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平妻
燕王對西伯府,本就心中懷怨。
淑妃之死,他聽到宮中傳來的消息,西伯府不願相救。母妃的脾性,他極為了解,不到最後一刻,不會輕易的死!
除非是被旁人逼死,也不會自盡!
自盡二字,根本不存在淑妃的字典中。
而今,她不但死了,且是自盡!
遣人打聽,姬恆前腳一走,後腳淑妃自盡,是誰所為,不言而喻!
燕王心中的怨,化為恨!
滿腔憎恨。
心中亦是很擔憂他的性命堪憂,孤注一擲,抓拿姬瑜威脅姬恆!
姬瑜被捆綁著丟在角落裡,燕王手裡端著酒壇子,往嘴裡灌幾口酒,陰鷙的眸子忽明忽暗,盯著姬瑜那張臉,仿佛幻化出姬恆的模樣,迸發出凶狠的光芒。
姬瑜身子往後一縮,不明白燕王為何會抓她!
燕王自姬瑜眼中看出一絲怯意,嘴角一勾,帶著譏諷。
“怕死?”燕王扔下手中酒壇,朝姬瑜走去。
姬瑜看著燕王步伐穩健,一步一步朝她走來,仿佛踩踏在她的心尖,心口怦怦怦劇烈跳動起來。眼中一片慌亂之色,只見陰影籠罩,燕王站在她前面,如鷹般的眸子緊盯著她,絲絲戾氣自眼中彌漫開,殺氣濃烈。
姬瑜渾身發顫,緊咬著發白的唇,朝後退了退。
燕王冷笑一聲,捏著她的下巴,抬起頭來,“你說,你父親會為你妥協麽?”
下頷劇烈地疼痛,姬瑜搖了搖頭,掙扎不脫。
“不,表哥,你不能殺我。”姬瑜不明白燕王說什麽,“你莫要與我父親計較,他不著調……啊……”
燕王手下滑,猛然掐著她的脖子,目光猙獰:“不著調?呵!他不著調,能讓我母妃去死?!”
姬瑜一怔,淑妃死了?
渾身一震,此事與她父親有關?
她回想父親的脾性,燕王的話一個字也不想相信,可卻有一個聲音響起,他說的都是真的!
“不,不會的。”姬瑜覺得父親不會無故逼死姑母,定是有原委,所以事情還不曾落幕,燕王抓她要挾父親。姬瑜想到此,逐漸冷靜下來,嘴角費力的上揚,不再掙扎,反而刺激著燕王:“父親心中疼姑母,他並未出手相救,只怕他是無能為力,你抓到我又能如何?不過白費功夫。”
燕王掐著姬瑜脖子的手一緊。
姬瑜感覺到脖子幾乎要被燕王捏斷,呼吸愈發稀薄,一股強烈的窒息感,令她頭腦發麻。
燕王意識到姬瑜在求死,眸子裡寒光乍顯,冷笑一聲:“險些著你的道!”手一松,譏誚道:“等著,你的死期就在這幾日!”
他從不曾想過要放了姬瑜。
姬恆害死他的母妃,父債子償!
姬瑜來償命!
莫四敲門進來,恭敬地稟報道:“主子,姬恆在搜找姬瑜。”
燕王緊繃的臉色一松,找就好,說明姬瑜在他心中有丁點份量。
莫四又道:“燮郡王也在搜查。”
秦驀?
燕王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味難明。“你邀約姬恆在酒樓。”
莫四退出去。
燕王深看姬瑜一眼,拿起一旁的白巾,揉成一團,塞進她的嘴裡。
“唔唔……唔……”姬瑜大喊,心中很著急,燕王他是瘋了,心裡祈禱著父親不要因為她壞計劃。
“老老實實呆著,說不準,本王大發慈悲,放你一馬!”說罷,燕王大步離開。
——
酒樓。
姬恆坐在莫四指定的雅間內,漫不經心地品著酒,等待燕王。
燕王來的時候,目光若有似無的落在隔壁的雅間。
“掌櫃,二樓竹字間隔壁雅間可有人?”燕王詢問道。
掌櫃點了下頭道:“有人。”
燕王沉吟片刻道:“換一間。”
掌櫃‘誒’一聲,立即吩咐小二帶著燕王去另外一間雅間。
燕王通知莫四,將人帶到梅字間。
姬恆到梅字間的時候,燕王已經坐在桌子邊,倒了兩杯酒。一手端著酒杯,眸子裡光芒湧動,嘴角勾出一抹笑:“舅舅,請你出來一趟,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姬恆臉色很難看,“有話快說,姬瑜她什麽都不知道。你想要我保你一命,大可放心,我答應了你母妃。如果你抓著姬瑜,謀算其他,你要如何處置她,不必告知我。”
燕王臉色變幻,瞬間慘白,咬牙道:“舅舅,昭兒真不知,你會是如此鐵石心腸、冷血無情之人!”
姬恆飲著酒,並不理會他。
燕王氣憤不已,獰笑道:“你不知,表妹膽子小,聽聞本王要殺她,幾乎要嚇破膽,跪在地上磕頭,求本王莫要殺她!那小摸樣,多可憐?”
“你想如何?”姬恆不能激怒燕王,他還不曾找到姬瑜的藏身點。
“遺詔。”
“不可能!”
“舅舅,原來你才是藏得最深之人,先帝遺詔放在你手中,誰能夠想到,狎妓、酗酒的渾人,竟是先帝死忠!”正是因為不曾想到,燕王心中才憤恨不已。若是遺詔落在他的手裡,他母妃何至於死?他何至於與太子鬥智鬥勇?
那皇位,遲早是他的!
可如今呢?
“先帝不過死想要一個明君,治理大周成為盛世強國。你將遺詔給我,我來做這個皇帝,你忠於我,也未必有悖初衷!不是麽?”燕王神色激動,他以為西伯府將隱秘之事告知他,定會鼎力支持他。哪知,還隱藏著如此巨大的秘密!
燕王覺得特別諷刺,西伯府是他的外祖,他卻是得不到支持!
多麽可笑!
旁人是求之不得有一個外甥是龍子,傾力相助,光耀門楣!
他們卻是死守著先帝的一個承諾,放棄大好前程,愚蠢!
“舅舅,先帝早已作古,只剩下一把枯骨。我是你的外甥,我登上大位,以你之才,封侯拜相,不再話下。姬家又能祖上那般顯貴,光宗耀祖,不是很好麽?難道你甘願如此平庸過一輩子?”燕王仍舊不死心,在他看來,想要保命,必須登上大位。
姬恆扔下酒杯,起身便走。
燕王滿目陰霾,眼底透著狠勁。口出威脅:“舅舅,你難道真的舍得表妹去死?”
嘭——
門被踢開。
鄭亦修進來,抓著燕王的衣襟,一拳揍在他的臉上:“人呢!”
燕王捂著湧出熱流的鼻子,手指沾染著鮮血。暗處的莫四並未出來,心中了然,定是被鄭亦修的人給纏住了。
“橫豎是死,黃泉路上,有人作陪,本王也不寂寞。”燕王不還手,冷笑道:“你在本王身上下多少功夫,全都會加倍回給姬瑜。表妹細皮嫩肉,不知她是否受得住。”
鄭亦修面容添上幾分煞氣:“卑鄙!”
燕王冷嗤道:“本王不及姬恆,他逼死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姬瑜不過是本王表親罷了。”
“砰——”
鄭亦修忍無可忍,一拳擊向他的胸口。
燕王悶哼一聲,彎著腰,捂住胸口,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跡。目光猙獰的看著暴怒如狂的鄭亦修,嗓音中透著森冷的嫉恨:“不知此時,表妹腹中胎兒可還保得住。”
鄭亦修雙目通紅,抓著燕王便要從窗戶外丟出去。
“住手。”姬恆喝止。
鄭亦修忍了忍,極力壓下體內翻湧如潮的怒火,將他砸在地上。轉身,快步離開,去繼續搜找姬瑜。
姬恆深深望一眼燕王,不疾不徐的說道:“卑劣者,能夠造就盛世王朝?玉寧昭,你無勇無謀,畢生所學,都耗費在利用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身上。論能力,不及你父皇一半。就憑你,只怕如今的國泰民安,都難以維持!”
平靜的語氣,卻令燕王紅了臉,無端聽出裡面蘊藏的諷刺,極盡不屑!
“上位者,能者居之。你如此能耐,何須苦求旁人相助?你有真才實學,光芒萬丈,自有人追隨你!你只見我對你母妃見死不救,你可知,你母妃犯下的是何大罪?她用命,換你活,你就是如此作踐她的苦心?”姬恆覺得燕王無可救藥!
燕王一怔,他並不知內情。
姬恆道:“你母妃身上塗抹的桂花香膏,被榮親王動手腳,摻了毒。”頓了頓,冷笑道:“你不會不知,火燒虎衛營藥材,誰在後面推波助瀾?”
燕王面色一白隨即又漲紅,姬恆此話的深意,他領會出來。
他成了別人的棋子!
“我會讓皇上將你發配到封地。”姬恆留下這句話,便離開了。
燕王一臉頹然。
原來,姬恆不願支持他,是因為他一無是處!
即便他上位,也受不住這江山麽?
燕王諷刺的大笑,笑著笑著,淚水滑落下來。
他一直不得明帝寵信,即便母妃受寵,父皇也並不器重他。之所以器重他,不過是因為偶然的機會,他遇見嘉善,得她指點,辦成幾件大事,得父皇另眼相看。
可之後,他越來越令他失望。
所以,他對父皇來說,並無任何的價值。
燕王捏緊手心,瞳眸幽幽帶著無盡冷意,令人遍體生涼。陰厲的面孔,透著怨毒之色。
榮親王!
——
秦驀找到姬瑜。
命人通知鄭亦修與姬恆。
燕王將姬瑜藏身在城郊別院,藍星推開門,目光環顧屋子四周,在陰暗地角落裡發現姬瑜的身影。
姬瑜聽到動靜,睜開眼,抬起頭,見到秦驀。
只見藍星朝她走來,臉色瞬間蒼白,猛然搖頭。
藍星清晰地看見她眼底的恐懼之色,唔唔喊叫,似乎想要傳遞什麽。
腳步猛然停頓住,冷聲道:“停止,不許前進!”
身後的侍衛立即停住腳步。
姬瑜松一口氣。
燕王在屋子裡布置機關,他們行差踏錯,便會全部喪生。
藍星見姬瑜神色放松,便知他猜對了。
“主子,屋子裡應該有機關。”藍星走出屋子,向秦驀稟報。
秦驀踏進屋子,四處環顧,目光銳利地盯著一處。
“退出去。”
藍星與眾人退出去。
秦驀折下盆栽上幾片綠葉,飛射而出,輕飄飄的葉子帶著雷霆之勢,凌厲擊向幾處。
倏然,羽箭自四處飛射而出,朝秦驀與姬瑜的方向射去。
秦驀身形一閃,鬥篷飛揚,卷起羽箭朝內壁甩去。抓提著姬瑜的手臂,朝外飛掠而去。
“唔唔——”
姬瑜臉色瞬間煞白,撞著秦驀,掙扎著企圖跌回她之前所在的位置。
已經來不及——
屋子似在搖晃,頃刻間,坍塌!
“主子——”藍星掠至門口,便見一道身影電射而出。
轟——
秦驀身後的屋子,一片殘垣斷壁。
藍星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來,見到秦驀手臂上射出鮮血,心中凜然。
“主子,您中箭了?”藍星撕裂秦驀手臂上的衣料,一個血窟窿,鮮血往外流淌。
藍星按壓住傷口,簡單清理,掏出白巾打結:“回府!”
心裡卻暗想,這燕王果真是個心狠之人,屋子裡設下這般多機關暗器,只怕根本不打算讓姬瑜活著出去!
帝王家,果真沒有親情!
姬瑜還是燕王親表妹!
鄭亦修與姬恆匆匆趕來,見到姬瑜臉色慘白的癱坐在地上,鄭亦修將她抱在懷中,帶著失而復得的驚喜,又透著一絲後怕。聲音裡帶著顫音:“瑜兒,可有傷著?”看著她臉上、衣袖上沾染的血,目光變了變。
姬瑜渾身在哆嗦,劫後余生!
房梁墜下來的時候,她以為死定了!
秦驀替她擋了,就是擋住那根房梁的時候,不知何處射出一支羽箭,射中他的手臂,秦驀讓她拔出來,熱血噴射在她的臉上。
嚇得手腳發軟,站立不穩。
被擁進溫熱的懷抱中,耳邊傳來鄭亦修緊張的聲音,姬瑜怔然回神,抓著他的手道:“郡王受傷了,你去看看他的傷口。”
鄭亦修哪裡有心思管秦驀,再說秦驀身邊有人,而且姬恆也在。姬瑜這模樣顯然嚇得不清,當即抱著她,匆匆離開。
改日再尋時機,親自登門拜謝。
姬恆看著被鄭亦修帶走的姬瑜,眼睛一眯,嘖道:“真夠臭不要臉的,青天白日下,誘拐有夫之婦!”嘴裡念叨著,看著秦驀手臂上的傷,嘿嘿笑道:“不枉費我拚老命沒有將東西交出來,好樣的!”一巴掌拍在秦驀傷口上。
秦驀眉頭都不皺一下,敏銳捕捉到姬恆袖擺遮掩的一瞬,他的手微微顫抖。
嘴角一勾,這是怕了!
姬恆覺著捉弄秦驀無趣,大搖大擺的走了:“快去包扎,我去找小香兒壓壓驚。”
藍星看著無事人一般的姬恆,心中不悅,“主子,回府?”
“去軍營。”秦驀睨一眼手臂,這般模樣自然不能回府,謝橋見了,定會擔憂不已。“你回府報平安。”
“是。”藍星目送秦驀離開,快馬回府。
——
郡王府。
謝橋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心中焦灼。
大半日過去,毫無動靜。
指腹壓一壓跳動的右眼皮,越發忐忑不安。
屋外傳來陣陣腳步聲,謝橋匆匆走到門口,打開門,便見藍星與藍玉一前一後走來。
“主母,一切皆安。”藍星瞞下秦驀的傷。
謝橋一顆心落下來,扶著門框,望著空蕩蕩的院落道:“郡王呢?”
“軍營有要事,晚些回府。”藍星撒謊面不改色。
謝橋點了點頭。
明秀慌慌張張自外跑來,人還未靠近屋子,便已經揚聲道:“郡王妃,您不知道,今兒個太驚險。郡王去救姬小姐,哪知屋子裡處處都有機關,屋子倒塌了,好在姬小姐並未受傷,郡王中一箭,並無性命之憂。”
明秀見謝橋心神不寧,便去打聽消息,撞見帶著姬瑜去醫館的鄭亦修,將大致情況與她說了。
“這燕王當真是心狠手辣!”明秀啐一口,郡王如果有意外,郡王妃怕是都活不成了!
謝橋面色大變,臉上血色瞬間盡褪,目光凌厲看向藍星,厲聲道:“備馬車!”
藍星解釋道:“主母,主子不願您見到他受傷,怕您擔心。”
“備車!”謝橋聽不進任何解釋,她不親眼見到秦驀的傷,心中如何能安?
明秀立即去備馬車,心知她大約是闖禍了。
一行人匆匆去往軍營。
謝橋是雙身子,藍星馬車不敢駛快了,等到軍營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
謝橋快步去往秦驀營帳,守在外邊的士兵,見到謝橋很陌生,伸手欲攔,觸及她眼底的冷意,動作遲緩片刻,人已經進去了。進去要將人領出來,雙眼圓睜,便見她衝上去,扒開郡王的衣裳,士兵定在原處。
秦驀冷眼望來,士兵回過神來,匆匆退出去,撞見藍星,連忙道:“大人,裡面是郡王妃?”
“嗯。”
士兵渾身滲出冷汗,心中慶幸,方才動作慢半拍,沒有攔著人。
郡王妃那副架勢,儼然是興師問罪。
謝橋的確是興師問罪,這男人帶著傷瞞著她,不知她有多擔心。可見到他手臂上的傷口,眸子裡湧出一片濕氣,指尖拂過肩頭一大片青紫,心中抽痛:“明秀,將藥酒拿來。”
明秀覺得郡王妃簡直是神了,居然猜到郡王有瘀傷,連忙將一小瓶藥酒遞上來。
謝橋倒在手心,揉搓著他的肩頭:“痛麽?”
“不痛,小傷而已。”秦驀拉著她的手,揉散淤血要費力:“讓軍醫來,你歇著。”
“別將我想得太脆弱。”謝橋抽出手,給他搓藥酒。等差不多了,方才收手,解開他手臂上包扎好的紗布,已經上好藥粉。皺了皺眉,拿過她配好消除炎症的藥清理傷口,灑上一層止血粉,挖出藥膏塗抹上去:“藥膏促進傷口愈合,比方才的藥粉要好許多。”利落的包扎好,拿著一瓶放在他營帳中,吐出一口濁氣,鄭重其事道:“秦驀,以後任何事情,都不許瞞我。”
秦驀拇指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水汽,點頭道:“好。”
“你不想我擔心,你可知,我不知情的情況下,聽到風言風語,胡思亂想的程度,比知曉你受傷,親眼看見還要心裡難安。會擴大,往壞處去想。”謝橋真的是怕,她聽到屋子坍塌,便冷靜不下來,無法去思考。大抵是看見容姝被一面牆掩埋,在她心中留下很深的陰影,害怕他與容姝一樣,傷得很重!
“抱歉。”秦驀歎息一聲,他並未想太多。
謝橋替他整理好衣袍,看著案上攤放的公文,皺眉道:“這些公文很重要?”
秦驀拿起一旁得大氅,溫和道:“不急,我送你回去。”
謝橋睨一眼公文,對藍星道:“帶回府去。”
秦驀心中詫異。
謝橋微微淺笑道:“你在一旁指點,我為你代筆。”
“好。”秦驀漆黑的眸子裡蘊含著一絲笑意,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頂,將手裡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護著她離開。
——
謝橋身著素色輕紗裙,跪坐在炕上,寬大袖擺如雲似煙般飄蕩,纖細素手執著管束,秦驀念一句,她便寫一行。
秦驀見她收筆,拿起公文,字跡未乾。
她的字風骨遒勁,遊雲驚龍,與他的有八九分相似。
秦驀嘴角噙著笑,親著她的面頰,她用了心思。
“姬瑜她無事?”謝橋不放心的問道。
“嗯。”
謝橋輕歎一口氣,“姬恆打算如何處置?”
秦驀沉吟道:“他心中虧欠淑妃,燕王所作所為,並未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他不會趕盡殺絕。應該是想辦法,讓燕王去封地。”
也算保全燕王。
果真,用完膳,宮中傳來消息,燕王貶回封地,不得召,永不得回京。
謝橋心中感歎,姬恆有幾分能耐,竟讓明帝同意了。
明帝心中只怕很矛盾,燕王留在京城,能夠製衡太子。但是,定會折損幾個兒子。燕王遣送出京,對他的皇位構不成威脅,也得以保全。
再是親情寡淡,明帝也不願意他的子嗣經歷他當初的一切,手足相殘!
秦驀卻是想得深,明帝如今四面楚歌,人人對他皇位虎視眈眈,他擔心皇位不保,所以借勢將燕王送出京城,也算是留有後手!
心中冷笑一聲,燕王只怕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叩叩——
門扉被敲響。
“進來。”謝橋起身去淨手。
明秀打開門,進來通稟道:“郡王、郡王妃,蘭陽郡主求見。”
謝橋取來白巾擦拭手上水珠,沉聲道:“請她進來。”
蘭陽自門外進來,她的臉色發白,雙眼失去神采。
“氣色不大好。”謝橋示意蘭陽坐下,秦驀已經避嫌,去往書房。
蘭陽滿面愧色,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她都已經聽說了。回想起當初謝橋詢問過她的話,蘭陽心中十分難過。她當初想左了,以為是謝橋要與她父王做對,哪知是她的父王存了害謝橋的心思!
而且,她還聽說當年是她父王忘恩負義,參與鎮國公一案當中。
她向來知曉父王利益當頭,卻不知他卑劣無恥!
“容華,對不起。”蘭陽心中愧疚的難以複加,莫怪師兄說他不能娶謝橋。的確如此,他們榮親王府虧欠鎮國公,也虧欠謝橋與她的母親。
鎮國公罪名不屬實,仍舊健在。謝橋的母親便不會死,她也不會流落在外,遭人厭棄!
“與你無關。”謝橋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她道:“我若怪你,便不會與你交心。”
蘭陽愈發無地自容。
如果她身處謝橋的位置,只怕無法做到她這般豁達。
她的父王顯然是不容謝橋,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設計謝橋!
“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謝橋見蘭陽無法釋懷,轉移話題道:“你與柳自清如何了?”
蘭陽心知謝橋不願再提過往之事,並不是很愉快的事情,也便順著她的心意,不再提:“還行。”
謝橋促狹道:“還行?那便是不合你心意了?”
蘭陽蒼白的臉色,泛著一絲紅暈:“比起以往好上太多,我原該心滿意足,可是總覺得他不熱情,很冷淡……大抵是我太不知足,好了,還想更好,他的心裡、眼裡只有我。”
只是,雪珂公主太不要臉,翰林院堵人便罷了,有時堂而皇之的來府中堵人。
柳府中,但凡誰有個難處,雪珂便一馬當先的處理好。
這世間,最不好還的便是人情。
即便,柳府中人是被迫承她的人情,可到底是欠了她,也不大好攆人,給她臉色看。
“府裡人對她大有改觀,因為父王的緣故,有些人對我頗有偏見,對雪珂公主很是殷勤。水滴石穿,我擔心時日久了,她會感化柳自清。”蘭陽為此擔心的睡眠不好,食量不佳,整個人都清減不少。
謝橋安慰道:“別想太多,如果感情是能夠感化,那麽你與柳自清的感情,本就不太牢固。他心中只有你,別的女人也搶不走。”
蘭陽知道是這個理,可是柳自清是孝子。
她去給柳老夫人請安時,聽到柳老夫人與柳夫人的談話。言語間談論雪珂公主對柳自清一片癡心,她的身份尊貴,能夠為柳自清做到如此地步,極為難得。
雪珂公主也與柳老夫人透露口風,她願意做平妻,明帝也並無異議,只等柳自清松口。
柳老夫人的意思,便是讓柳夫人勸柳自清,而後說服她。
但是柳夫人與柳老夫人不同。柳老夫人兒孫眾多,並非柳自清一個孫子。柳自清娶雪珂,造福的是柳府。
柳夫人只有柳自清一個兒子,娶了雪珂公主,仕途無望了。
這件事情暫時擱置下來,她心中十分清楚,只要雪珂不放棄,柳老夫人早晚會給柳夫人施加壓力。
“是我愛亂想,在他身上,我得不到安全感。可我卻能感知到,他對我有感情。或許他就是如此的性子,並不能如我渴望的那般溫情。”蘭陽回想起與柳自清去國寺,她午睡起來,柳自清並不在身邊,她鬼使神差的去了桃林,遠遠見到他站在那棵桃樹下,心中咯噔一下,心慌意亂的走過去,正欲與他解釋,見到樹乾上她的名字旁邊,刻下的是柳自清的名字,心中驚異,念頭轉換間,她心中澀然,定是褚明衍為之。
謝橋想起柳自清冷淡寡言的模樣,不禁搖頭:“蘭陽,他性子如此,不能勉強。”
蘭陽點了點頭,她只是希望柳自清能夠給她一句準話。不禁苦笑道:“如果真要納妾,只要不是雪珂,我誰都能夠接受。”雪珂為人強勢,仗著身份,只怕要壓她一頭。
謝橋手指一緊,蘭陽如此驕傲的人,她能夠忍受柳自清納妾,看來柳府給她的壓力不小。
雪珂……
她是逼得太緊了,雪珂很聰明,知道利用自己的身份,柳府裡的人,顧著那一層身份,不能對她不尊亦或是掃地出門。而後,施點小恩小惠,攏絡人心。
可是感情之間的事情,她一個外人,無法插足。
“你探探口風。”謝橋心中有了主意,湊到蘭陽耳邊嘀咕一句,就看她願不願意去做。
蘭陽眸子一緊,心中遲疑。可想到雪珂,咬了咬牙,“就這麽辦。”
心裡藏著事,蘭陽坐不住了,當即回府。走到門口,回頭對謝橋提點一句:“我前段時日回府,發現父王經常去城南木樨巷一處宅子,十分隱秘。”說罷,便抬腳離開。
馬車停在府門口,碧蓮掀開簾子,看到府門口的一幕,呆怔地忘了攙扶蘭陽下馬車。
蘭陽覺察到異樣,掀開簾子,柳眉倒豎,攥著簾子的手指骨發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