忽然象呻吟似的“吱”了一聲,開了。燕堯山臉色蒼白,神情木然地出現在了門口。
三小姐猛地回轉身,盯著燕堯山不動了。
燕堯山的眼睛也突然亮了,兩道驚喜的光芒似乎一下照亮了有些昏暗的客棧過道。他象口渴似的咽了一口唾沫,粗大的喉節滾動幾下,就伸出雙臂,用力將三小姐摟進了懷裡,接著將她抱進了屋。
三小姐那時想喊,喉嚨卻發不出聲音,想掙開燕堯山的擁抱,四肢又酸軟無力。她覺得真是奇怪,燕堯山這種摟抱,把她全部化解了——從精神到肉體,而且速度比劃過天空的閃電還要快。剛才她還莫名其妙地氣惱,還經受著希望與失望的熬煎,可眼前什麽也沒有了,她隻象一個軟體動物般,無力地歪在燕堯山的懷裡,頭靠著他的肩頭。燕堯山的手很老實,只是緊緊地摟著她的腰。可是她分明覺得周圍有什麽東西在攪動著她,她就象一塊投進水裡的冰,正在一點一滴地融化,也許過不了多久,她自己就會不存在了,而為對方所包容。她恍惚地在心裡叫道:“我就要完了!就要完了……”
這時,她沒注意在耳際轟鳴的“隆隆”聲,這種聲音從她走出老“總兵”的莊園時起,就一直伴隨著了她。
她喉嚨“咕嚕”一聲,真象就要窒息過去了。
她感到燕堯山也和她一樣,除了心臟象擂鼓般跳動以外,他的全身都象著了火,燒灼得十分厲害。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燕堯山才抬起頭,深情地注視起三小姐來。可他仍緊緊摟抱著她,仿佛只要一松手,這個漂亮的人兒又會跑開一樣。三小姐也從燕堯山肩上抬起了頭,這次她沒有回避對方的目光。他們都象在空中搜尋什麽,最後都把自己嵌進了對方深情的眸子裡。燕堯山在朦朧中看著三小姐那張由幾分恬靜和激動交織起來的嫵媚的臉,望著那張象玫瑰花骨朵一樣微微凸起的、因充血而格外紅潤的小嘴,半晌才從胸腔裡吐出一口長長的氣,好象被什麽憋住了似的,然後顫抖著叫了一聲:“璧如……”不等三小姐回答,便探過頭去,將自己灼熱、乾燥的雙唇,貼在了三小姐那兩瓣花骨朵似的嘴唇上,接著用力狂吻起來。
又一股巨大的浪潮向三小姐襲了過來。過去一個人胡思亂想時曾產生過的被湖水托著輕輕蕩漾的感覺,現在真切地呈現了出來。不,何止是湖水?隨著燕堯山含著自己舌頭的輕輕吸吮,她感到自己已處於海浪的包圍中,浪頭一陣陣喧囂地擁來,時而將她徹底覆蓋,時而又將她托出海面,使她透一口氣。她現在更真實地感到了身子瞬間膨脹的滋味,這是一種爆炸的感覺。特別是自己的胸脯,豐隆得更厲害。那對嬌小的、被覃光第的手撫摸過卻又毫無知覺和快感的乳房,此時就象要撐破衣衫跳出來。她感到乳房頂端的兩顆乳頭,變得十分敏感和堅挺了。燕堯山的身子不經意地碰它們一下,它們便給她帶來一陣震顫。燕堯山吻著,有些不滿足了,手開始不安分地在她腰際移動起來,可是卻顯得那麽慌亂與緊張,完全現出了一個童男子毫無經驗的窘迫。他的頭上也冒起汗來,一邊喘氣,一邊身子開始顫抖。三小姐忙捉起他的手,導遊一般把它牽到自己隆起而又結實的乳房上,並用他的手指壓著那粒堅挺的乳頭。燕堯山立即醒悟過來,不顧一切地將三小姐恩賜給他的禮物牢牢地捉進了手中。在一陣暈弦的迷糊中,三小姐擁著燕堯山,走到了床邊。這時,三小姐仍感到覃光第象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那隻大手緊緊攥住乳房沒動,甚至壓得她有點兒疼痛起來。三小姐覺得有點兒好笑,也更喜歡起他的這種有點兒傻氣和笨拙的模樣來。她又伸出手,再次抓住燕堯山的手,順著她光潔平坦的小腹往下牽引。燕堯山的手滑過的地方,三小姐感受到了溫泉淌過般的舒坦,最後,她將燕堯山的手放到了自己褲帶的活結上。
燕堯山頭腦“轟”地一聲,明白了,他克制著幾乎要爆炸的身體,急忙地去扯起三小姐褲帶的活節來。
就在這時,三小姐再次聽見了那“隆隆”的雷霆聲。這聲音如山崩,如地裂,如大廈傾圯,使人為之膽寒。三小姐突然“啊”了一聲,仿佛遭到雷劈電擊了一般,接著身子“簌簌”地發起抖來。燕堯山見了,不知怎麽回事,就惶惶地看著三小姐問:“璧如,你怎麽了?”他的聲音喘息如牛。
三小姐恐慌地朝四處看了看,說:“打雷了?”
燕堯山說:“沒有哇!”
三小姐仍惶恐地說:“我聽見了。”
燕堯山把她緊緊抱在胸前,說:“沒有!你一定是聽錯了!”說著,他突然“噗”地吹滅了燈。
屋子裡一下黯淡了,冷冷的月光和星輝從窗欞透進屋裡,使房間立刻有了一種幽深的華美。這種美有點震撼人心。當然,窗欞上還晃動著一些奇形怪狀的陰影,那不過是窗外景物的倒影。三小姐看了看,外面確是晴空萬裡,闃無聲跡,她的心又安定了下來。這時,燕堯山已經拉開了她的褲帶,她的絲質的褲子無聲地滑落到了腳下。燕堯山的手指滑過了她的小腹,然後在她大腿間激起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溪流。那是一種既舒緩又強勁的春風,吹動得她不由自主地一陣痙攣。她抱緊了燕堯山的頭,心裡說:“他懂了!這個傻子他懂得了!”說著,一聲無法忍受的呻吟,情不自禁地衝出了她緊閉著的、玫瑰花朵一樣的嘴唇。她隨著燕堯山的用力,倒在了床上,然後雙手緊緊地環住燕堯山的頸項並把他拉近自己赤裸的身子,讓他的皮膚緊緊貼在自己肌膚之上。燕堯山那根肉質的物體雖然仍顯得那麽匆忙和慌亂,但三小姐卻感到這才是自己所需要和渴望的東西,比覃光第那乾滯的抽動不知要好多少倍。她緊緊地環抱著燕堯山,就象一個渴極的人暢飲甘泉一樣。身體的每一處地方,現在都在不可遏製地律動,而每次律動都想變成痛快的喊叫。終於,這個女人在最後高潮來臨時,發出了一聲幸福的呻吟。隨著這聲呻吟發出的,還有她內心一句由衷的感歎:
“天啦,原來這種事還會這麽舒服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