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示威
木樨巷。
潮濕、陰暗、惡臭。
一道黑色身影,穿過長長小巷,停留在一戶住處。寬大的鬥篷,裹住他的身形,帽子戴在頭上,臉上一張薄薄面具,密不透風,只露出一雙閃爍精銳光芒的眸子。
叩叩——
門緩緩打開。
黑影手裡露出一塊木牌,裡面的人側身讓開,給他進去。
小廝帶著人進去。
黑影推門而入,屋子裡的少年,坐在榻上,下半身蓋著薄被,手裡執著書卷就著窗外透進來的光翻閱。
“事情籌辦好了?”黑影嗓音沙啞,辨不清他真實音色。
榻上的人習以為常,微微勾唇一笑:“急什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黑影冷哼一聲:“藥。”
榻上的少年,指著屋子裡的多寶閣,“自去取。”
黑影掃一眼藥瓶上的標簽,拿起其中一瓶,拔開塞子,服下裡面的藥。
“嘖,內傷深重,功力退了不少。”少年雲淡風輕,也算明白為何他讓自己這段時期莫要聯系,他反而來了。
黑影目光變幻不定,沉聲道:“提上日程。”
少年終於從書卷上移開視線,正眼看向對面的人,宛如遠山之黛的眉頭緊皺,漫不經心地神色斂去:“事情有變?”
“嗯。”
“不能急。”少年拒絕來人的提議,轉而冷聲道:“我自有打算。”
黑影盯著他良久,見少年依舊無動於衷,妥協了。
“玉傾闌,你當真在余海見到了?”黑影離去前,突然問道。
“你不信,便當我不曾看見。”少年很無所謂的說道。
黑影面色陰沉,正欲開口,忽而,聽到外面有動靜,目光凜然,手擒上少年的手臂。
少年自書卷中抬起頭,一張布滿紅瘡的臉,映入他的眼中。
黑影一怔,松手自他身後的窗戶一躍而出。
秦驀站在窗外,見到黑影躥出來,拔劍縱身躍去。
一道凌厲劍氣直逼面門,黑衣人陡然抬手,接過屋子裡擲出的長劍,靜寂的夜色中,迸發出兵器相交的鏗鏘聲。
秦驀手腕翻轉,劍尖向下,動作矯捷閃電似移動身形,朝黑影逼去。
黑暗中只見長刃揮動,迸射出奪目的寒光,蘊含著濃烈劍氣,刺進黑影胸口。
“啪嗒”一聲,劍斷成兩截,黑影毫發無損。
秦驀心中一驚,快速回過神來,棄掉長劍,赤手空拳追擊而去。
夜色中,只見兩道矯健的身影激烈地糾纏打鬥在一起。兩人的身形如風速度很快,快的只見幾道殘影。
“嘭、嘭、嘭。”拳頭擊打在肉體的聲音。
兩道身影彈開。
黑影捂著胸口,噗呲吐出一口鮮血。
秦驀那幾拳蘊含著剛猛內力,震得他胸腔氣血翻湧。凶狠得秦驀一眼,縱身飛掠而去。
秦驀提氣去追,卻渾身發軟,真氣外泄。面色陡然一冷,看著夜色中漂浮的一層霧氣,秦驀眸子裡一片冰封的寒意,有毒!
“撤!”秦驀臉色鐵青,木樨巷潮濕,異味濃重,毒氣很難分辨。
藍星守在外面,看到黑影自院子裡飛躍而出,便跟著去追,哪知將黑影追丟。趕回來便聽到秦驀暗含狂怒的聲音,心知有異,屏息飛掠過來,帶起秦驀躍出院子。
少年看著秦驀離開的方向,細長的眸子裡布滿狠唳之色。
“可惜……”少年猩紅的唇吐出兩個字,錯過抓拿秦驀大好機會。
他若不受內傷,武力值不如秦驀,可他練得氣功能夠抵擋攻擊,不跑這般快,再多留片刻。許是能夠……
眸子閃了閃,這一回秦驀大意,下一回只怕沒有這般好的時機。
秦驀的確大意了,太過輕敵所致。未料到遇到用毒高手,借用有力的環境,布了毒瘴。一但動用真氣,便會中毒。
目光冰冷,想到那斷掉兩截的劍,神色複雜,這世間當真有刀劍難傷之人?
“主子,跟丟了。”藍星如實道,木樨巷是貧民聚集的地方,地勢也極為複雜,他對這邊不熟悉,所以跟丟了。
秦驀頷首,夜色中,望著黑影離開的方向,神色難明。
回到郡王府。
謝橋心神不寧,等待著木樨巷那邊的消息,聽到動靜,迎上去,只見藍星扶著秦驀,“受傷了?”
秦驀坐在杌子上。
謝橋扶脈,眼底閃過詫異:“中毒!”
“木樨巷,有一間院子很可疑,我們跟著黑影過去,哪知屋子周邊布下毒瘴。裡面氣味濃重,掩蓋毒氣。”藍星面無表情的說道:“黑影並非榮親王府裡的人,身份的確很可疑,見到我們便跑,很有問題!”
謝橋面色凝重,從秦驀中的毒來看,下毒之人是用毒高手。
她可以解,但是需要時間配解藥。
翻出一瓶藥,遞給秦驀服下,可以暫且壓製。此毒很霸道,會損筋脈,一個時辰內不解毒,便會成為一個廢人:“你別動用真氣,我去配藥。”
“嗯。”
謝橋去藥房,一個時辰後,端著一碗藥出來,遞給秦驀喝下去。
“你見到下毒之人了?”謝橋心裡有不好的預感,此人陰毒的手法,倒像一個人。
只是,她不確定。
秦驀見她的神色,便知曉她心中有懷疑的對象,“你覺得誰可疑?”
“季雲竹。”謝橋之所以不確定,因為季雲竹死了!
可是當初她找季雲竹屍首的時候,卻不見人,被人拉走。
季雲竹究竟有沒有死,她心中不確定。
秦驀緊蹙的眉頭舒展,笑道:“我見到屋子裡的人,年紀與季雲竹相仿,臉上長滿紅瘡,隔得太遠,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狡兔三窟,你們今夜找到他們藏身之處,應該會搬走了,找不出蛛絲馬跡。”謝橋心裡很相信蘭陽,她不會騙人,既然說榮親王秘密前往木樨巷,那麽榮親王在木樨巷定有不可告人的隱秘。
就拿今夜秦驀找到的地方來說,假設裡面的人是季雲竹,也是蘭陽所指榮親王所去的地方。
榮親王受重傷,恰巧就有人尋找過去。
如此推算,那個黑影是榮親王?
只是榮親王會與季雲竹有牽扯?
謝橋心中一震,面色凝重道:“如果此人是季雲竹,今夜你們追的人,不是榮親王本人,也應該與他有牽連!”或許,找季雲竹便是療傷。
秦驀與謝橋對望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異口同聲道:“探榮親王府!”
——
魏青一夜未眠。
謝橋的話,他記在心裡。
一直在練手,直到不再出任何差錯,方才合眼眯了幾刻鍾。
天色大亮,整理儀容,來到無字樓。
明秀等在門口,見到魏青,將他領進屋。
魏青目不斜視,盯著地面,詢問道:“郡王妃,不知何時出門。”
謝橋放下燕窩羹,拿著帕子擦拭唇角,淺笑道:“喚我師傅。”
魏青一怔,抬眼望去,便見她身著素淨的衣裳,面容秀麗,一雙清冷的眸子仿佛琉璃般流轉著璀璨地光芒,映襯著她清秀的面容,姿容昳麗,熠熠生輝。
謝橋見他默然不語,嘴一勾:“還是你已經有師傅了?”
魏青怔然回神,方才的失態,令他神色頗不自在。聽聞謝橋的話,拱手窮身道:“魏青已經拜郡王妃為師,自當喚一聲師傅。只是,魏青以為喚郡王妃,更顯尊重。”
謝橋因他的說詞輕笑一聲,“我授你醫術,我覺得你喚我師傅更尊敬我。郡王妃,不過是我的一重身份罷了。我將自己畢生所學,傳授於你,收你做親傳弟子,自認擔得起你一聲師傅。”
“師傅。”魏青恭敬地喚一聲。
謝橋臉上笑意清淡:“你是我的徒兒,皇上口諭,讓你去榮親王府給榮親王治傷。”
魏青一怔,謝橋站在他的面前,兩個人只有幾步的距離。屋子裡一片暖意,可鼻息間卻有一股冷香漂浮,縈繞不散。雙目垂斂,修長的手指揉了揉鼻子,“醫館可要去?”
“你回來之後再去。”謝橋將一卷銀針放在他的手裡:“我讓藍星護你去。”
魏青想拒絕。
謝橋不容他拒絕地說道:“藍星在府外等你。”
魏青點頭,告退出去。
謝橋望著他的背影,端起玉盞,舀起一杓燕窩羹,這樣的天兒,不過片刻功夫,便已經冷透,謝橋毫無胃口。
“明秀,撤下去。”
明秀端著玉盞走出屋子,看著魏青站在院子外,回頭望著屋子。
“魏公子,你還有事?”明秀聲音朝氣:“郡王妃歇下了,你與我說是一樣,我待會轉述給郡王妃。”
“無事。”魏青提著謝橋準備的藥箱離去。
府門口。
藍星趕著一輛馬車候著。
魏青坐上馬車,車廂裡彌漫著冷香,唇瓣緊抿。
馬車停在榮親王府門口,魏青下馬車,藍星跟在他的身後。魏青皺眉,卻是什麽都沒有說,拉著銅環叩響府門。
門仆打開門,見到魏青這生面孔,詢問道:“公子可有拜帖?”
魏青溫和的說道:“在下是郡王妃的徒弟,奉皇上口諭給榮親王治傷。”
門仆立即打開門,請魏青進去。親自領著去榮親王的院子,與門口的護衛說清楚原委。
護衛睨魏青一眼,進去通報。
片刻,護衛出來,請魏青進去。
藍星跟在身後,護衛攔住藍星:“你在外面等候。”
魏青道:“他是我的助手,一同進來。”
護衛退開,藍星進去。
屋子裡彌漫著藥味,榮親王妃守在床榻邊,拿著帕子替榮親王擦拭嘴角,舀起一杓粥,遞到他的嘴邊。
榮親王搖頭,推開她的手。目光落在珠簾處,魏青與藍星二人進來。
“在下魏青,郡王妃徒弟,奉皇上口諭給王爺治傷。”魏青窮身行禮。
藍星拱手見禮。
榮親王妃目光在魏青身上打轉,聽到他說明身份,冷聲道:“太醫已經給王爺治傷,不必多此一舉。”
魏青道:“在下奉皇命行事。”
榮親王妃冷哼一聲,拿皇上來壓她!不愧是謝橋的徒弟,一樣令人生厭。
榮親王點了點頭,伸出左手給魏青切脈。
魏青放下藥箱,走近床邊,便見榮親王面色蒼白,極為虛弱。扶脈後,將榮親王的手放進被褥中:“王爺傷了心肺,並無大礙,多臥床休養。”
說罷,自藥箱中翻找,有對症的藥,便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交代榮親王用量。
榮親王道謝:“有勞魏公子走一趟。”
“應該的。”魏青道別。
回去的路上,魏青忽而讓藍星停車:“我去買一塊墨錠。”
藍星看著他走進墨寶齋。
大約等了半刻鍾,魏青拿著一塊墨條出來。
藍星瞥一眼,收回視線,趕車回府。
魏青將藥箱送到無字樓,把榮親王的病症說與謝橋聽:“榮親王受了內傷,心肺受傷,我開了九轉丹。”
謝橋點了點頭,方才醒來的緣故,渾身透著一股子慵懶的氣息:“可有外傷?”
魏青一怔:“榮親王並未說有傷。”
“你問了?”
魏青不語。
謝橋挑眉:“行了,去用膳,之後還要去醫館。”
魏青點了點頭,退出去。
他一走,藍星進來。看著謝橋拿過魏青送來的藥箱,拿著一瓶瓶藥查看。
果真只是少了一瓶九轉丹。
“依你所見,榮親王傷勢如何?”謝橋漫不經心地問道,語氣卻顯露出她此刻的心情不佳。
藍星觀察榮親王的面色,受傷屬實:“受了很重的內傷,應該並無外傷。”進去的時候,榮親王是坐著的,著一件裘衣,他伸出左手,轉過方向,動作利落,並無停滯,臉色也無變化,顯然身上無傷。
謝橋陷入沉思,十幾個死士,手持利器,他並未受外傷,卻受了嚴重內傷……
不應該啊!
謝橋總覺得有疏漏,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何處不對。
揉了揉隱隱脹痛的額角,靠在椅背上,謝橋突然記起鄭亦修。
“藍星,你去問鄭亦修,他可知季雲竹的消息。”謝橋轉念一想,怕藍星問不清楚,“你將他請到郡王府來。”
“是。”藍星退出去。
明秀提著食盒進來,將碟子一一擺在桌子上。
謝橋去書房喚秦驀用膳,推開門,書房裡傳來血腥味。眸子一緊,視線落在秦驀的肩膀上,他自己在換藥,傷口撕裂開。
“怎得撕裂了?”謝橋拿過他手裡的藥膏,替他塗抹好,動作熟練的包扎好。取來他一旁乾淨的衣裳,替他更衣。
“與人交手。”秦驀言簡意賅。
“我用完午膳去一趟醫館。”謝橋整理他的衣襟,兩人並肩朝正屋而去。
“嗯。”秦驀應允。
謝橋記起榮親王一事,古怪道:“榮親王受很重的內傷,卻並無外傷。”頓了頓,謝橋側頭看向一旁的秦驀:“你面對十幾個死士,傾力剿殺,會受傷麽?”
“不確定。”秦驀很直白,每一次的擊殺,隨著應變、地勢不同,情況也不同,總會有意外。就如昨夜,他輕敵中毒,若非院子裡無隱衛,只怕他不會那般輕易脫身。
“你覺得是容易受外傷還是重傷?”謝橋總覺得外傷難以避免,反倒是內傷,要近身交手,反而比較難。
秦驀沉默了,他想到昨夜裡的黑影,他刀劍不入,被他用內力震傷。
突然,腦中閃過一個念頭,秦驀覺得不可思議,卻又覺得世事無常,“他經脈可有受損?”
謝橋搖頭,魏青的確只有給榮親王一瓶九轉丹,治內傷。
如果經脈受損,必定會還有其他的藥。
她給魏青備藥箱,裡面的藥放得很齊全,便是想要查看,魏青可有對她隱瞞。
倏然,謝橋看到與藍星一同而來的鄭亦修,詢問藍星道:“魏青可有異樣?”
“沒有。”藍星突然記起一事:“他中途下馬車去墨寶齋,買一塊墨錠。”
“你親眼看見他進去了?”
藍星點頭:“有不對之處麽?”
謝橋擰緊眉頭,她懷疑魏青隱瞞榮親王的傷勢。或許猜出她準備藥箱給他的用意,所以去別處補齊藥。如果如藍星所言,那麽魏青沒有隱瞞,榮親王只是受了內傷?
秦驀平和的說道:“別多想,早晚會露出破綻。”心中也懷疑起黑衣人或許就是榮親王本人,只是有一絲不確定,秦驀給藍星遞一個眼色,監視榮親王。
謝橋留下鄭亦修一同用膳。
鄭亦修搖頭道:“我有事,不留下用膳。我今日來,是為那日之事道謝,多謝郡王救姬瑜一命。”
秦驀淡然道:“舉手之勞。”
“季雲竹與我大哥是故交,大哥於他有救命之恩,其他便不知了。”鄭亦修對於謝橋問起季雲竹一事,感到驚奇:“他已經死了,問起他是有關於他的事發生麽?如果很重要,我去信問大哥。”
謝橋與秦驀對看一眼,搖頭道:“並不是要緊事。”沒有必要細問,鄭亦修對季雲竹並不多了解。亦或者,鄭遠修於季雲竹的恩情,也會是季雲竹算計而來,目地便是接近鄭遠修。“姬瑜如何了?”
提起姬瑜,鄭亦修面色溫和:“只是受了驚嚇,如今已無大礙。”可想到姬瑜被常家人接回去,眸子裡一片黯淡。“我先回去了。”
謝橋覺得這一件事,猶如一團迷霧,還未撥散。心不在焉的用膳,明秀進來通報,魏青在外等候。
謝橋看向秦驀,便聽他道:“我去軍營一趟,你在醫館等我,我回來接你一同回府。”
“好。”
明秀取來大氅被謝橋披上,一同去往醫館。
醫館裡三三兩兩來了人,謝橋見時辰尚早,便囑咐魏青與他們一同探討,她去對面‘歸雲樓’看一看進度。
歸雲樓裡,只是將原來的裝飾,全部拆下來,還未正式開始。
明秀東張西望,裡面堆滿雜物,布滿灰塵,只有一個夥計守著,便對謝橋說道:“郡王府,裡面太髒,您雙身子的人,莫要進去了,咱們還是回醫館。”
謝橋大致看一眼,進程還未到動用圖紙,並無看頭,也便回了醫館。
她前腳一走,容姝便與薑裴一前一後到‘歸雲樓’。
歸雲樓裡該拆的都拆了,便是要動工裝修。
容姝便將圖紙給薑裴,薑裴看後,覺得很新穎,很感興趣。
一問,出自謝橋之手。
薑裴征詢容姝的意見之後,結合自己的想法,將圖紙不足之處,稍加改動,今日便是來看一下酒樓結構。看圖紙是否還需要改動,若是都恰到好處,便趕緊動工。
容姝之前還有猶豫,向薑裴請教之後,便動了心思,不管成敗,都要嘗試一下。
“圖紙不必改動,但是廚房裡,下水道有問題,我要過問大姐姐。”容姝大體上都很滿意,心中很期待裝飾好之後,會不會比想象中更好。
“我去看看。”薑裴朝廚房方向而去。
容姝跟在他身後。
薑裴突然回轉身子說道:“容小姐,很抱歉,有一件事我先斬後奏。逸兒他說很想你,我尋思今日來歸雲樓,便讓人去接逸兒、稚兒。”見容姝柳眉微擰,歉疚道:“逸兒很喜歡你,我並無惡意。你與秦隱和離,那只是你和他之間的事情。逸兒與稚兒只是兩個孩子,單純的喜歡你。如果,你不願意見他們,絕無下一次。”
容姝垂眸,心裡想起那兩個孩子的見到她時的模樣,黑白分明的大眼裡,很驚喜,帶著依賴。聽到她的那些話後,顯然很傷心。她知道孩子很無辜,但是她的想法是孩子再喜歡,再依賴她,總有獨立的時候,早些斷的徹底好,她不希望因為這兩個孩子的緣故,與秦隱有牽扯,藕斷絲連。
何況,孩子們對她的這種依賴,對秦隱今後娶妻,極為不公平,她會很難與兩個孩子相處。
“就這一次吧。”容姝心裡猶豫許久,遲疑道:“今後少些往來好,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
薑裴懂了,這一回,只怕容姝顧念他的恩情,也不忍讓孩子傷心。
“你很好。”薑裴真摯道,只是秦隱並未珍惜:“關氏一事,我很抱歉。”
“關氏與你無關。”容姝恩怨分明,至始至終,關氏都不是主要原因,關鍵在於秦隱。關氏如此囂狂,不過是秦隱的縱容。
薑裴不再多說,秦隱與容姝的私事,他一個外人,無權置喙。
二人之間,氣氛凝滯。
薑裴去往後廚,廚房的下水道容易堵塞,所以要改造。查看一下格局,薑裴心中有底細,翻出圖紙,拿一塊木炭粗略畫下來,放回懷中。轉出來,便見容姝盯著牆壁出神。
“牆壁上可以掛字畫。”薑裴走到她身邊,望著空曠的牆壁。
容姝搖了搖頭:“我覺得可以直接在牆壁上作畫。”
薑裴唇邊掠過一抹笑:“不錯的主意。”
容姝面色嬌紅,赧然道:“我見大姐姐書房裡便是如此,覺得比掛字畫更有妙處,並非我所想。”
薑裴目光一閃,謝橋總是能夠想到令人眼前一亮的東西。
“舅舅!母親!”秦逸跳下馬車,邁著小短腿跑來。
秦稚老成的跟在後面,眉頭擰得像兩條毛毛蟲,不高興地說道:“說了多少次,她是姐姐,不是母親。”頓了一下,硬梆梆道:“你想要母親,讓父親給你娶一個。”
站在門口的秦隱,聽到秦稚的話,臉瞬間黑了。
“她是你們的母親。”秦隱大步進來,朝薑裴點頭問候,目光落在容姝身上,眉頭緊皺,她豐潤了,尖尖的下巴,如今圓潤不少。心中頗不是滋味,跟著他她的確過的不好,離開他反倒過得很好了。
難道,她真的從這婚姻中走出來了?
秦隱覺得心口堵得慌。
要嫁給他的是她,要抽身走的也是她!
“你放屁!這兩兔崽子,又不是她肚子裡爬出來的,什麽母親?別亂壞小容容聲譽!人言可畏,曾參殺人,你懂不懂!”蘇璃跳下馬車,聽到秦隱的話,當即不樂意了。將秦隱撞開,走到容姝身邊,嘿嘿笑道:“小容容,我給你送的東西喜歡麽?”
話音一落,看到容姝頭上的玉簪,眼睛一亮:“果真很配你,我眼光真是好極。”挑釁的看向秦隱。
容姝擰緊手中的娟帕,香卉說薑裴與秦隱關系匪淺,以防萬一,便戴上蘇璃送的簪子。如今看來,倒真的是料事如神了。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我很喜歡,謝謝你。”
蘇璃聽到容姝的誇讚,興奮不已,手指搓著袍子,“你喜歡,我再送你,每天不重樣。”
容姝抿緊唇,她戴著蘇璃送的東西出來,也是心裡做了鬥爭。但是與秦隱有牽扯相比,她便妥協了。左右不管與蘇璃傳出什麽樣的流言,只要蔣氏不同意,她便不必憂心。
反正,她也不是深閨裡小姐。
這世間,並不厚待和離的女子。
她想要恣意的生活,便要千錘百煉,堅不可摧!
香卉買來糖糕,聽到蘇璃的話,又見小姐為難,睨一眼一旁繃著臉的秦隱,眼珠子滴溜溜一轉:“蘇公子,我們小姐可不輕易收外男的物件兒。今兒個小姐頭上戴的簪子,奴婢見小姐喜愛,並不知是您送的,所以給小姐戴上。小姐也未細看,便由著奴婢去了。”
香卉將過錯全都攬到她身上去,卻又暗示容姝喜歡蘇璃送的簪子,膈應秦隱。
秦隱果然臉色很不好看,目光緊緊盯著容姝頭上的玉簪。
突然想起,他一件首飾都不曾送過她。
“誰說我與小容容沒有關系?她可是我認定的妻子,我今後可是要歸她養,歸她管!”蘇璃大度的說道:“算了算了,看你這丫頭伺候小容容盡心,不與你計較。”
香卉掩嘴偷笑,欠身道:“奴婢謝謝蘇公子寬宏大量。”心裡卻是希望蘇璃懟一懟秦隱,秦隱不痛快,她心裡就爽快。
秦隱忍無可忍:“蘇公子,姝兒是我的妻子,我們還未和離,我也不曾休妻。”
蘇璃從鼻孔裡哼道:“我們休夫!”誰說只有這該死的男人才可以休妻,非得他說了算?
秦隱額角青筋跳動,無視蘇璃,對容姝說道:“姝兒,你喜歡玉簪首飾,我帶你去挑選。蘇公子於你來說,只是一個有幾面之緣的人罷了。你收他的東西,流傳出去,外人會說你們私相授受,便是毀了你。你若真喜歡……我們找一支一模一樣的。”
薑裴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看著站在一旁的兩個孩子,或許他的決定是錯了。他顧慮兩個孩子的感受,卻未曾顧及到容姝心中所想。秦隱這句話,太刺耳傷人。
容姝手指緊緊掐進手心,垂頭並不看秦隱一眼。良久,抬眼看向秦隱,目光平靜,嘴角凝著一抹淺笑:“所以,你打算宣揚出去,我不恪守禮規,與男子私相授受?”
秦隱一怔,他並不是這個意思。
蘇璃卻是氣紅了眼,指著秦隱的鼻子罵:“卑鄙小人!”打算去找母親去輔國公府求親,他可不想小容容被人罵得難聽。猛然,看向一處,只見她的母親站在對面。蘇璃歡喜的大喊道:“母親,母親,您快過來!”
蔣氏聽到蘇璃的叫喊聲,走過來,便見蘇璃拉著容姝的手走到門口,眼睛晶亮,一臉喜色:“母親,走,我們現在去小容容家求親,我現在馬上就要娶小容容!”得意的朝秦隱擠眉弄眼,示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