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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小姐》第44章
  第44章

  一覺醒來,從牆壁頂端的透氣窗裡,已經飄進來一縷縷熹微的白光。三小姐這才意識到危險,驚慌地叫了一聲:“不好!”接著就顫抖地穿起衣服來。因為緊張和害怕,旗袍的紐絆扣了半天也沒扣上。燕堯山同樣也明白了眼下的處境,一種保護三小姐的意識佔了上風,他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一把抱住了哆嗦不止的三小姐,安慰著說:“別怕,他們幸許還不知道呢!”

  三小姐忽地“嚶嚶”地啜泣起來:“天都快亮了,我還沒回去,覃光第哪有不懷疑的?這下怎麽辦呀?”

  燕堯山聽了這話,也不再自己欺騙自己了,隻緊緊抱著三小姐,生怕就會失去她一樣,說:“都怪我!都怪我大意,一下子就睡過去了……”

  三小姐沒等他說完,也緊緊抱著燕堯山,說:“別說了,這就是命!是我害了你……”

  燕堯山又忙說:“不是,不是!是我連累了你……”

  說著,兩人都一齊流起淚來。流了一會,燕堯山才抬起頭說:“也許他們還不知道我們在這兒!要不,我們逃跑吧!”

  三小姐眼裡閃過一道明亮的光彩,說:“跑?”

  燕堯山說:“對!趁他們還沒發現我們時,我們逃得遠遠的,總比在這兒被抓住強。”

  三小姐心裡立即掠過了生的希望,抓住了燕堯山的手說:“那好,我跟著你!就是死,我們也死在一起吧!”

  燕堯山激動地俯下頭,在三小姐臉上親了一下,說:“趁天還沒亮,我們快走!”說著,兩人走到門邊,剛要伸手拉門閂時,燕堯山又遲疑了。仿佛門外就是地獄,只要一拉開,就再沒有生的希望。他回頭看了看三小姐,想從她那兒得到鼓勵和力量,可三小姐兩眼也正怯怯地看著他。他立即又產生了一種男子漢的責任和豪氣,把耳貼在門板上聽了聽,這才慢慢去抽動起門閂來。

  他抽得很輕很輕,輕得連自己也聽不見響聲。

  門閂終於在他的忐忑不安中被抽了出來。燕堯山又停了一會,平息了一下劇烈的心跳,才一手拉著三小姐,一手去開啟那扇厚重的木門。他同樣開得很輕很慢。可是,受潮的木門還是禁不住發出了“吱吱”的響聲。

  這響聲把他們嚇得毛發都直立起來了。

  好象過了許久,門才被拉開一條縫,燕堯山將頭伸出去看了看。園子裡黑黝黝的,沒一點聲息,這才放心一些,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將門用力一拉,然後牽著三小姐,一下逃出了門外。

  然而就在這時,從園子的八角亭下,猛地響起一個叫聲:“有人——”接著,幾條黑影就從亭子中猛撲了過來。

  在那一瞬間,三小姐和燕堯山都傻了。他們呆若木雞地站在那裡,忘記了叫喊,也忘記了逃跑。半晌,他們才稍稍有點醒悟過來。可這時,幾個人已經撲到了面前。他們知道徹底完了,眼前一黑,身子便散架般癱了下去。

  是的,三小姐估計得一點不錯。覃光第從戲院回來沒見到三小姐,心裡就有了幾分疑雲。本來,三小姐不去吃飯、看戲,就已經令覃光第很不愉快了,回來一見床上空空的,更象被人掏走了什麽。他屋裡屋外察看了一遍,都沒她的影子。他看見床上的被蓋掀起一隻角,因此,他斷定三小姐不會是回娘家了,這在過去是從沒發生過的事。他以為她是上茅廁去了,可等了一會,還是沒見她回來。他又到茅廁去看了看,哪兒有三小姐的影子?這時,覃光第不光是疑竇叢生,還十分惱怒了。他想:“她到哪兒去了呢?難道和人私奔了不成?”可是他馬上推翻了這個判斷。他相信沒人有個豹子膽,敢來拐走堂堂知事老爺的夫人。況且三小姐的金銀首飾和衣服全在那裡,她要私奔,不可能不帶走那些!那麽她到哪兒去了呢?最大的可能便是和人幽會去了,要不,她怎麽不來參加宴會和看戲呢?想到這裡,覃光第便不由得怒火中燒起來。他馬上把那個請三小姐吃飯看戲的差役喊來問。

  差役說:“大人,小人確實看見太太進屋睡了!小人一直在地下跪到天全黑了,才起來給大人回信的!”

  覃光第心裡的疑雲更厚了,說:“那她到哪兒去了呢?”

  差役說:“小人不知道。”

  覃光第火了,猛地一拍桌子說:“混帳,給我找!麻雀飛過還有影子,一個大活人能藏到哪裡去?找不回來,我要你們的命!”

  差役立即戰戰驚驚地說:“是、大人!小人這就叫弟兄們去找!”說著,就退了出來,果然帶了幾個在知事公署當差的衙役,裡裡外外尋找了起來。

  他們當然沒找著。誰會想到在知事大人洗澡的浴堂裡,會睡著一對野鴛鴦呢!可他們又不敢立即去回覃光第的話,便在知事府各個要緊的地方扎下來,以抱最後一點希望。

  現在,差役們終於完成任務了。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太太竟和知事府的書手燕堯山私通。

  當覃光第聽完差役的報告走出來時,燕堯山已經被衙役四腳朝天地吊在了八角亭的木簷上,那模樣象一隻鳧水的鴨子。三小姐則被反綁在一邊的柱子上,也許綁得過緊,胸膊高高地翹了起來。亭子四周點起了幾支火把,把園子照得亮如白晝。一看見覃光第走來,差役們立即邀功請賞般說了起來:

  “大人,捉住了!”

  “大人,狗日膽子好大呀!”

  “大人,你說怎麽辦吧!”

  覃光第鐵著臉,一言不發,狠狠地盯了那些差役一眼,差役們馬上不出聲了。覃光第這才走到三小姐面前,一動不動地把目光落在了三小姐臉上。三小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那是一對荒原上豺狼的目光,陰冷、殘暴,閃著磷火般的光芒。三小姐猛地想起了父親曾對她說過的一段話:“實話告訴我兒,別看你丈夫表面一副溫文爾雅相,可依我的眼睛看來,那眉宇間分明藏著一股殺氣。只要他不高興了,眉一皺,氣一噴,說不定就會天搖地動,殺人不眨眼呢……”是呀,父親的眼睛好厲害呀!她過去也曾發現過他的眼裡潛藏著凶氣,可從沒有象這一刻感受得如此深刻。她心一橫,反正落在你們手中了,要殺要剮,就隨你們的便吧!這樣想著,三小姐鎮靜多了,大膽地迎住覃光第的目光,表現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氣概。

  這樣對峙了一會,三小姐以為覃光第馬上就要對差役下令,送她和燕堯山上黃泉路了。可是只在短短一瞬間,覃光第眼裡凶狠殘暴的光焰不見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種充滿同情、憐憫和大惑不解的仁慈的光芒。接著,臉的肌肉也不斷地顫抖,然後忽然痛苦地問了起來:“璧、璧如,這、這是怎麽回事呢?”

  三小姐吃了一驚,她還沒從覃光第的神情變化中回過神來,覃光第的雙手已輕輕落在了她的肩上,更加痛苦不堪地對三小姐說:“璧如,快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說罷,兩眼溫柔地看著三小姐。那目光分明是告訴三小姐找理由來解脫眼下的處境呢!

  一種求生的本能立即又控制住了三小姐。她已顧不得再去思考覃光第表情變化的原因了,馬上不假思索地大聲說:“我們沒做什麽!我叫燕書手教我吹簫,學得晚了一些,就被他們抓住了……”

  話沒說完,抓他們的差役又立即討好地說:“大人,別信她的話,什麽學簫?分明沒乾好事?”

  “對,大人!男女授受不親,再說,學簫學到這種時候?”

  “我們看見他們從這屋子出來的呢!”

  先前接三小姐吃飯和看戲的差役,因三小姐沒去而挨了覃光第一頓臭罵,此時恨得牙根癢癢,過去指了燕堯山說:“大人,一定是這狗養的勾引了太太,讓我去剮了他的皮!”說著,就從腰裡攏出了刀子,定定地看著覃光第。

  覃光第卻忽然揚起手,左右開弓,狠狠的打了差役兩巴撐。然後又走過去,依次給了另幾個差役一下,把一夥差役全打懵了,才咬牙切齒罵道:“混帳東西,竟敢欺負到我名下來了!”

  差役們一聽,立即簌簌地發起抖來,半晌才說:“大人,可是你叫我們……”

  覃光第沒等他們說完,又馬上瞪圓了眼睛斥道:“我叫你們把太太請回來,你們乾得好事,竟把太太給捆起來了!太太喜歡吹簫,這我是知道的。今晚這事要是傳出來,你們擔得起罪嗎,嗯?”

  差役們都不敢去看覃光第犀利的目光了,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哪還敢再說半句。

  這時,老師爺聽見聲音起床來了,一看這場面,心裡早明白了八九分。可他也同樣幫著覃光第說;“是呀是呀,看你這班蠢豬,鬧出了什麽笑話?還不快把燕書手放下來!”

  差役們聽了,不敢怠慢,一齊湧上去,把燕堯山放了下來。接著,又要去給三小姐松綁,覃光第又一揮手,把頭裡的那個差役給打了一個踉蹌。然後親自過去,一邊給三小姐松綁,一邊說:“璧如,讓你吃、吃苦了!都怪我,沒給這班狗東西講、講明!”

  三小姐聽了這話,果真象受了委屈似的,一下伏在亭子邊,傷心地哭泣起來。燕堯山許是手腳吊麻了,也許是還沒從死亡的恐懼中回過神,差役們一放下他,他就象一灘泥似的癱坐在亭子裡。差役們扶了他幾次,也沒把他扶起來。

  老師爺見了,又對幾個差役揮了揮手,說:“你們回去吧!今晚這事,誰也不準說出去!要是誰說出去了,大人是不會放過他的!”

  差役聽了,還不敢走,膽怯地望著覃光第。覃光第大吼了一聲:“滾——”

  差役們這才如獲大赦,捂著被覃光第打痛的面孔跑開了。

  差役們走後,園子裡就安靜了下來。除了火把偶爾發出的炸裂聲,再沒有別的聲響。三小姐的啜泣聲也由強到弱,最後終於停止了。因為她知道,決定他們命運的時刻,可能就在這時,覃光第決不會這麽輕易放過他們的。她的內心再一次緊張和恐懼起來。目光不時去覷看亭子前面走動的覃光第。覃光第的腳步有些亂,明顯透出心中的煩躁、憤怒。她越看內心越不是不安,只希望那個時刻早些到來。她又偷看了燕堯山一眼,燕堯山已經傍著柱子站起來了,他的面色雖然仍然蒼白,但似乎比剛才好多了。她看見燕堯山也在看她,那目光的表情都十分複雜。既有無可奈何的坦然,也有求生的哀憐。三小姐心頭一熱,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和燕堯山同生共死。於是,她等覃光第再一次踱到她面前時,突然朝他跪下了,說:“求求你,讓我和他死在一起吧!”

  覃光第似乎吃了一驚,目光定定地看著三小姐,象突然不認識了一般。慚慚地,那目光又變成了豺狼的兩隻眼睛,透出凶惡的、火焰似的光芒。牙齒也咬得“咯吱、咯吱”響,好象馬上就要吃了三小姐。三小姐毫無懼色地又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覃光第才忽然“嘿嘿”地笑了起來,笑聲象魔鬼一樣猙獰。笑著,他又走到燕堯山面前,同樣用那種要吃人的目光看著他手中的獵物。燕堯山看了那目光一會,就慚慚地抗不住了,臉變成了土灰色,雙腿又一次打起抖來。抖著抖著,“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對覃光第哀求起來了:“饒了我們吧,大人……”

  覃光第鼻腔裡又哼了一聲,沒理燕堯山,轉過身又在園子裡踱起步來。這時,天空已度過了黎明前的黑暗,開始發亮了。東邊天際上,一道亮光上綠下紅。那鉤彎月早已隱去,剩下的冷星,失去了光芒。園子裡除了覃光第的腳步聲外,就是一種慘人的寂靜。寂靜中,三小姐和燕堯山都看見無數的醜陋的小鬼,在身邊歡快地叫著。

  他們乞盼那些小鬼,趕快拉走他們的靈魂。

  可這時,覃光第卻忽然停止了踱步,走到燕堯山身邊說:“你趕快走吧!”

  三小姐和燕堯山都同時抬起了頭,盯著覃光第,象聽錯了一般。

  覃光第毫無一點玩笑的意思,隻板著臉,又認真地說了一遍:“是的,趁天還沒有亮,你馬上離開流江縣城,以後不要再讓我碰見就是!”

  燕堯山還不肯相信,目瞪口呆地望著覃光第。這時師爺也走過去說:“聽見沒有?大人寬大為懷,放你一條生路!”

  燕堯山這才相信了。他看了一眼三小姐,三小姐對他點了點頭,他懂得了三小姐點頭的意思,立即對覃光第叩了一個頭,說:“感謝大人的不殺之恩!”說罷,馬上站起身,就往外面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走到快出園子的門口,燕堯山才回頭看了三小姐一眼。只見三小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裡噙滿了淚水,身子微微哆嗦。他知道三小姐舍不得他,可又毫無辦法,就用眼神向三小姐告了一個別。那眼神潛藏的話語是:

  “璧如,你保重,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三小姐象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淒楚地笑了一下,然後就目送著他走過了泮池的石橋,直到看不見了,她才收回目光。

  這時,沉睡的世界開始蘇醒了,三小姐象劫後余生一樣,感到無比的虛弱和疲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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