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兩天之後，李歆澤收到了岑思堯發過來的一條短信，提示她，約定好的二十萬款項已經匯到。

  李歆澤也只是用短信回了一條，“收到，我會把計劃的詳細安排E-mail給你！”便再無他言。

  拿到錢之後，李歆澤猶豫了半響，終究還是沒有把酒店裡的前台工作給辭掉，雖然這個工作的工作時間十分不穩定，不過相對來說，基本不會出現加班這種事情，算起來，每天的空余時間還算多的。

  雖然她要經常盯著股市上的變動，以及普豐實業相關的新聞，而且，因為得不到內線消息的緣故，李歆澤只能根據官方公告，還有林遠市當地的一些論壇，或者是網絡上亂七八糟的傳言，綜合起來，認真考量那個歪掉的樓的調查事件的相關進展。

  雖然有不少信息的來源根本得不到保證，不過，只是作為一個讓自己思考其可行性的參考的話，網絡上那些稀奇古怪的言論，倒是也挺能激發人的想象力的……

  周三晚上八點多，李歆澤剛剛和前台值夜班的一個姑娘交接完，在酒店後面的房間裡換好自己的衣服後，正拎著包包從側門的一個安全出口往回走，結果，在酒店樓下的停車場那裡，竟然正好和顧景行走了個碰頭。

  看到顧景行，李歆澤的第一反應就是避開，倒不是怕他什麽的，而是因為，顧景行是李歆澤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裡之後，接觸的第一個人，也是最後和原主李欣有過接觸的人，雖然他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也挺無辜的，可是，和他在一起，總是讓李歆澤感覺有些微妙……

  “李欣！”顧景行手裡還拿著車鑰匙，看到李歆澤轉身的側影之後，直接喊了出來。

  李歆澤倒也沒有故意裝作沒聽見，站住腳步，回過頭來淡淡的笑了一下，“顧總，真巧。”

  同時，李歆澤的心裡卻在不停的腹誹著，他一個老板不好好的走酒店的正門，為什麽要從側面來繞！上次她走了一回後門，結果就碰上了倉惶逃跑的岑思堯和那一堆氣勢洶洶的黑衣人，自那之後，李歆澤就再也沒有走過酒店的後門了……

  “李欣，好久不見了！”顧景行幾步走過來，神色間平靜而無一絲波瀾，只是禮節性的笑了笑。

  對於他這種半生不熟的表現，李歆澤反而十分受用，當下，便又露出了一個笑臉，溫聲說道：“是啊，今天真巧，顧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改天聊。”

  李歆澤想要走開，原本一臉波瀾不驚的顧景行卻突然擋在了前面，言語溫和卻不容拒絕的說道：“上次在醫院裡，還沒感謝你幫忙，讓我請你吃頓飯，就算答謝了吧，可否賞光？”

  李歆澤抬頭看了顧景行一眼，這個男人的眼眸深邃而明亮，帶著些志在必得的強勢，李歆澤完全不明白他心裡到底是在想什麽，不過，在這種地方，倒是也不用擔心被他給賣了，於是，李歆澤微微點了點頭。

  剛剛從酒店裡出來，轉身就又跟在顧景行身邊走了進去。

  前台那個帶著無框眼鏡，看上去很是文雅書卷氣的姑娘才和李歆澤交接完，看到她又出現在了酒店的大廳裡，頓時瞪大了眼睛。

  李歆澤走在顧景行身邊，卻是故意拉開了兩步距離，不是身為女伴時的半步之遙，也不是助理秘書之類稍後半步的位置，悄悄的和前台那個姑娘擺了擺手，撇了撇嘴，有些無奈的笑了笑。

  能看得出來，顧景行對這裡的布置顯然也是比較熟悉的，根本就沒有向侍者問過一句，便輕車熟路、大步流星的直接往樓上走去。說來也巧，李歆澤在之類打工的這段時間裡，竟是一次都沒有碰到過顧景行。

  走路的時候，兩個人都十分安靜，或者說，顧景行想要找個話頭出來，李歆澤也只是配合著他的話語隨便應付兩句，卻不會繼續把話接下去。

  顧景行不主動說話，他們兩個人就會冷場，可是，讓顧景行說個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他自然也不是有這種耐心的人。

  兩個人一路上默默無言的走到了酒店的餐廳裡，然後直接繞過大廳，在走廊裡進了一個包廂。

  包廂裡面已經有幾個人在等著了，正好也是李歆澤的熟人，上次合作過的劉經理、劉經理的助理宋傑，一個不認識的外國人，金發藍顏，笑容十分燦爛，露出了一口白牙，還有一個穿著藍灰色OL套裙、有著長卷發的年輕女人，看她坐的位置，她應該也是和劉經理一樣的部門經理，或者高管助理之類的身份。

  “顧總，您來了！”那個女人直接站了起來，然後又拉開了主位旁邊的一把椅子，對李歆澤笑道：“李小姐，這裡，請坐！”

  李歆澤是跟在顧景行後面走進來的，站在門口時，自然也看到了，出於禮貌，劉經理和宋傑、還有那個外國人雖然都站起身來了，但是，他們三個男人卻都沒有和那個女人爭搶拉開座位這種明顯應該是用來展現紳士風度的舉動。

  “謝謝，”李歆澤淺淺的微笑了一下。

  聽到那個女人叫自己什麽，李歆澤立即反應過來，對方應該也是認識自己的，畢竟，李欣當初似乎和顧景行有過那麽一段關系——哪怕是金主和被包養的關系呢！

  顧景行坐下之後，抬頭對那個女人說了一句：“Karen，你也坐下吧，大家都坐吧！”

  此時，劉經理和宋傑自然也看到了李歆澤，尤其她剛剛是和顧景行一起進來的，兩個人頓時露出了有些驚訝的目光。

  畢竟，在場的人裡，Karen和顧景行可能還不知道李歆澤是做什麽的，或者說，在他們兩個人眼裡，李歆澤還是當初那個在娛樂圈裡掙扎、甘心被潛規則、討好金主的小明星。而劉經理和宋傑，卻是在三更半夜帶著那兩個德國佬到酒店裡入住休息時，在酒店的前台那裡認識的李歆澤，無論如何，他們兩個也不會想到，李歆澤竟然會和公司的總經理顧景行也認識。

  李歆澤把劉經理和宋傑臉上驚奇的表情看在眼裡，卻也不解釋，只是朝他們兩個微微笑一下，點點頭算是示意，也沒有再多說什麽。劉經理和宋傑自然也是跟著笑著點點頭。

  在場的人，算上李歆澤自己，一共才六個，這張圓桌旁邊，還空著三把椅子。

  而李歆澤的座位正好愛在顧景行身邊，坐下之後，自然也聽到了顧景行對Karen低聲吩咐了一句：“等下讓人再加一個座位。”

  顯然，多出來的這個座位，應該是被自己給佔上了。

  等了有十幾分鍾，期間，酒店裡的侍者過來了兩趟來倒熱茶，那個侍者才出去一會兒，包廂的門再一次被推開，宋哲遠身後跟著兩男一女，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戴著眼鏡挺年輕的男人，手裡居然還拄著拐！另一個男人想要扶他一把，則是卻那個明顯是傷了腿的眼鏡男給推拒了。

  “景行，我正好碰上了你們公司的這個病號，就一起上來了！”宋哲遠人還沒走到桌子邊上，便先聲奪人的說道。

  劉經理身邊的宋傑立刻起身過去，攙了一把那個眼鏡男，順便幫他把手裡的拐給靠在了酒櫃上，“兄弟，你沒事吧？”宋傑小聲問了一句。

  “工作需要啊，重傷不下火線！”眼鏡男翻譯直接單腿蹦了兩步，然後才坐在椅子上，偷偷的衝著宋傑和劉經理一樂，看得劉經理一臉的擔憂和皺眉。

  “哈嘍，海因茨！”在椅子上坐穩之後，眼鏡男翻譯一邊小心的給自己還打著石膏的腿擺好位置，一邊用德語和那個金發藍眼笑容一份燦爛的外國人打了個招呼。

  因為這一桌子，除了他自己帶的那兩個人，全都是顧景行的人，宋哲遠和兩個手下挨著坐下之後，也就不怎麽說話，只是看著坐在顧景行身邊的李歆澤，突然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李歆澤也對著他笑了笑，卻是完全無視他笑容裡的深意一般。

  “你傷得可真重……”那個德國人眨了下眼睛，看著眼鏡男翻譯關切的說道：“我聽Frings說，他們上次來的時候，你就因為腿傷住在醫院裡，合同簽署之前的準備工作，是由一位漂亮的小姐進行翻譯的！”

  Karen的德語並不是很熟練，不過，一些簡單的短句子還是沒有問題的，她謹慎的看著顧景行的臉色，伸手指了指李歆澤，同時微笑著插了一句，“那位漂亮的小姐，就坐在那裡！”

  “你好，”李歆澤淡淡的瞥了Karen一眼，看向那個德國人時，臉上的笑容卻瞬間變得真誠了幾分，區別對待，顯而易見。

  對於李歆澤的臉色，Karen仿佛視若不見一般，甚至還回了一個有些歉意的笑容，反正，她的老板是顧景行，給她開工資的人說什麽，才是什麽！身為顧景行的助理，Karen自然是一絲不苟的按照顧景行的意思辦。

  那個德國人明顯對李歆澤很感興趣，很快，兩個人就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來，而李歆澤幾乎是故意的，把語速放得非常快，當然，那個土生土長的那個德國人對此接受良好，談到興起時，語速也跟著變快了一些。

  眼鏡男翻譯推了一把自己的眼睛，他是德語小語種科班出身，在公司裡又一直負責和德國方面的人手交涉，對於用德語溝通，自然不成問題，不過，看著這一桌上有些古怪的氣氛，還有李歆澤明顯帶著些故意的飛快的語速，則是微微有些怎舌。

  在劉經理的默許下，宋傑輕輕的扒拉了一下眼鏡男翻譯，小聲問道：“他們在說什麽？”

  眼鏡男翻譯也微微低下頭，小聲跟他解釋了一句：“已經從柏林的花卉聊到了去德國玩時，應該去那些景點，現在，他們剛剛從勃蘭登堡門把話題轉到新古典主義的代表性人物上……”

  宋傑愣了愣神，然後小聲問道：“哥們，你能跟著翻譯幾句聽聽不？”

  眼鏡男翻譯瞥了他一眼，看到劉經理雖然做得很穩，但是也正豎著耳朵聽著，忍不住笑了笑，輕聲道：“Jason，你知道在這種誇張的語速下，尤其談話內容還這麽跳脫，同傳一小時要多少錢嗎？”

  宋傑驚訝得瞪了瞪眼，繼續小聲道：“有那麽誇張嗎？”

  李歆澤和那個德國人聊得愈發興高采烈，雖然其中有很多程度上，是故意的！他們語速變快的時候，除了幾個簡單的詞語，Karen基本上就完全聽不懂了，微微抿了抿嘴唇，Karen小心翼翼的瞥了坐在李歆澤身邊的顧景行一眼，卻沒有再收到什麽眼色。

  眼鏡男翻譯繼續跟宋傑悄悄說道：“他們兩個的語速，早就超過正常人交談時了，你看顧總那臉色，那妹子可真不給面子……”

  宋傑和劉經理同時往顧景行那邊瞄了一眼，其實顧景行的臉色倒也還好，沒有什麽不耐煩的表情，臉色也沒怎麽變得陰沉，只是，隨著李歆澤和那個德國人旁若無人的聊了起來，聽著他們兩個越來越快的說話聲，不由得的揉了揉額角而已。

  “對了，那妹子是誰？”眼鏡男翻譯用胳膊肘碰了宋傑一下，小聲問道。

  “就是你住院的時候，我們臨時請的那個翻譯，李歆澤啊！”宋傑小聲說道：“不過，今天人是跟顧總一起進來的，我和劉經理也不清楚，她和顧總怎麽會認識，好像Karen也知道，還挺熟的！我本來還奇怪呢，Karen這個從不離身的助理怎麽直接就上來了，沒和顧總一起……”

  包廂裡的菜單本來Karen他們早就已經點好了，不過，既然顧景行打著請李歆澤吃飯的幌子，自然便又讓她填了幾個菜。

  李歆澤也沒客氣，問過侍者，廚房裡的大廚現在能不能做德國菜，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剩下的幾樣，便直接全要了德國菜。

  等到桌子上的菜全部上齊了之後，也沒管是中國菜還是西式餐點了，直接刀子叉子杓子筷子一鍋燴。

  顧景行坐在那裡，除了一開始沾了沾嘴唇意思了一下之後，幾乎就沒再怎麽動筷子。

  Karen時不時的看看老板的臉色，不過，總算是飛快的吃了個八分飽。在場的眾人裡，劉經理年紀最大，也最沉得住氣，一邊時不時的笑著活躍一下餐桌上詭異的氣氛，一邊慢條斯理的往面前的盤子裡裡夾東西。宋傑和眼鏡男翻譯，一邊互相小聲交流著，吃頓飯吃得胃疼，一邊依舊大吃大喝……

  自始至終，姿態舉止最為得宜的、並且把桌子上的各式菜色都嘗得差不多的，一個是完全打著來都來了、不好好蹭一頓飯就對不起自己這種念頭的李歆澤，另一個則是性格活潑開朗，完全沒接收到在座的幾個中國人之間暗潮洶湧澎湃的德國人。

  吃得差不多了之後，那個眼鏡男翻譯低頭用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然後便十分自然的插了一句，順勢從依舊聊得火熱的李歆澤那裡接過話頭，轉而和那個德國人談起業務上的問題。

  李歆澤見狀，只是笑了笑，端著杯子慢慢抿了兩口果汁，索性不再說話。

  她一直和那個德國人你來我往沒話找話的聊了大半天，自然是因為，她也看得出來，那個德國人明顯是唯一一個在狀況外的！

  她實在是不想和Karen或者顧景行說話，或者說，不想因為和他們漫無邊際的隨便聊上幾句話，進而把過去原主李欣的事情再翻出來而已。

  這一頓飯吃完，最後散場的時候，時間也已經不早了。

  宋哲遠和李歆澤差不多，本來就是過來蹭頓飯，然後想和顧景行私下裡說幾句話的，不過，看到李歆澤在，顧景行又是這麽一副臉色，他也就自然而然的決定，有什麽話回頭再跟顧景行打電話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