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秦珺雅在美國出差忙那邊的工作，就一直沒有回來，而這段時間，李歆澤在公司裡，就一直處於一種極其微妙的狀態。

  畢竟，她身為秦珺雅放在最前面的代言人，雖說有些事情免不了還要和秦珺雅私下裡溝通一下，但是，在公司的會議桌上，若是說大權在握，倒也不算誇張。

  然而，另一方面，李歆澤這樣一個在公司裡本來就沒有什麽根基的空降系代言人，手中又沒有公司的股份，即使她的背後有秦珺雅，但是，在公司裡的時候，李歆澤卻依然還是要面臨著許多人敷衍了事的態度。

  這天下午，因為探討的問題商量不下來，公司裡的那些中高層門湊到一張會議桌上開會，愣是一直拖延到了下班時間都過了，也沒商量出個什麽結局來。

  李歆澤雖然來這家公司裡的時間尚短，不過，她接觸的最多的就是秦珺雅，相較來說，反而是在座的眾人裡，尤為了解秦珺雅的想法的人。李歆澤處在現在這個十分尷尬的位置上，的確是勉強不了別人完全按照她的意思來辦，無奈之下，也就只能咬死了底線，同樣強烈反對總經理那邊給出的提案。

  李歆澤的態度其實很簡單，既然商量不出結果，那大家就繼續耗著吧！反正，秦珺雅期望中的計劃無法得以順利實施的話，她也不會讓和秦珺雅“理念稍有不和”的那些人的計劃順利進行就是了！
  在談判桌上李歆澤和總經理那邊劍拔弩張，還有幾個與他們爭執的問題乾系不大的人在旁邊緩和氣氛，這個會一直到了六點半的時候，才終於停止，也讓那些陪坐的人們稍稍松了口氣。

  眼看著外面的天色也都暗了下來，一眼望過去，華燈初上。街道上，每日上班忙碌下班後歸家的人群也漸漸冷情起來。市中心這邊，基本上每天下午四點半到六點半的下班時間，都是堵車堵得最嚴重的時候。運氣不好的時候，卡在一個路口一兩個小時，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從辦公室裡出來，李歆澤也輕輕的舒了口氣，手裡還拿著一疊資料，再無剛剛坐在會議桌上時，微微揚著下巴、抿著嘴唇面無表情的高傲冷硬，仿佛周身的氣質都變得柔和了些。

  漸漸深秋，天氣也漸漸冷了下來。

  她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小西裝，裡面的淺色襯衣領口處是一圈細膩的純白色的蕾絲花邊，衣領外面外面用較細的黑色緞子系成一個簡單的蝴蝶領結作為裝飾，下面也沒有再穿夏天的套裙，而是換成了黑色長褲。

  之前在會議桌上，李歆澤眉目冷靜、站起身來一手按在文件上的模樣，多少顯得有些氣勢逼人，不過，從會議室出來，手裡隨意的抱著一摞文件，加上松散的披下來，而並非挽成發髻的長發，卻顯出了幾分職業女性所具有的自信與魅力。

  剛剛和李歆澤就差沒當面吵起來的總經理快走了幾步，直接湊到李歆澤身邊，打了個招呼道：“李助理，要下班了？”

  李歆澤微微怔了一下，立即收起面對這位總經理的時候，下意識的就想要堅持反對並且略帶蔑視的態度，微笑了一下，點點頭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輕聲道：“我先回去辦公室收拾一下，然後再下班。”

  “如果李助理方便的話，等待會兒下班之後，我們一起持個人聊聊？”總經理笑著邀請道。

  “……”李歆澤只是稍稍沉吟了一下，在電梯面前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這位和她的頂頭上司“理念不合”的總經理，扯了扯嘴角，輕聲問道：“關於剛剛會議上的問題嗎？”

  總經理點點頭，“是的，我想，有些細節上的問題，我的表述可能並不是那麽的明確，也許，李助理對於更加詳細的提案，可能會有些興趣。”

  李歆澤點點頭，心中卻在暗暗腹誹著，知道了更加詳細的提案的細節部分，也只不過是方便我更加全方面的否決你的提議而已……

  從最基本的思維理念上就出現了偏差，至於後面的細節問題，完全都只是附帶的小問題而已，那些細節，完全無法使她的想法產生任何的改變。

  不過，心裡雖然是這麽想的，話卻不能這麽說，李歆澤一邊按下電梯的樓層，然後轉過身來朝著總經理微微笑了一下，點點頭道：“好的，我們待會兒見？”

  “我在樓下的前台那裡等你。”總經理也笑了笑。

  李歆澤回了自己的辦公室，先把重要的文件都收好鎖好，然後關了早就進入待機狀態好幾個小時的電腦，把手機、門鑰匙都裝進背著的包包裡，手裡只剩下一串車鑰匙，然後從衣架上抓過披在外面的薄風衣，這才提著包下了樓。

  等李歆澤從一樓的電梯裡出來的時候，那位總經理已經站在前台那邊等著了。

  快要晚上七點，前台的行政人員早就下了班，其他部門的人也有不少，早就按點打卡下班，最後零零散散剩下來的那些，反而都是被開會給拖住了時間各個中高層，或者是還有工作要跟自己的頂頭上司匯報的秘書、助理之類較為親近的心腹人員。

  最近才上台的秦珺雅的助理兼明面上的負責人李歆澤和公司的總經理不合，就這麽幾天的時間裡，凡是參加過相關會議的人，都心知肚明。

  看著他們兩個人竟然說說笑笑的走在一起，從大樓裡走出去一起往停車場的位置走，動作更慢於是從辦公室裡出來的時間更晚的幾個經理，眼睛裡也不由得閃過幾絲詫異的神色。

  總經理本來是打算去停車場取車然後載李歆澤一段的，不過，看著她和自己仿佛沒有任何矛盾的說說笑笑著，卻一臉理所當然的把車鑰匙插進了秦珺雅那輛車的車門上之後，總經理多少也有幾分啞然。

  “……”怔愕了片刻，總經理應聲說了句：“我剛剛在匯都的餐廳訂了位置，一起吃個飯？”

  李歆澤自然點頭，同時指著那輛本應該屬於秦珺雅的車，笑著解釋了一句：“好的，正好我也直接開車過去，等會兒也免得再麻煩你送我了。”

  “嗯，好。”除了這兩個字，看著那輛屬於公司大股東兼執行董事秦珺雅的車，總經理也實在是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李歆澤上了車，雖然是跟在了總經理的後面，不過，保險起見，還是直接在導航裡點了兩下目的地。

  說起來，李歆澤本來就面臨著被公司裡的許多人看成憑借和秦珺雅之間的曖昧關系上位的情況，她還繼續開著誰都知道的秦珺雅的車上下班，不得不說，整天被人用有色眼鏡看著，無力解釋的李歆澤多少有了點自暴自棄的認命態度。

  ——隨你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反正也沒人能當著我的面直接指著我的鼻子指名道姓的罵，對於那些風言風語，李歆澤就全當成是笑話看了，反正，只要她自己心裡扛得住，別人的閑話，終究就只是閑話而已！

  就領著一份執行董事助理的薪水，給秦珺雅當助理那是職責所在理所當然，在秦珺雅出差不在時候，兼任一下臨時的明面上的負責人，就已經是額外的工作了，而且工作量巨大不說、每天在公司裡面臨的壓力更是非同一般，也不知道秦珺雅回來之後，打算給她多少獎金來安慰一下她這麽久的精神損失……

  在匯都俱樂部前面的停車場處，各自尋了車位停車，李歆澤依舊是一手拎著包包，一手攬著自己的薄風衣外套，朝著這位天真的相信能夠耐心的說服自己的總經理身邊走去。

  總經理訂的包廂在四樓，就兩個人吃飯，也不需要多麽寬敞的地方，一間安靜的小包廂就足夠了。

  宋哲遠正和趙晟寧、還有其他幾個差不多的公子哥湊在一起，他們這些人出來玩，平時最常出沒的就是匯都俱樂部的酒吧或者娛樂會所那邊。

  趙少看到李歆澤，還有秦珺雅公司裡那位總經理，正好兩個人他都認識，直接就一身酒氣、懶散而沒個正行的主動走過來笑著打了個招呼。

  宋哲遠看到李歆澤之後，因為顧景行的緣故，倒是一眼就把人認了出來，反倒是李歆澤，因為和他也沒怎麽說過話，又有趙少站在她面前吸引注意，壓根就沒注意到宋哲遠的存在。

  宋哲遠把自己的手機在掌心裡轉了個圈，一邊隨口應付著同樣一身酒氣的幾個玩伴，一邊隨便找了個借口，找到一個安靜隱蔽的角落裡，給顧景行撥了個電話。

  顧景行那邊過了幾分鍾，才終於接起了電話，沒等宋哲遠開口，便已經先發製人的解釋道：“我這邊有個飯局，現在離不開身，這個時間找我，有什麽事？”

  “景行，我在匯都這邊呢！你猜猜我剛剛又看到了誰？”都是從小混到大的鐵哥們，宋哲遠根本就不在意顧景行說話的態度，依舊興致勃勃的開著玩笑道。

  “匯都那邊啊，難不成是舒傾瑤？”顧景行微微挑了挑眉。

  自從上次舒傾瑤在匯都那裡喝了一杯含有芒果的雞尾酒然後急性過敏進了醫院之後，舒傾瑤雖然沒有明著說些什麽，和朋友一起出去的時候，也沒怎麽避開匯都俱樂部，不過，若是她自己一個人，卻是多多少少還是會本能的少來這裡玩。

  宋哲遠低低的嗤笑一聲，道：“我剛剛看到了你之前那個女伴，叫什麽來著，就咱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還碰上了，李歆——？”

  “是李歆澤。”顧景行替宋哲遠把李歆澤的名字補充完整。

  “嗯，對，就她，對了你知道不，李歆澤和那位港城的趙少好像關系挺不錯的呀？”宋哲遠靠在欄杆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雖然剛剛趙晟寧過去的時候，是和李歆澤和那位秦珺雅公司裡的總經理一起打的招呼，不過，親疏遠近，多多少少也能看出些痕跡來。

  “上次酒會上，趙晟寧就挺護著她，幫他解了個圍。”顧景行淡淡說道，倒是沒直接告訴宋哲遠，趙少上來解圍，還是從他手裡把人弄走的。

  仔細說起來，自己在那場酒會上喝得最快的一杯酒，就是因為趙晟寧，至於後來又被夜裡值班巡邏的交警扣了駕駛證什麽的，好歹李歆澤送了他“回家”，別的事情也就懶得提了……

  “我剛剛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一起過來吃飯，就跟你打個招呼而已，既然你現在有飯局，那你繼續忙！”宋哲遠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掛斷了手機。

  “……”顧景行看著自己手裡，隨著宋哲遠掛斷了電話，很快也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眉頭皺了皺，然後又舒展開來，重新回到了飯局上，依舊是言語熱絡，心裡卻免不了時常想起李歆澤的事情，時間長了，多少有些微微的走神。

  那邊，趙少打過招呼後，就又去找自己那些喝酒唱歌玩鬧的幾個朋友了，李歆澤和那位總經理之間，卻是相談甚歡。

  李歆澤雖然還是穿著那身黑色和白色的OL裝，但是，唇邊帶著笑，眼睛也笑得彎彎的，動作也顯得有些舒懶隨意些，整個人都變得柔和了起來。坐在飯桌上聊天的時候，她給人留下的感覺，自然和會議桌上，氣勢強硬的時候，顯得截然不同。

  反正李歆澤也不明確的表態，只是時不時的微笑著點點頭，或者是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細節問題上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然後，就是一邊不慌不忙的吃東西，一邊聽那位總經理闡述他的看法了。

  李歆澤其實也明白對方這麽做的原因，這頓飯人家自然不是白請的，聽他從頭到尾，耐心細致的把幾乎所有的問題都分析了個便，態度稍微不那麽堅定的人，估計都得被這位總經理給洗腦了。

  這種從基層業務部門做起，然後一路劈關斬將乾掉無數競爭對手年紀輕輕就爬上高層的職業經理人，其表達自己的思路、給人洗腦的能力，絕對不是李歆澤這種曾經的富二代、直接從高層做起的空降系所能比擬的。

  不過相對的，和總經理這種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實乾派比起來，上輩子就是富二代高層空降的李歆澤這種人，具有的最大的特點便是眼界更高、視野也更加開闊，雙方看事情的基點，在高度上本身就存在了相當大的差距，而且，李歆澤是一點也不擅長給別人洗腦的，他們中有很多人從來都是，“我說了什麽、你就去給我做什麽”的強硬派……

  一直等到那位總經理說得口乾舌燥，桌上他面前杯子裡的飲料都空了之後，李歆澤才一邊伸手特別主動的幫他又倒了杯飲料，一邊溫和的微笑著表示：“關於您的這個看法，我會仔細考慮的，並且盡快和秦總溝通一下，具體怎麽做，咱們還是等秦總回來之後，再做最後的決定吧！”

  總經理見狀，也不勉強，在他看來，李歆澤只要被他說得意動，在想秦珺雅匯報的時候表現出一定的偏向來就足夠了，他也沒指望，一頓飯的功夫，自己就能把在會議桌上那麽多人都吵不明白的事情，讓態度極為強硬的李歆澤這麽快就改了主意。

  在一起共事談不上，不過，哪怕是坐在一起開會的時間長了，這位總經理也能感覺得到，李歆澤的腦子裡，絕對還是有真材實料的，即使人家長得漂亮更像個花瓶……

  不過，能讓秦珺雅相信，他不在的時候，李歆澤可以暫時擔任負責人，哪怕李歆澤就真的只是一個“花瓶”，估計也是那種能夠扛得住所有壓力，完全聽命於秦珺雅，並且確保其他任何人都說服不了的摔不碎的花瓶……

  重要的事情說完之後，李歆澤和那位總經理之間的話題就顯得更加隨意了些。隨便聊聊這個海濱城市各個小地方的特色美食，城市建設中，關於未來的一些規劃布置方面，他們各自的看法，亦或是李歆澤來公司之前，公司裡發生過的一些有趣的小事。

  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李歆澤才和那位總經理一起從餐廳裡走出來，本來是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半路上，卻又被突然出現、同樣還穿著一身整齊的西裝，仿佛剛剛開完會的顧景行給攔住，雖然表面上，他似乎也就是過來和李歆澤打了個招呼。

  不過，對於顧景行的難纏，李歆澤早就心知肚明，看到那位總經理眼睛裡的好奇和興致盎然，為了不被人看笑話，李歆澤自然是相當利落的和那位總經理道了別，把人打發走之後，才轉過頭來，收起臉上應付式的笑容，有些頭痛的看著悠然隨意的顧景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