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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醫妃》第181章 主子得救
  第181章 主子得救
  蜀王臉上得意的神色被驚恐取代,血色盡褪。

  怎麽可能會是——明帝?
  謝橋要換到竹園居住,他便派人過來,蟄伏在竹園。

  等待的時間太過煎熬,太多的失敗,令他心中惴惴難安。蜀王在禪房焦灼的等待,終是不放心,過來看一看。

  來時,屋子裡的燭火熄滅。

  謝橋並不會離開。

  他的人便動起手來。

  站在外頭聽到激烈的打鬥聲,蜀王精神緊繃,就怕還會出差錯!

  果真,一刻鍾過去,屋子裡的燭光重新點亮。

  他的心如墜冰窟。

  更令人心驚膽戰,便是他相對視的人——明帝!
  一場有計劃地刺殺謝橋,演變成剿殺當今皇上!

  這是何性質?

  謀逆!
  如果勝利,他還有活路。可結果,卻是失敗了!

  冰冷的氣息自他的腳底躥向頭頂,渾身冰冷而僵硬,一步也挪不動。

  直到明帝站在他的面前,蜀王方才醒過神來。舌頭幾乎也僵了,辯解的話,卡在喉嚨裡,一個字吐不出來。

  明帝面目平靜,深幽的眼睛裡,風起雲湧,暗藏著殺機。

  威壓撲面,蜀王雙腿發軟。恐懼在心裡擴大蔓延,咬牙支撐道:“皇兄,我不知你在裡面……”

  明帝冷笑一聲,蜀王於他來說是禍端,始終不肯安份,覬覦他的位置!

  底下的小動作,並沒有瞞過他的雙眼。留下他,早晚生事!
  而這個決定,在得知蜀王刨挖李氏墳墓,且得知裡面玄機之時,愈發堅定。

  “三弟,弑君等同謀逆。茲事體大,朕也保不了你。”明帝不給蜀王任何開解的機會,一揮手,錦衣衛千戶將他帶下去。

  蜀王此時如何不知,他掉進謝橋的陷阱?

  他是太后所出,玉長賢不容他,在他沒有犯下大錯的時候,不敢斬草除根!

  謝橋知道玉長賢的心理,在他抓來魏青,嚴刑逼供,謝橋開始布局,而玉子睿便是攻克他們最好的棋子!

  時機,剛好。

  都按照她的計劃實行。

  只是,他不知玉長賢,為何與她一同來國寺!

  而且,微服私訪,不透露行蹤,乃至在謝橋的掩護下,他不曾深查。

  電光火石間,蜀王猛然想起——李氏!
  所以,兵權也是一個局?

  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這個女人,她竟拿生母的墓做局!

  “皇兄,我是被陷害——”蜀王喊冤,觸及站在門口的謝橋,話音戛然而止。憤恨的瞪著她,眼底的狠意,恨不能將她挫骨揚灰!
  暗夜中,謝橋雙目清泠泠宛若月下新雪,波光流轉,如綴碎玉。唇色豔麗,噙著一抹冷意,以及……挑釁。

  明帝若有所覺,側頭望去,謝橋唇邊的笑帶著溫度,燦若夏花。

  明帝緊皺的眉頭舒展。

  蜀王如同困獸,掙脫束縛,朝謝橋猛然撲去!

  是她!

  果真是她!

  觸上謝橋一抹衣袂,蜀王雙手劇痛,被人擒獲住。

  “你陷害我!是你!”蜀王神色激憤,對著明帝喊道:“我要殺的是她,她在你的禪房中,我並不知你也在……”

  “帶下去!”

  錦衣衛千戶卸掉蜀王的下頷,拖下去。

  蜀王連反抗的能力也無,輕而易舉被製服。

  謝橋冷眼旁觀,看著蜀王猙獰憎恨地目光,腦子裡不期然回想起無悔的話,淡漠地說道:“放玉子睿一條生路。”

  明帝盯著謝橋,目帶審視,意味不明道:“你設的局?”

  謝橋不承認,也並未否認:“皇上何必注重過程?結局皆大歡喜,不是麽?”

  明帝唇邊掠過一抹玩味,望向一片狼藉的禪房,沉聲道:“朕隻帶劉公公,你今夜也難逃一死。”真是膽大包天的女人,就連他也被算計!或許今夜夜色太美,也因為解決心頭大患,竟未生怒,反而來了興致。

  踱步進屋,她終究不是李菁菁,李菁菁性子純良,哪有她這般多的詭計?

  “我們都活著。”謝橋陳述道:“沒有假如。”

  “利用朕,你不怕朕降罪?嗯?”明帝臉色陡然陰沉,眼底迸發出殺氣。

  謝橋並不俱,袖手道:“皇上您要認清楚一點,若非奉你口諭來國寺,蜀王並不會對我下殺手。我在郡王府,他動不了我一根頭髮絲。既然我是陪同皇上來國寺,難道您不要負責我的安危?我只是遇到危險,到您這兒尋求庇護罷了。他自己蠢鈍,自投羅網,怨我設計他?如果他沒有動歪念,對我起殺心,如何會落在您的手上?”

  頓了頓,謝橋笑道:“說起來,皇上您該謝我。若不是我,您如何解決心腹大患?”

  明帝一怔,完全被謝橋牽動思緒,可並不惱怒。

  “伶牙俐齒。”

  謝橋笑而不語。

  “你與你母親很不一樣。”即便生了一副模樣,他也無法將兩個人重疊。

  或許,她是李菁菁的女兒,遭受謝橋暗算,也能夠一笑置之。

  謝橋嘴角的笑凝滯,眼中一冷,譏誚道:“皇上您也看見了,我若與母親一般,只怕早已是一堆白骨!”

  明帝瞳孔一緊。

  這是事實,他無法反駁。

  若是……若是李菁菁有謝橋半分膽量,如何會落得如此境地?
  “你母親的墓被刨,你設計蜀王?”明帝目光銳利,想要透過她的表皮,看透她的靈魂深處。渾身散發著煞氣,他的手因用力緊握而青筋猙獰,仿佛她一點頭,他的手便會襲來掐斷她的脖子。

  謝橋呼吸一滯。

  庭院裡,寒風凜凜,枝葉發出沙沙聲。

  明帝手負在身後,極有耐心,等著她的回答。

  謝橋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上位者的氣勢,極有壓迫感,令她心口沉悶呼吸感到困難。眼睫半垂,斂去眸子裡的神色。

  半晌,聲音沙啞道:“我是如此混帳的東西?”

  明帝並未從她臉上窺出半點痕跡,櫻紅的嘴角上揚,帶著淡淡的譏誚。目光一頓,撤回視線,滿面疲倦。

  “你退下。”明帝失了興致,吩咐劉公公送謝橋回去。

  劉公公送到門口,謝橋站定道:“公公止步,我就住在竹園。”

  劉公公遲疑。

  “皇上遇刺,你還是想著如何善後。”謝橋朝竹園深處而去。

  劉公公到底沒有跟過去,雖然擒獲蜀王,可還有許多事等著他去做。

  謝橋並未回禪房,竹園盡頭繞過去,隱約可見一座寶殿,裡面供奉的都是牌位。

  李氏的牌位入不了輔國公府的祠堂,柳氏供奉在國寺裡,每年添香油錢。

  而她不孝,策劃蜀王刨了李氏的墓。

  雖然那塊墓地,當年也在她認祖歸宗後,挑選日子借由輔國公府做掩護,將李氏遷回李家祖墳。

  寒煙亭,到底曾經葬過她。

  謝橋跪在蒲團上,看著李氏的牌位,滿心愧疚。她這般做,還有一個目地,便是發現明帝豎的碑,上面暗藏的玄機。她偷偷將墓遷走,墓碑動不了,留著膈應人,便借由蜀王此舉毀了!
  李氏不願冠上玉長賢的姓氏,可她的手段不光彩,冒犯李氏了。

  明秀點燃幾柱香,遞給謝橋。

  謝橋磕三個頭,將香插在香爐中。

  娘,對不起。女兒不孝,使您被褻瀆,擾了您的安息。

  “郡王妃,回去了。”明秀催促著長跪不起的謝橋,眼中布滿擔憂之色。看著她眼底的歉疚,安慰道:“夫人能夠體諒您,您這般做,也是名正言順,將夫人遷回李氏陵園裡。至於鎮國公府裡的那個,假的留著也令人心中不痛快,夫人如何也冠不上那人的姓氏,看著怪惡心人。”

  謝橋眉眼不動,緩緩說道:“你先回去。”

  “郡王妃……”

  “我再陪陪娘。”

  明秀嘴角微動,終究沒有再勸,她只怕在懺悔、賠罪。

  關於蜀王挖墓一事,郡王妃或許並無多少心理負擔。令她過不去心中那道坎,便是讓人在興樂宮熏香動手腳,令明帝產生幻覺。任何一個人在他身邊說的話,他在夢境裡,便是自李氏的口中說出。

  若非不得已,誰會如此利用自己已故的母親?
  郡王妃也不得已,蜀王身份太棘手,只有借助皇上之手。

  夫人隻望小姐能夠好好活下來,定不會計較罷?

  ——

  翌日。

  明帝急於審訊蜀王,速戰速決,命人給謝橋送句話,便匆匆回宮。

  謝橋回到禪房,明帝已經走了。

  “皇上回宮,我們何時回府?”明秀看著她眼底的青影,心疼的說道:“您睡一會,用完午膳再回去。”

  “不用了。”謝橋還有事要處理,明帝並沒有答應她,會放過玉子睿。

  玉子睿,到底被她利用了。

  便保他一命,也算是賣徐尚書一個好。

  穩住徐愁生對秦驀的忠心。

  謝橋用完早膳,緊跟著下山回府。

  謝橋在馬車睡了片刻,回到郡王府,藍玉上前稟報道:“郡王妃,蜀王已經被關押在宗人府,徐側妃與諸位妾侍一同入獄。玉子睿病重,太后接進宮中去了。”

  “太后知道了?”謝橋挑眉,嘴角微揚,太后本就對明帝不滿。如今又對蜀王趕盡殺絕,只怕……

  藍玉點了一下頭:“太后求皇上網開一面,將蜀王趕去封地,永不得回京。皇上拒絕了,弑君之罪,罪不可赦。太后氣急攻心病倒了,情況不樂觀。”

  “病倒了?”謝橋輕歎一聲,太后心中對蜀王有愧,蜀王對她有很深的誤解。當初平息逼宮,反害得明帝對手足趕盡殺絕,太后心結頗深,莫怪受不住。

  “仍在昏睡中。”藍玉又道:“興樂宮的東西已經取回,鎮國公府裡的那塊墓碑皇上清理了。只等今後做樣子,將夫人‘遷去’陵園,日後便能不用掩人耳目去祭奠。”

  “嗯。”謝橋頷首。

  “您散播的消息,榮親王也在查,不過他知道夫人是皇上收殮,知曉兵符一事是假。屬下懷疑榮親王猜測東西在您的手中,會有後續的行動。”藍玉冷漠的面孔上,終於有一絲破冰,憂心忡忡地說道:“主子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您還是盡量少出府。”

  “好。”謝橋見藍玉緊繃地面色一松,不禁失笑:“我還要出府一趟。”

  藍玉一愣,抿唇,瞅著她。

  謝橋捏一捏藍玉的臉頰,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懊惱,被她捕捉到,笑道:“你太可愛了。”

  藍玉耳根發紅,謝橋碰過的面頰,隱隱發燙。

  “一次。”

  ——

  謝橋穿著素淨的紗裙,裹著銀白大氅,手裡提著竹籃,裡面裝著香燭。

  沿著山道蜿蜒而上,枯黃的草葉上漫著霜。淡薄的金陽透過厚重的樹蔭流轉而下,衰草上沾染的露珠,閃爍著晶瑩的光芒。謝橋提著曳地的裙擺,裙擺卻已經被霜露打濕,即便有一絲陽光,山陰間陰冷依舊。

  終於爬到半山腰,謝橋吐出一口氣,寒風瑟瑟,翻動她的衣袂,謝橋隻覺得冷風灌進身體裡,攏緊衣襟。寒風如冰冷利刃切割皮膚,又冷又痛,手指縮進袖擺中。

  “郡王妃,奴婢下去給您那一個手爐?”明秀看著她雙頰凍得通紅,她一路上來,凍得手指也不想露出來。

  謝橋搖了搖頭,攏緊大氅,站在李氏的墓前。上面已經長滿雜草,彌漫的霜霧,一片白茫茫。

  放下籃子,擺出祭品,擦拭著墓碑,謝橋刻的是——李公之女李菁菁之墓。

  右邊刻了她過身時的年號,左邊小字裡刻著她的名字。

  上香,點燭,燒紙,祭酒。

  謝橋做好,手指已經凍僵。

  今日出太陽,風卻格外的寒冷。

  明秀看著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謝橋,擔憂地說道:“郡王妃,山上冷,您別又留許久,郡王知曉該心疼。”

  謝橋垂目,拿起籃子裡的紙放在火裡燒,聲音平靜毫無起伏:“你們去下面等我。”

  “郡王妃!”明秀氣得跺腳。

  謝橋不再理會。

  明秀咬唇,扭頭下去。

  藍玉站著不動。

  謝橋回頭望向她。

  藍玉抿嘴:“郡王妃,屬下給您一刻鍾,到時候您是自己下去,還是屬下背您下去,全憑您選擇。”

  謝橋:“……”

  藍玉寸步不離。

  謝橋拿起小鋤頭在墓碑下挖個洞,自籃子最底下拿出四方小木盒,埋進去。拿出一個小瓷瓶,拔掉木塞灑上液體,又拿出一瓶,灑上粉末,掩埋好。繼續燒紙,灰燼溶進泥土裡,倒是瞧不出挖動過。又將抄的經書燒了,扶著藍玉的手起來,拂去膝上沾染的泥土,深深看一眼李氏的墓。

  “回去。”

  藍玉護在謝橋身邊,山路濕滑,免得她跌倒。

  坐上馬車,謝橋掀開簾子望一眼鳳形山,微微出神。不由叮囑藍玉道:“今後我若出了意外,你便告訴他我在娘親墓碑下埋了東西。”

  藍玉一怔,冷聲道:“郡王妃,您會無事。”

  謝橋眼睫顫了顫,沒有說話,默默放下簾子。靠在引枕上出神,這些時日,她心中惴惴難安。聽了無悔大師的話,那股子不安漸漸加深,以防萬一,做一些準備。

  而李氏這兒,最是安全。

  ——

  歸雲樓。

  二樓雅間。

  榮親王妃與蘭陽面對而坐。

  蘭陽斟一杯茶,推向榮親王妃面前,語氣淡漠,透著一絲漫不經心,又夾著一絲嘲諷:“今兒個怎得有空與我說句話了?”

  榮親王妃臉上並無多少表情,言歸正傳道:“柳自清升戶部左侍郎。”

  蘭陽臉上的嘲諷更甚。

  榮親王妃並不在意蘭陽對待她的態度,她只是關心柳自清有多大的能力:“行了,旁的說多了,你也不愛聽。改日裡有空,你帶柳自清回府,你父王要見他。”

  “母妃,我若無記錯,您說過不承認他這個女婿。無論他今後如何,都不準踏進榮親王府的門。”蘭陽目光流轉,視線在榮親王妃臉上打個轉,冷笑道:“我倒忘了,您年紀大了,記不住也很正常。不過……我沒忘就成了。”

  “你——”榮親王妃面色微微一變,擰緊眉頭,不悅道:“無論我說什麽,亦或是做什麽,你別忘了,我是你的母親!難道,你做錯事,我作為你的母親,冷眼旁觀,不引導你,給予糾正?”

  蘭陽毫不留情面,譏笑道:“是,您是我的母親。可您有沒有想過,我寧願沒有您這樣的母親!將自己的女兒,當作工具嫁給一個傻子換取利益。”

  榮親王妃冷聲道:“他不傻。”

  蘭陽眼一眯,紅唇一勾,慵懶的說道:“您到底要做什麽?”

  “我們想要正式見柳自清。”榮親王妃掃一眼蘭陽的面色,又道:“他是你的夫婿,我們……”

  “虛偽!”蘭陽嗤笑。

  榮親王妃慍怒:“蘭陽,我有必要教你如何尊敬長輩!”

  蘭陽霍然站起身,雙手撐在桌子上,身子向前傾,目光冰冷的注視榮親王妃,冷笑道:“母妃,我是從你肚子裡爬出來,如何不了解你的為人?成日裡鬼話連篇,不累麽?我是你的女兒,在我面前粉飾你的野心,有這個必要?你不累,我聽著都累!你們想見他,不就是因為他升為戶部左侍郎,於你們有用處,將主意打在他的頭上,想要將他拉攏到你們的黨派!”

  “他若不肯,是否要決定將他弄垮,寧願戶部左侍郎的位置空著,也不要這一塊又硬又臭不好啃的骨頭霸佔了?”

  “不必看了,也不必問他的意見,我現在便能告訴你!我不願意!你們死了這條心!”蘭陽憤怒,胸口劇烈的起伏,憤恨的說道:“你怨怪大哥不救二哥,你可有想過,二哥為何而死?被你們親手害死!”

  “啪——”榮親王妃揚手一巴掌甩在蘭陽的臉上,咬牙切齒道:“玉傾心,你長本事了!”

  蘭陽倔強的看著榮親王妃,伸出舌頭舔著裂開的嘴角,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諷刺道:“踩著您的痛處了?”

  “你二哥為你找褚明衍,他才病重……”榮親王妃移開視線,眼中似乎蘊含著水光。

  “住口!你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就算是死人,能夠利用你也毫不手軟!你敢指著心口說二哥是為了找褚明衍?不是以此讓我心軟,做你的傀儡?”蘭陽目光發狠的瞪著榮親王妃,一字一句道:“二哥都告訴我了,你們讓他借著這個做掩護,他去余海!”

  榮親王妃倏然看向蘭陽,眼底暗潮洶湧,審度著她:“他告訴你的?”

  蘭陽並未錯過她眼底的緊張,平複情緒,勾唇笑道:“他不想我走他的老路,都告訴我了。你若不放心,怕我泄密,大可以殺了我!”

  榮親王妃擺在膝上的手驟然一緊,在蘭陽的心中,她便如此泯滅人性?
  “我替你們感到悲哀。”蘭陽目光帶著悲憫,收回視線,轉身離開。站在門口,忽而回頭道:“你們,是不是對大哥動手了?”

  榮親王妃端起蘭陽倒的茶水,優雅的淺抿一口,目光緩緩落在她的臉上,冷聲道:“怎麽?我連自己的兒女都下得了手,一個野種,難不成還要留他?”

  “我為身上流淌你們的血液而感到惡心。”蘭陽語氣極盡厭惡。

  嘭——

  門被重重甩上。

  砰——

  榮親王妃忍無可忍,將手裡的茶盞砸在地上,滿目陰沉。

  而門外的蘭陽,聽到雅間裡傳來的聲響,目光一暗,快步下樓。

  恰好,遇見來巡視的容姝。

  “柳少夫人。”容姝見她臉色不太好,左邊有幾個紅手印,極有眼色的沒有問。將手裡甜糯的糕點遞過去:“心情不好,吃點食物,會好轉。”

  蘭陽一怔,認出容姝,歉疚道:“我忘了,容華說你的酒樓開業了。這兒很不錯,別出心裁。”

  “我做幕後。”容姝溫婉一笑,湊到她的耳邊道:“柳公子也在。”

  蘭陽訝異。

  有客人在喚人,容姝望過去,見大家都在忙,將糕點塞在蘭陽的手中:“這是我新研製的糕點,你可以試一試,我先去忙。”

  “快去吧,下回來捧場。”蘭陽撚起一塊放在嘴裡,口味不錯,端著坐上馬車。

  而三樓的雅間,柳自清透過窗子,看著與容姝攀談的蘭陽,目光在她臉上一頓。眉心緊蹙,收回視線,便見對面勸酒。柳自清手裡把玩著酒杯。沉吟半晌,舉杯示意,飲了。

  眾人起哄:“喲!侍郎大人,居然飲酒了!來來來,咱們輪一圈。”

  柳自清放下杯子,眼底含笑道:“大家盡興,我有事先回。”

  身邊的人拉住柳自清,擰眉道:“大人還未來,你提前走,不太好。”

  另一人湊過來說道:“大人哪裡有嫂夫人重要?”朝樓下揚了揚下巴,意味深長道:“你們何時見過老大在外飲過超三杯酒?我方才數了,四杯!多了一杯!”

  柳自清笑了笑,信步離去。

  蘭陽吃完一塊糕點,端一杯茶喝一口,簾子被掀開,抬眼望去,見到柳自清清雋秀逸的面容,嘴角的笑還未綻開,朝後挪了挪,坐在陰影裡,側著身子看著他:“你怎得這般快來了?”嗅到一股清冽的酒香,蘭陽找出一顆醒酒丸,端著水遞給他:“應酬完了?”

  “嗯。”柳自清並未接過她手裡的藥,拿著水杯放在一旁,清冷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

  蘭陽嬌羞的低垂著頭。

  “……”

  蘭陽瞥他一眼,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臉上有幾個紅印,不想被他看見這狼狽的模樣。可他這模樣,分明是知道的。

  蘭陽心思翻轉,倏然,手勾著他的脖子,溫軟的身子靠在他的懷中,將左邊臉展露在他的面前,委屈的說道:“臉疼。”

  柳自清眸光一緊,霎時墨色翻湧。他在樓上看不真切,隻覺得紅的異常。近看下,觸目驚心,一片紅腫,嘴角裂開,凝著暗色血痂。

  修長手指,撫上她的面頰,動作很輕柔,依舊聽到她下意識的抽氣聲。

  眸子裡一片幽黯,凌厲之色一閃而逝,面對她,語氣卻放緩了,清潤的說道:“誰打的。”

  “你幫我報仇?誒……痛痛痛。”蘭陽眼底氤氳著水汽,瞪他一眼。

  柳自清抿緊薄唇,翻出藥膏,塗抹在她的臉上。

  “不用了,我已經出一口氣了。”

  蘭陽當時並沒有覺得痛,大抵自己就是矯情,他眼底的溫情與關切,令她心裡升起前所未有的委屈與酸澀,想要落淚。

  柳自清目光一頓,透過簾子縫隙,看見自歸雲樓出來的榮親王妃,心中了然。

  “還痛?”柳自清拿出潔白的錦帕,按在她的眼角,隨即,拭去手指藥膏。

  蘭陽點了點頭。

  “去醫館。”柳自清吩咐車夫。

  “不必。”

  柳自清靜靜地看著她,眼中透著不讚同。

  “你親我一下。”蘭陽坐直身子,與他平視。

  柳自清的手扶在她的腰間,讓她坐穩了。在她的注視下,微微別開臉:“別鬧。”

  “親一下就不痛了。”蘭陽湊上紅唇。

  柳自清眸子裡閃過一絲異樣情緒,嘴角難得的帶著淺淡的笑,手指點著她嘴角的傷:“裂了。”

  蘭陽一張口,想要開口,他溫軟微涼的唇覆上她的紅唇。

  一觸即離。

  蘭陽舔了舔唇,眯了眯眼,意猶未盡道:“先欠著,等好了,你得還給我。”

  柳自清撤回視線,不再看她。握著她腰肢的手,卻是緊了幾分,將她攬進懷中,高高的發髻抵在他的下頷,輕輕掰過她的臉。

  “我臉上的藥蹭你衣裳上了。”蘭陽知道他有潔癖,成日裡穿著潔白似雪的錦袍,卻是纖塵不染。她臉上塗抹的傷藥,淡淡的綠色,印在白色衣料上很醒目。

  她並未忘了,二叔家的小圓子,長得粉嫩可愛,他很喜歡,閑賦在家便會抱著小圓子。有一日,小圓子髒兮兮的手印在他的衣擺上,自此之後,他便沒有再抱過。

  柳自清淡淡一瞥,溫潤道:“無礙。”手指按著她的腦袋,靠在他的肩上。

  蘭陽心裡流淌著一股暖意,嘴角微微上揚。闔上眼,雙手抱著他的藥:“去一趟郡王府。”

  柳自清緘默不語。

  蘭陽道:“我有話要與容華說。”

  馬車裡,並無人回應。就在蘭陽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改日去也不遲。”

  “讓她治一治傷,她的藥很有效用。”蘭陽把玩著他腰間的穗子,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心裡很滿足。可有時候,面對這樣的柳自清,卻又有一點不真實的感覺。無關緊要的事,事事依順她。但凡觸及原則,便不會妥協。

  太過理智。

  “嗯。”柳自清淡淡應一聲。

  馬車緩緩停在郡王府門口,蘭陽跳下馬車,快步去往無字樓。

  柳自清跟在她的身後。

  轉眼間,蘭陽便不見蹤影。

  柳自清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在前廳等候她。

  蘭陽掀簾進去,便見謝橋坐在書案後寫信,臉上的笑容斂去,沉聲說道:“我大哥出事了。”

  “我知道,秦驀去了。”謝橋放下筆,面色凝重道:“你可知他眼下情況如何了?”

  蘭陽搖了搖頭,失望的說道:“你也不知?我還以為你知道,來打探情況。看來秦驀知道,他來不及告訴你。”

  “我給他寫信,問一問那邊的情況。”謝橋看一眼書案上攤放的書信,長歎一聲:“若非我有身孕,也隨他一同去了。”目光落在蘭陽臉上,面色一變:“王妃打了你?”

  蘭陽澀笑:“倒是瞞不住你。”

  謝橋取來一盒傷藥遞給她,叮囑她用法用量。

  藍玉匆忙推門進來,語氣裡,盡管很平穩,極力想要保持冷靜,卻透著難以抑製的激動:“郡王妃,地皇草!下面傳來消息,地皇草在余海出現了!”

  主子,得救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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