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肉身
  肉體，記憶，知識，靈魂。

  古老的法師們認為一個人構成的四個要素就是這些。肉體提供給人主物質位面的行動方法，記憶給人帶來性格和行動方式，知識更不用多說是存在的必須物，靈魂則是串聯四者的鑰匙，提供給通往精神世界的道途。他們都是這樣認為的，沒有列外。

  而且那些天縱奇才的法師們也因此開拓了許許多多可怕又詭異的法術。這其中就包括肉體交換術，靈魂讀取，身軀備份，甚至是記憶傳承和知識傳承等法術。所以經常可以看到某某農家小子繼承了什麽什麽大法師的遺產，變得強大威猛各種暴打不服。這通常都是記憶和知識的傳承所造成的後果。人會死去，書會腐朽，但是記憶和靈魂卻可以傳承下去。

  當然，法師們當然不可能那麽好心，那些農家小子們最後的行為方式總是和原來的法師變得越來越接近。行為方式，思考模式，逐漸就像是被病毒侵蝕了一樣開始不可遏止的向法師方向進行轉變。當然，農家小子們會覺得這是自己越來越嫻熟的緣故，但是他們可不知道的是他們的靈魂也逐漸向那個原本法師的方向進行改變。而法師團的人自然不會對於這種情況說三道四，也不可能因為什麽個人的友誼去告訴那個農家小子如何如何。

  於是到最終，帝國法師團大巫師的行列中重新出現了那位隕落的法師。用的依然是那個法師的名字，相貌和行為手段以及記憶也是完全一樣的。至於那個農家小子究竟去了哪裡，或者說他的靈魂究竟是怎麽樣的，沒有人會在乎這些。因為他們只在乎帝國法師團而已。

  但是相應的，如果法師的靈魂和肉體被分割開來，記憶與知識同樣被扯斷的話，那麽就會造成一個很有趣的後果。他們會按照相應的姿態相互獨立，並且不再融合到一起。也就是說，肉體只是單純的肉體，靈魂也只是單純的靈魂，記憶與知識同樣是相互獨立無法交融。甚至連傳承都沒有辦法做到，只能等待著什麽好心人來給他解除封印。

  “不過，我們是第三種症狀。完全不同於原本的分割手段，而是更往上的一個層次。”看著臉色難看的李林，對面的男人古怪的笑了笑，抿了一口暗紅色的葡萄酒。

  那種隱約帶著壓迫的感覺讓李林——不，或者應該說他是卡奧斯肉體的一部分——沉默下來。他甚至不知道應該要怎麽去面對這個男人。因為跟記憶不同，眼前這個人傳承了卡奧斯一切的知識和能力。他是作為一個凌駕的產物出現在這裡。

  光憑靈魂的怒吼就能禁止如此龐大的地區陷入永恆的禁魔區域之中，那麽傳承了知識的存在又能做到些什麽？或許就像是他說的那樣，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下，從來沒有逃脫過他的掌控。很可能連李林現在的沉默也被計算在了他的計劃之中，沒有任何的遺漏。這就是他們經常使用的方法，把每一步都考慮的周到完全，盡管事實不盡人意也是一樣。

  “記憶變成了夢境，固執的在上面反覆推演盤旋，但是卻找不到真實的道路。靈魂在天空中不安的回蕩，詛咒著這世界的一切，將這世界變成一片黑雨籠罩的魔窟。知識在封印的最核心不斷的加強著封印的強度，讓四者的分隔更加的遙遠。肉體作為物質界的基本更是被灌輸了虛假的記憶，被送到諸世界中去永遠的流浪。這太過分了不是麽？明明是我們締造了新世界，將整個多元宇宙的法則全都清繳一空的，功勞卻都在他們頭上把我分割開來。”

  李林看著面前那個一臉平靜的男人真的很想站起來呵斥他胡說八道。但是腦海內逐漸擴散開的記憶卻讓李林只能沉默的坐在那裡，接受著從各方各面傳達過來的回憶。

  “但是很可惜，真是很可惜，他們不知道我們永遠都屬於陰影，只要這個世界還存在一天，只要這個世界還有智慧生物的一天，我們早晚都能回到一起，我們早晚能夠回歸到這個世界上。一萬年也好，十萬年也好，甚至是百萬，千萬，那由他大數的年份，對於我們來說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當一切都已經注定，時間的概念當然是沒有什麽可在意的。”

  “就算是他們再一次召集百萬賢者也是無用，我會重新開啟世界的鑰匙。如果單純的空間觀測沒有用的話，那麽宇宙大爆炸總會有點用處的。如果宇宙大爆炸也沒有辦法進行觀測的話，那麽就用更強大，更猛烈的手段進行觀測。只要我們能夠合為一體，那麽就無所畏懼。”

  端坐在高背椅上，男人一臉平靜的敘述著會被人笑掉大牙的理想。但是李林可不能把這個當成一個笑話，他也不敢把這個當成一個笑話。作為卡奧斯的心臟，作為一個心臟的衍生體，李林已經完全能夠了解那位大人有著怎樣的能力。在腦子中也已經呈現出了相應的場景，作為肉體的一部分，他當然能夠了解那個人有著怎樣的能力。不要說將這個世界攪成混沌，就算是重新啟動整個宇宙也是在他一念之間的事情。

  除了自己以外的全知全能。他沒有辦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夢境，對於自己的未來和過去都沒有辦法進行掌控。而就是利用了這一點，百人議會們用了卑鄙的手段來將卡奧斯硬生生的打下了神壇，作為一個超越了賢者的賢者直接面對百萬賢者們的獻祭。

  最可笑的是，他們居然沒有找到當年製造了那一切的卡奧斯。而是找到了一個完全不知情的，正處於時間亂流之中無法自拔的卡奧斯。就像是替代品一樣進行了攻擊和偷襲。

  “對於我們來說，前方的道路已經沒有了。我代表的是知識，所以我很清楚我們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力量，我也很清楚我們之間能夠帶來怎樣的劫難。但是說實話，我不覺得我們做的有什麽錯了或者說因為大義或者是怎樣的。你能想象到吧？我們的前方已經沒有任何道路了，真真正正的沒有任何道路了。時間，空間，物質，能量，這些我們都已經進行了統一。”

  作為知識的男人並沒有直接讓李林思考著將來和過去，而是很平靜的交叉著雙手，輕松的看著面前的李林。灰黑色的眼珠中沒有壓迫或者狡詐，有的只是看著自己的手掌一樣的平靜與漠然。他相信著自己的肉體和精神，也同樣相信著這世界的一切。

  他相信著這個世界沒有人能夠阻攔他的回歸。那些賢者們也好，那些人也好，就算是整個宇宙都阻止他歸來也好，他們所做的永遠只能是拖延，而不是進行阻礙。

  “只要我們重新融為一體，那麽世界觀測的計劃就能重新啟動。到那時候就能證明我們究竟是不是在一場幻夢之中的可憐人。我們的哭，我們的笑，我們的意識在觀測到從前自我的時候才有意義。不然的話我們只是一個被關在電影棚裡的楚門，永遠無法走出那個圈。”

  從最開始的時候卡奧斯就沒指望過自己能夠活著回去。早已經忘記了文字，連那個世界的知識也記得支離破碎。回去又有什麽作用呢？當成一個活化石供人圍觀？但是隨著能力的增長，那回去的執念也就越發的強烈起來。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這一整個世界。不論是多元的，平行的，盒子的，他一定要看到那個曾經的自己。

  不然的話就沒法證明他活著的意義。不然的話就沒法證明他的存在。不然的話就沒法佐證他是不是活在夢境裡。他的思維是不是被腐蝕，他的思考是不是被操縱，只是一想到這種可能一種強烈的嘔吐感就從他的體內散發出來，進而轉變成一股怒火與不甘。

  “當我發現這個可能性的時候，我簡直都快被憤怒燒幹了。我的精神，我的靈魂，我思考的一切都是在一個未知的存在操縱下運轉的。他多大了？他有著怎樣的能力？是不是我只是一個可以隨時拋棄的棋子？他對於這個世界的掌控是不是絕對的？我又能做到些什麽？或許我只是一個不大的孩童筆下的人物，又或者是一個撲街作者眼中的賺錢機器。這樣的世界，這樣的生活對於我來說是一種恥辱，一種磨難，一種莫大的汙蔑。”

  卡奧斯知識的化身坐在高腳椅上，深陷的眼窩中滿是一種無法理喻的怒火。這對於李林來說完全沒有辦法理解，他甚至不知道知識為什麽會那麽憤怒。但是朦朧間的感覺卻能讓他分辨出來，眼前的知識承載著一種莫大的悲哀。無知是罪，想要探索是一種好事。但是眼前已經失去了路，已經沒有辦法再一次走出道路，那麽面對未知又該如何去做？

  知識不清楚，李林同樣也不理解。有的只是知識壓抑著的聲音描述著他的痛苦與磨難。

  (本章完)